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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

    苏图嘴角斜斜一勾,竟直直的看向了身后之人,“凡是害她的人都该死!必须死!”

    颙琰冷冷的看着他,嘴角亦是含着一丝浅笑,若说害她的人该死,那令她身处此境的人,岂不更加该死。心里怀了两分提防,颙琰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见他如此,苏图嘴角更加上扬了几分,竟是再次提步逼将上来。外头起义频,人人皆要反覆这个已经不复盛世的朝廷,他这个君王,当真做的称职!

    “你是要反了么?”颙琰一行退着,一行往后退着,见他仍是冷笑着逼了过来,不由有些气急败坏的向侍立两旁的兵卫叫道:“护驾!护驾!”

    颙琰的呼喊声很快便被淹没在甜腻腻的春风里,他不信的看看那些恍若木头人的兵卫,再看看距自己不过几步之遥的苏图,此时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早有防备!

    颙琰停下后退的脚步,深吸一口气,便站定在了那里。“你以为杀了朕,便能挽回她的心么?”

    苏图见他停下,竟也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便如你,得不到心,便要人!”

    颙琰一时气结,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那苏图见他这般,面上得意之色反而更甚起来,两下僵持间,忽听绵恺的声音传了来:“皇阿玛,额娘要见你!”

    苏图一听,那笑竟是僵在脸上。恨恨的看向颙琰,却见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无奈的侧身让他过去,苏图的心里宛如刀割!风水便如这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掌握,那便只有错过了!

    “醒了?”颙琰探手摸了摸她额头上敷着的帕子,触手温热,便复起身去脸盆里绞了一块凉帕子来给她敷上。婉薇一眼不眨的看着面前之人,手却颤颤巍巍的抬了起来,从来没有这般仔细的看过他,原来他的眉是这般的浓黑,鼻梁是这般的高挺。

    颙琰任她冰凉的手指抚过自己的眉间鼻梁,心中温暖之余,却不免想到了另一件事上去。难道,她这般柔,只是为了与那人求?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塞回棉被中去,脸上依旧笑着,“不要着凉了!好好歇息,朕守着你!”

    婉薇心下有些失落,却不知他的疏远是为了什么,面上不敢表露一分,只得陪了笑把眼睛闭了起来。直到感觉不到他的目光,婉薇方才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来瞧他,只见他的眉头紧紧的拧着,满脸的心事。婉薇暗叹一口气,复将眼睛闭了起来,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主子!主子!”

    春嬷嬷的声音将婉薇从回忆中唤醒,婉薇睁眼一看,却是已经到了西苑,活动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腿,方才扶着春嬷嬷的手走下轿来。

    “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应该先去永安寺上香么?”婉薇一看所到之处是道宁斋,心中难免纳闷儿,脚下遂停了下来,不肯再往里去。

    “皇上说主子身子不好,便特许您先来歇息,上香之事由诚妃代去!”春嬷嬷瞅着婉薇神色有变,说话口气不禁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谁知婉薇那厢一听,却是一口气不顺,胸腔里便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呕了几呕,终是哇的一口把早上吃的药全数吐了出来。

    那太医见状,忙得疾步赶上前来。哪知婉薇一见是她,心中便不由暗疑起来,自那晚之后,这人便一直奉命守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如此这般,却不知究竟为何?

    第二十一回 此心非彼心

    那太医号着婉薇的脉象,愈觉棘手,眉头不禁越拧越紧起来。婉薇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疑云更甚:这些日子,心口悸痛反比前些日子愈重了,而且时常梦魇,极易疲累,本以为是上次受伤未愈,现在看来,恐怕是自己想岔了方向。

    “那太医,本宫的身子可有大碍?”

    一听婉薇问他,那太医赶忙将头俯低了些,皇上早有交代,那晚之事不许泄露半句,如今她却偏又问起,这可如何是好!心中略做一番计较,那太医这才唯唯诺诺的回道:“娘娘自上次遇刺,身子并未复原,加之近来时气不好,身子偶有报佯也是有的。奴才给您开些补身的药,好好的将养着,不日便可痊愈了!”

    婉薇见他这般,更加确定此事另有隐!只是看着面前之人,她却也知道,想要他开口,不下一剂猛药却是办不到的!“春嬷嬷!”婉薇轻唤一声,那厢春嬷嬷便即刻走了过来,婉薇与她耳语几句,她便忙的走了出去。这厢那太医见她不叫自己跪安,也不叫自己起身,心中越的没底。想这宫中的主子,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面前之人能在这许多人中安然登上后位,手段之高明,自是不而喻!

    少时,春嬷嬷便赶了回来,将手中之物递给婉薇之后,便领着余下的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看着门被掩上,那太医的心倏的便悬了起来。

    “那太医可还记得这个?”婉薇将手中之物丢到那太医手边,那太医抬眼一看,却是上次她管自己要的荨麻粉!不敢将头抬起,那太医怔怔的看着地上那纸包,额头上渐渐沁出汗珠儿来。“本宫若没记错,这个应该是荨麻粉,取荨麻叶子上的毛芒所制,人若触之,便会如蜂蜇一般,非污溺不得解也!”

    见她笑着将自己的话复述出来,那太医更觉心虚,早知道她不是简单的人,却不知道她的手段竟是这般果决!抬头去看那人,却见她仍是笑着看着自己,心中一慌,便忙的把头再低了下去。

    “所谓功名利禄,总是要人来享受的!若是人不在了,便是金银满屋,高官厚禄,却又有何意义!那太医是明白人,只需把本宫想知道的告知本宫,那便既不会失了你的亲人,又不会丢了你的乌纱,你何乐而不为呢?”

    那太医心中一动,却又想起那晚皇上的话来,若是告知与她,自己满门又安能逃脱?心下两难,他便愈踌躇起来。婉薇见他面上现出为难之色,便知此事已有六分可成,遂走上前去,把那包荨麻粉拾了起来,那太医劈手去抢时,却到底晚了一步。

    “那太医,这些日子你随侍本宫身侧寸步不离,想来是累了!”婉薇说完略做停顿,便将那纸包打了开来,作势便要洒在身上。那太医一见,顾不得忌讳,站起身来便把那荨麻粉夺了下来。

    哪知动作太过粗鲁,竟把婉薇推了一个踉跄,原地挣扎了几下,终是没有站稳,便向一旁的桌角栽了过去。来不及拉住她,那太医只得飞身扑了过去挡在婉薇身前,那荨麻粉被他一丢,凌空落下,便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

    “小心!”那太医说着,竟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便把婉薇完全的压在了身下。

    那太医看着那人,不由有些意乱迷。只见她面上是恹恹的病中神态,两颊却泛着诱人的桃红色,一双桃花美目中水波荡漾,教人一望便心驰神往,让人不能自持。

    “放肆!”婉薇被他看得浑身热,心中又是一阵悸动,不由又开始心痛起来。那太医见她手抚胸口,脸色更加苍白,连忙起身搭上她的皓腕,见其脉象又有反复之势,心中燥火不由就降了下来。将她抱起置于榻上,那太医又去药箱中取了一粒天王保心丹来给她服下,见其面色渐渐平复,那太医叹一口气,方在她榻前跪了下来:

    “娘娘之症,实缘于中毒!”

    此话一出,婉薇不由大吃一惊,强强将心痛压下,便挣扎着坐了起来,“何毒?”

    “炙烤过的牛金茄果核!此物之毒,若误服半颗,必死无疑!娘娘近来半月的饮食中,都被人加入了少许此物,所以才会心痛之症日趋严重,若未查出,待毒之时,众人便会以为娘娘是因心痛症而死!”

    好歹毒的心肠!婉薇一掌便将一旁小几上的茶碗打翻在地上,心中虽是怒不可遏,面上却仍是笑着冲门外叫道:“春嬷嬷,传春烟来!”

    第二十二回 暗流汹涌

    欢声雷动,彩旗飘展。

    泛着粼粼碧波的太液池上,三支龙舟正你追我赶的往终点奔去,所过之处,那涟涟水纹似有人故意拨开一般,往外分流甚远。

    婉薇坐在看台之上,正执着一只远镜凝视。只见目中所见,虽在几丈开外,可用此镜看来,却仍似在眼前一般无二。这些洋人的玩意儿,果然新鲜!婉薇心下暗暗道一句好,便将那远镜放了下来,手臂举了这么一会儿,当真酸痛。回眸环视,见众人皆在凝神于湖面之上,却只有一人除外。

    诚妃来不及收回打量的目光,便只得装作无事一般的笑了起来,“那太医的医术果然高明,妹妹的脸色可是好了很多呢!”

    “那太医身为太医院的院史,医道自然是好的!”婉薇随口附和一句,手指却已滑过脸蛋儿。骄阳如火,让人不由生出一身香汗来。心下有些不安,婉薇便向身后的茗香使了个眼色。

    须臾一刻,便觉清风阵阵,扑鼻而来的,竟还带着些许幽微的香气。放眼瞧去,却见茗香手中拿着一把绣了牡丹孔雀的白绢团扇,那团扇配色富丽,针法熟练,确是一把珍品!

    “娘娘这团扇好生精致,可否给嫔妾一赏?”安常在一见这扇子,嗖的便凑了过来,眼睛里更是放着熠熠的光。

    “牡丹国色天香,孔雀艳丽无方,这扇子,本宫怕你拿不起!”诚妃冷眼剜了一眼安常在,声音极是清冷,安常在见她这般,脸色一变便住了嘴。婉薇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便复将那远镜拿了起来。

    “诚妃娘娘多虑了!主子见天气渐渐转热,早已备下团扇要赐给众位小主,把把都是不亚于这把的珍品呢!”

    “多嘴!”婉薇横了一眼玉京,对她此举甚是不满。如今储秀宫里的这些小丫头子,当真一个不如一个!见她面上已有些惧色,婉薇也懒得再与她计较下去,“有这些嚼舌头的功夫,还不快去把东西拿来!”

    茗香一听这话,忙得轻踢了玉京一脚,那丫头才缓过神来跑了下去,不过片刻,她才捧了一只朱漆捧盒走了上来。

    “妹妹如今在病中还这般多思,可是不利于养病!”诚妃斜睨了那捧盒一眼,暗暗的冷哼一声,便从婉薇手中将那远镜一把夺了过去。

    “本宫乃后宫之主,体恤众人是分内之责!姐姐亦无需担心本宫的身子,有皇上的福泽庇佑,本宫自当福寿安康!”婉薇说罢一招手,那云京便把捧盒打了开来,只见里边五颜六色放了许多各色团扇,让人看了眼睛不由就放出光来。

    诚妃拿着远镜的手一抖,却到底没有放下,只是却明显的用起力来。婉薇并不在意余光扫过的这一幕,反在捧盒里拿出一把桃红色的芭蕉扇来,只见这扇上的折枝梅花和绶带鸟绣工很是细致,竟似是真的一样。“这把倒是跟你的衣服很相衬!”

    众人一看婉薇手中的扇子,方知她说的这人是信贵人。信贵人今日穿的是一身榴花飞蝶的桃红宫装,与这扇子倒是当真相得益彰!

    信贵人一看众人神色各异的看着自己,先是一愣,便把目光投向了诚妃。可那诚妃并不看她,反是把茶碗端起,佯作未察觉一般的饮起茶来。信贵人只得把目光转了回来,却见婉薇仍是笑着望着她,只得硬着头皮惴惴不安的把那扇子接了过来,轻声道了句,“嫔妾谢娘娘!”

    “自家姐妹讲什么客气,免礼吧!”寒暄两句,婉薇便把那团扇一一分与众人,到了诚妃时,却见那捧盒里只剩了一把黑色的鹅羽扇子。诚妃见此不免有些变了脸色,众人见状皆以为接下来有好戏瞧,便也不去看那龙舟了,焦点一下子便都聚到了她们二人身上来。

    就在这时,梁福的声音却远远的传了来,婉薇心中暗恼,移目过去,却见梁福和他徒弟小严正小跑着往这边来。好个忠心护主的奴才!婉薇冰冷的目光从诚妃面上滑过,看向梁福之时,却又恢复了素日的平和无争。

    “给梁公公一碗冰碗子下下热气,瞧这一头的汗!”

    梁福听了,却忙的摆摆手,接着就气喘吁吁的回道:“皇上叫娘娘过去呢,和大人的船眼见着就靠岸了!”

    婉薇又将那远镜拿起放在眼前一看,可不是么,打头的那只船上,那掌舵手可不就是自己的哥哥和仕泰么!

    第二十三回 家宴

    “奴才和仕泰、禧恩,恭祝皇上皇后圣体安康,福泽万年。”

    和仕泰上岸后便率众人跪了下来,颙琰见此,面上的喜色一下子便蔓上了眼角。就在此时,另外两只龙舟也先后靠了岸,一时间,众人皆是齐声祝祷,山呼万岁。面对此此景,颙琰面上的笑意更甚,看着脚下俯跪着的众人,他竟毫不避讳的执起了婉薇的手,柔声在她耳边说道:“朕惟愿,此此景岁岁如是!”

    婉薇耳间一热,遂扭头看向了他,却见那一双眸子里的坚定满满,让人不得不信!心中如春风回旋,婉薇红着脸低头应道:“唯爱门前双柳树,枝枝叶叶不相离!”

    婉薇只觉颙琰的手更紧了些,抬头看他,却正撞进他火热的眸子里,那样的含脉脉,竟是从前从未重视过的。还好,那些自以为是的日子,终是过去了!颙琰,只愿我心似你心,此生婉薇必不负你!

    见她这般回应自己,颙琰心中又惊又喜,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一日,竟等了这样久!回看向脚下诸人,颙琰放声大笑起来,许久才拉着婉薇向前一步道:“愿我大清基业永存,尔等与朕一同流芳百世!”说罢,再向梁福一挥手,那厢梁福便高高的唱道:“赏!”

    那长长的尾音飘荡在带着些许腥味的微风里,久久不曾消散。

    龙舟竞技之后,又有几折应景小戏,全全折腾下来,到用晚膳的时候,已是月倚西楼。今日颙琰兴致甚高,便将晚膳传在了太液池上的画舫里用。

    那画舫极为敞亮高大,内里一应用具,竟与宫殿起居相差无几,当真是天家气象,不容小觑。船舱正中摆着一张极大的膳桌,颙琰居正位,左为婉薇,右为诚妃,余下众人按照位次分了昭穆,一一落座下来。

    “今日只是家宴,你们也不要太拘谨了,只当咱们是寻常人家即可!”

    颙琰话音刚落,不等婉薇说话,那诚妃竟先执起酒盅向颙琰敬酒道:“臣妾在此敬皇上一杯,愿我大清千秋万代,皇上福寿双全!”

    “这般祝酒词叫朕听得无味!依朕的主意,倒是行令的好!你鬼主意多,且先说一个来与众人做例!”诚妃见颙琰如此,面上有些挂不住,恨恨的暗瞧一眼婉薇,便将那酒盅放了下来。婉薇心里暗自冷笑一声,嘴上却嗔道:“夫君这话,说是在夸婉薇,却又不像,真个儿让人寒心!”

    众人皆未见过婉薇这般俏皮模样,不禁都看呆了眼。反是颙琰,看着眼前之人,心中竟似吃了蜂蜜一般,从内里一直甜到了口里,直教人忍不住便满面春风。在桌下暗暗的捉住她的手,促狭的揉捏着,直到她俏面绯红,方才放开假装正经的说道:“婉卿这般口角生风,必得说出个好令来,若不然,那便罚酒一海!”

    看向他手指的方向,竟是一只青玉的大酒碗!婉薇见此,连连摆起手来,“一见那酒海,妾身便醉了,如何还得好的?还是请夫君先来,姐妹们倒也说说,这样可好?”

    “姐姐的提议当真是极好的,只是少不得丑话说在前头,咱们笨嘴拙舌比不得姐姐,既然是献艺,点到为止方好!”春贵人先行附议,此后莹嫔和董贵人等人也便跟着附和起来,诚妃见此,脸上愈不好看了。趁众人不注意,向信贵人使了个眼色便借故离席而去,那厢信贵人一见,心中暗道无奈,却也得起身随了去。

    少顷诚妃诚妃归座之时与众人说,信贵人身子不爽快,晚些回来,因值颙琰行令,所以众人也并未过多在意。这时只听颙琰轻嗽一声,席间顿时便安静下来,只见颙琰拿筷子轻轻击打着面前的羹碟,稍作停顿吟道:“恼人西风何处去,无从觅。懒梳妆,寒窗,日又西。”说着,便又望向了婉薇,直到把她看的又是面红耳赤之际,他复才笑着续道:“争忍不相寻,非绝计。唯我心,寄风中,诉万千绪。”

    好个‘唯我心,寄风中,诉万千绪’,直叫婉薇听得心跳愈的快了!不敢再去看他那双火热的眸子,婉薇便将头扭向了一边,只见画舫之外,天边晚霞衬着岸边火龙一般的灯火,映在水里更显壮丽,心中一动,便也有了。

    “水纹涟涟一碧澄,柳绿苍苍露亭红。小舟叶叶归浆忙,晚霞霏霏暮色中。”

    “也算是短小精悍了!”颙琰又是深深一眼,回眸时,却正巧看见一人面色愁苦,心中有些不豫,便向那人道:“玉贵人,你可也得了?”

    玉贵人一听颙琰问她,面上悲戚之色更甚,眼睛里立时起了一层水雾,“妾失仪了,只因看这月色想起一旧曲来,遂有些不能自持!”

    “若是不好的,你也不必说了,免得扫了皇上的兴致!”诚妃见她兵行险招,有心将计就计将她拦下,哪知此举甚是惹颙琰反感。婉薇见颙琰变了脸色,哪里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好不好自有郎君评断,姐姐还是先让她唱来听听吧!”

    “妹妹当真会做好人!”诚妃冷笑一声,还想再说之时却碰上颙琰告诫的目光,心里虽有不甘,却也只能讪讪的闭了嘴吧。那厢玉贵人见状,面上戚戚更甚,先是饮下一杯菖蒲酒,方才开口唱到:“月半月圆冷清霜,飘香院,沐华光,月似银盆,谁知独愁苦?月圆月半人难圆,景复旧,心如磐,月下顾影人自怜,思难寄,旧字已模糊,鸿雁寒魄传锦书,应当归,莫独活。”

    常记海棠开后,正是伤春时节!听了玉贵人的歌,婉薇不由便想起这两句诗来,偷眼去瞧颙琰,果见他已是痴了。

    好一个细致的妮子!婉薇心下暗暗感慨,却也不忘为她鼓掌,众人这才回过味来,霎时间,掌声雷动。就在这时,却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见梁福着急忙慌的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皇上,三阿哥,三阿哥落水了!”

    第二十四回 烟尘旧事

    “巴卜哇,巴卜哇,悠悠小孩巴卜哇,狼来了,虎来了,老和尚背着鼓来了... ...”

    婉薇拍着被窝包裹着的绵恺,轻声唱着童谣。只见脸色苍白的绵恺,睡梦之中犹在不安的颤抖着,婉薇不禁愈自责,手抚上他的小脸,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淌了下来。

    好孩子,额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的将来,你千万不要怨额娘啊!

    正是黯然神伤之际,却见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闪了进来,那人打个千儿轻声问了安,便垂站到了一边。婉薇偷偷将泪一抹,略略平复一下心绪,方才将头转了过来。只见面前站着的那人,却是新晋提拔上来的储秀宫主管太监——宋爱平是也。

    “春烟那里受不得刑,倒是吐出不少东西来,奴才已经全数录在这里,还请主子过目。”说着,宋爱平便从怀中拿出一张印着墨迹的纸递了上来。

    婉薇将那纸展开,却见其上的字迹笔力雄健,当真一笔好字!将那供词一口气读完,郁结于胸数月的谜团也终于有了眉目,原来,事竟是这般!

    追根穷源,那便要从婉薇遇刺那夜说起。那夜,婉薇一人于奉先殿中罚跪,因有九寿通风报信,方知颙琰有心顺水推舟,才把自己落来了这里,心下不甘便想出了一招破釜沉舟的计策来。哪知世间之事没有绝对,婉薇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竟被红苓误打误撞的看了去。事关重大,红苓自认为命不久矣,便将所知告诉了春烟... ...所有事一经串联,便只能用‘难得’二字来形容了。

    难得的巧合被红苓碰了去,难得义被春烟担了去,难得的漏洞被诚妃钻了去!不成想,红苓、四禧还有春烟,竟都是被自己所累!婉薇心中怅然,手一松,那供词便飘飘悠悠的落在了脚边。

    只是如今骑虎难下,纵是心有不忍,却也无能为力了!略略闭目清心,婉薇再将眼睛睁开之时,眼神之中再不见半分怯懦,半晌,口中方冷冷的吐出了四个字:“春烟,杖毙!”

    宋爱平轻声应喏,却并不着急退下去,反而将袖子一掸,便在婉薇面前跪了下来,"奴才适才冒犯了小主子,还请主子恕罪!"

    婉薇哑然而笑,目光便转去了绵恺身上。“你尊本宫旨意行事,何罪之有!”

    人人都可恕罪,唯有自己罪不可恕!来日便是绵恺不介怀,可在自己的心里,这却是一生再也跨不过的鸿沟。信贵人从前是诚妃身边的伺花宫女,对花性知之甚多,那太医一说那毒是从花树上粹采而来,自己便已了然于胸。她们借春烟之手杀人于无形,那就怪不得自己栽赃嫁祸!纵是信贵人今日夜宴不离席,却也躲不过几天,这个黑锅,她终是背定了的!

    绵恺啊绵恺,额娘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啊!你是额娘的儿子,若是额娘没了,又岂能有你的好日子过?

    婉薇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倏倏而落,心中甚是抱罪怀暇。宋爱平见状,默默的磕了个头便欲退下,哪知刚刚站起身来,就听门口报说:“安常在到!”

    宋爱平忙得迎到门口,却见安常在已经挑帘走了进来。

    “娘娘可还好么?”

    宋爱平打了个千,方才回道:“小主子还在昏睡,主子自是忧心不已!”

    长叹一口气,安常在便冲宋爱平摆了摆手,连侍女等人一并留在了外头,一个人摇摇摆摆的走了进去。婉薇见她进来,便忙做才觉样的一边擦泪,一边说道:“你如何来了?”

    “嫔妾心里挂念着三阿哥,久久难眠,索性来陪娘娘守着,也好安心!”安常在眼圈红红的走了过来,探头一看榻上的绵恺,眼泪一下子便滚了出来,“这信贵人当真狠心,竟然胆敢把三阿哥推下太液池!那水一到夜里可是寒凉的很,只求上天庇佑,让三阿哥千万不要落什么病根才好!”

    婉薇见她转眼已是梨花带泪,心中忧烦竟是去了大半。她这次竟真的能哭出泪来,当真是下了功夫的!不愿就落水之事深究,婉薇便也佯作悲戚掉了两滴眼泪,然后执起安常在的手说道,“这阖宫里,也就你有良心了!”

    安常在听婉薇如此说,悲愁之中方见两丝喜色,将婉薇的手反手握住,依旧带着哭腔说道:“嫔妾虽说不读书,可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自是不能做那没人伦的事!三阿哥这般形,也只有那样的狐媚子还能放心安寝!”

    婉薇听出她说的是玉贵人,却并不接她这话头,反将她拉起去外间坐了下来。唤人奉上茶水点心,两人便闲话起家常来,不过是些家长里短,渐渐的安常在脸上便现出了不耐之色。再坐了片刻,她见终是无戏可唱,这才道扰告辞。

    见她离去,茗香这才进来打理床铺,服侍婉薇安歇。一夜安稳无事,就此带过不提。

    次日一早,婉薇醒时,便觉身边空空如也,竟不见了绵恺的踪影。睡意顿消,连外裳都没套,婉薇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四处寻了起来。

    第二十五回 交锋

    忽听外头鸟鸣声声,婉薇停下脚步仔细一听,跟着便急匆匆的从屋里跑了出来。环视一周,却见廊子下边,绵恺手里拿着个百灵鸟的泥叫叫,正在那里鼓着腮帮子吹的兴起呢!

    婉薇几步跑过去,一把把绵恺拉近怀里,眼泪立时夺框而出,“你跑哪里去了,额娘还以为你不要额娘了!”

    "额娘不哭,额娘不哭。"绵恺从婉薇的怀里挣出来,像个小大人似的给她擦起了眼泪。婉薇捧着他的小脸,深感他这般孝心,心中内疚之感愈重,眼泪更是决堤般的奔涌出来。

    “额娘不要为绵恺担忧,姑爸爸说了,她小时候也掉到湖里过,不碍的!”婉薇听他说起十公主,不由便止了哭声,“你姑爸爸来了么?”

    绵恺连连点头,接着便开心的将另一只手里的泥叫叫拿了出来,“这个就是姑爸爸给儿臣的!额娘听,可好听呢!”说着,绵恺便将那泥叫叫放到嘴里吹了起来。

    婉薇连忙将泪擦干净,四下里看去,却并未瞧见十公主的影子,不由问道:“你姑爸爸去哪里了?”

    “在这呢!”声音从背后传来,婉薇转头看去,却见十公主一身常服,盈盈的立在那儿。“原想着你近来身子不爽,便没叫醒你,惹你伤心,是我不对!”

    婉薇一笑,便拉着绵恺的手迎了上去,走到十公主面前一边与其行个拉拉礼,一边说道:“是我大惊小怪才对,还请您多担待吧!”

    “晨起听了昨夜的事,心中不安的很!现在看见绵恺没事,我也便安心了!”十公主摸着绵恺的头,一脸和蔼。顿了顿,方像想起什么似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皇兄陪你?”

    婉薇苦涩的笑笑,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十公主一见这般光景,便已了然,哪里还会在此纠结。“得了,不说这个了!我可是带着家伙要来跟你比试的,你快去梳洗,一会儿咱们校射场见!”

    说完,不等婉薇答复,十公主便携着绵恺风风火火的去了。婉薇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渐行渐远,嘴角这才不由自主的溢出了一丝笑意来。

    旌旗蔽日,呐喊之声响彻云霄。只见箭亭之前,一只红心大靶立在场中,几米开外,十公主一身骑装打扮,缓缓的将弓拉了开来。

    嗖的一声,那箭似一支捕食的苍鹰一般,直奔箭靶而去。众人忙的移目过去,却见那箭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姑爸爸好厉害!姑爸爸好厉害!”绵恺先是跳着拍起了手,众人听了,这才回过神也跟着叫起好来。十公主一笑,将手里的弓交给身边的随从,回身便往婉薇那边走去。

    “今日得以复见公主英姿,真乃人生一大快事也!”婉薇笑着将茶奉与十公主后,便转身将一旁的绵恺叫了过来。“还不快来拜见师傅,若你能学得姑爸爸的一成来,额娘也便阿弥陀佛了!”

    绵恺一听,立时便要屈膝跪下。十公主一见,哪里肯依,忙得出手将绵恺拉到了自己怀里,“你这张嘴,真真是让人爱也爱不得,恨也恨不得!要说师傅,你不是比我更能胜任!”绵恺一听十公主这么说,竟是有些疑色在面上,他眼里的额娘,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必得是端庄温婉这四个字了,如今叫姑爸爸这么一说,竟不像是在说自己的额娘。

    “姑爸爸,我额娘不会射箭,不如绵恺替额娘去射如何?”绵恺歪着脑袋看向十公主,那认真的模样,惹得婉薇和十公主不由一起笑了起来。

    “可见骨肉深是一分也错不得的!”十公主不由将绵恺抱得更紧了些,“柳叶者百步而射,箭无虚,这可是你皇阿玛形容你额娘的话!当年若不是你额娘一箭射中了你皇阿玛的心,如今哪里会有你这个小人儿呢!”

    绵恺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不由扭过头问道:“额娘,姑爸爸说的是真的么?”

    婉薇赧然一笑,摆手回去落座下来,“你姑爸爸可是能弯十力弓的女中豪杰,额娘如何能与你姑爸爸相较!何况已是多年不练,都生疏了,再不敢在众人面前献丑的!”

    十公主见她这样,忍不住笑着啐了她一口,“你这蹄子,当着孩子的面,却仍没个正形!奎福 ——”十公主话音未落,便见她身后有一侍者应声而出,手中还拿着适才她用过的那把弓。这弓还是先帝赐予十公主的,平日很少示众于人,如今这样大方的让婉薇来用,可见她心意之绝!

    “皇后若再不去,一会儿散了,你便直接去内务府领板子!”那奎福一听十公主这么说,口中喳了一声,便快步走上前来跪倒在婉薇跟前,双手把那弓箭举过头顶奉给了婉薇。

    婉薇见此,深知再拗不过的,也便只好不再推脱。将手上的金镶蜜蜡葵花护指摘下递给身边的茗香, 便起身将那弓拿了起来,勾弦推弓,一番试验之后,方将婢子送上来的扳指套在手上,步履轻松的走上场去。

    原本乱糟糟的场下一见婉薇,顿时便安静下来。婉薇接过侍者手中递来的白色羽箭,慢慢将箭搭在弓上拉了开来。众人好奇婉薇这一箭成绩如何,遂愈屏气凝息,精神紧张起来。只是那婉薇却迟迟不肯箭,僵持半晌,却是突然一个旋身,便将那箭向后射了出去。

    众人惊诧不已,胆小的竟是忍不住喊出了声来,此时再看羽箭所到之处,却见一些苹果的碎块四处散在地上,而一旁的诚妃,则是吓得面无血色,半晌都未回过神来。

    “额娘好厉害!额娘好厉害!”绵恺再次开心的带头叫着,场下诸人一听方如梦初醒,随后便稀稀拉拉的喝起彩来。

    你擅长暗箭伤人,我偏要明刀明枪!婉薇阔步而来,面上仍是笑着拉起了诚妃的手,“妹妹与姐姐玩笑一回,姐姐不介意吧?”

    见她这般挑衅,诚妃脸上更见怒容,不过半晌,她却又跟着笑了起来,“妹妹年轻,一时失了稳重也没什么!只是女子德行操守原不在这骑马射箭上,往后还是改了吧!”

    婉薇也是一笑,便将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正想回她两句之时,却猛见绵恺跪了下来,口中高声叫道:“皇阿玛吉祥!”

    第二十六回 猜心

    人未至声先到,婉薇等人回过身去之时,却见颙琰一行人已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先众人向前一步,婉薇打头福下了身子,口中朗声道:“臣妾恭请皇上金安,皇上吉祥。”

    “婉卿无需多礼!”颙琰目无他人的上前将婉薇扶起,手却抚上她的额头,将她的一丝落理顺别去了耳后。他的目光热烈如火,让人看得不由就浑身燥热起来,“你这一箭较之当年,不输分毫!”

    听他也说起此事,婉薇禁不住会心一笑,那是多少年的旧事了,亏他还记得!目光之中添了几分缱慻,婉薇双颊似是熟透的苹果一般,愈红了。羞怯再去看他的眼睛,便避开他的目光看向了别处,哪知目光所及之处,却正碰见两道既熟悉又陌生的目光射来。

    暗暗的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婉薇便将目光复又投向了颙琰,“皇上还是叫他们起来吧,臣妾有什么好看的!”

    见她娇嗔满面,颙琰心中愈觉开怀不已,回身恕他们起身,他反又将她的手捉在了手里,“朕今天听你哥哥说起你三妹来,朕倒是觉得你这些姐妹里,也便只有她与你有些相像。”

    婉薇随他落座下来,心中忽的想起上回那事,心中暗恼,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哥哥当真是糊涂了,这样的小事也敢拿来烦皇上!”

    “凡事只要关乎于你,便是再小的事也是大事!”婉薇听他这样说,心中一暖,面上笑意更浓,“三妹妹是个极有主意的,臣妾也不好贸然做她的主。不过既是皇上有心做月老,等臣妾改日问过了她的意思之后再做打算,如何?”

    颙琰宠溺的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去了绵恺身上,招手唤他过来,口气亦比从前和蔼了许多。

    “朕来问你,昨日你信娘娘之事,依你之见,皇阿玛该作何处理方为上策呢?”

    婉薇的心倏的便提到了嗓子眼,不安的看向绵恺,却见他正低头沉思,并不看向自己。半晌,方见他把头抬起,目光坚定的看向了颙琰。

    “儿臣以为,信娘娘既是无心之失,那便还请皇阿玛从宽处理为好!”

    婉薇原还担心他会把昨日之事错讲出来,现下看来,倒是白担了这份心!侧目去看颙琰,只见他缓缓的旋着手上的玉扳指,面上的表不甚明朗。“你有如此胸怀甚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亦是为自己添福之举!”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绵恺小小的身体俯在地上,口气里是难道的镇静。

    “去吧!”颙琰一挥手,便让绵恺退了下去。婉薇见他父子二人这般,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聪明如他,也许早就看出信贵人是冤枉的,如今见他有心包庇,想来,自己的所做所为,他亦是心知肚明了!

    婉薇心中百味杂陈,鼻尖不禁泛起酸涩之感。他的有心令自己感动,可话说回来,他的有心又何尝只是针对自己?若不是当日他将自己中毒之事压下不查,今日之事是断不会有的!凄楚不已,泪水迅速盈满婉薇的眼眶,颙琰回转目光之时,却正见一滴清泪滑下了她的面庞。

    那泪似是落在他的心上,烫的他不由一颤,笑容僵在面上,颙琰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昨夜之事疑点重重,如今自己所为已是最好的了局,可她为何还这般不快!后宫不宁,前( 凤舞重楼 http://www.xlawen.org/kan/39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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