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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部分阅读

    过她祈男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怎么想,也并不重要。

    女子这一世,除了为夫君便是为家族,自己?自己算什么东西?有几分几两?

    祈男望着玉梭,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一个现代女子在古代生活,实在是从内到外,都有诸多不便不利啊!

    “小姐你怎么傻了?”玉梭久等不到祈男开口,只当她吓住了,“其实也不必惊慌,如今唯有细想,小姐做了什么事被太太捏做把柄?将来若进宫,也好。。。”

    祈男微微一笑,打断她的话道:“谁说我一定就要进宫了?”

    玉梭张大了口,半天没答上话来。

    能进宫还不好?多少人想也想不来的福气!若不是小姐实在长得好,太太才不会那样好心,放着家里许多小姐,只要送锦芳这个眼中钉的女儿入宫。

    “小姐你敢是傻了?”玉梭大惊失色,“就算太太有把柄也不怕的,”她突然想起来,也许小姐是被太太的话吓得退了心:“只要咱们想出来是什么事,入宫后山高皇帝远的,咱们不怕太太她。。。”

    祈男再次打断玉梭的话:“我说了,我不会进宫的。”

    只这淡淡一句话,说完祈男便又坐回了书案前,细细描绘起观音像来。

    玉梭如泥胎冰雕般,呆愣愣地在她身后站了片刻,然后不出声地,默默向后退去。

    祈男如同背后长了眼睛,又淡淡地补了一句:“别去告诉姨娘,不然连带你也耳根不得清静!”

    玉梭再次呆住。

    晚饭时,锦芳去了太太屋里伺候,回来时带回个消息:“太太点了二姨娘的丫鬟银香,并六姨娘的青香去大少爷房里。”

    祈男对这二人不熟,因此也就听听过去。

    太太的话完了,老太太的话不能再拖,因此祈男拖着锁儿玉梭,又忙到近半夜,方才就寝。

    睡在外头地上的玉梭,心里总有个疑团不解,因此虽已夜深,只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片刻之后,祈男平静的声音从床上帷幔里传来:“行了玉姐姐,进宫的事我自有主张,你就别愁了。好生安歇是正经。”

    玉梭不动了,想再追问,知道祈男必不会答,要说早就说了,不能说的,依祈男的心性是怎么也不会说的。

    这样想去,倒也死心,不过半柱香时间,玉梭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祈男平躺于绣被下,听着外头动静渐息,自己心头反慢慢沉重起来。

    太太有何把柄?祈男不愿去想,更不愿知道。她不想进宫,就是不想。

    唯今之计,唯有想出个法子来,在老爷回家这段时间里,灭了太太和锦芳的这个念头,可又不能做得过份,让太太对自己心生忌恨,亦对自己将来不利。

    思来想去,祈男全无主张,怆然而至意兴阑珊时,她突然想起那时所遇池边所遇的宋公子来。

    “我送小姐一句谏言,听不听在小姐自己。随波逐流便是上乘,拼力争斗反不遂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波逐流?

    祈男不出声地叹了口气。眼下已是火烧到眉头,随波逐流?真若如宋玦所说,只怕自己几个月后就要随老爷进京,预备选秀女了。

    不过略想一想,祈男身上便止不住冒出冷汗来。

    明明这话如同放屁,简直于理不通!在这个家里,随波逐流只有等死。

    可也不知是宋玦当日的语气,还是头回见他时预事如神的事实,又或是他整个人给自己的感觉,祈男心里隐隐竟觉得,对方的话很有道理,甚至于,不听不行。

    简直是中了邪!祈男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骂归骂,平静下来之后,她有些惊恐地发觉,自己还是宁可相信那个人的。

    看来确实是中了邪。

    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祈男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完了完了!”祈男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鞋也来不及穿就冲下床来:“玉梭,玉梭!”

    果然今儿是迟了。因连熬了几个晚上,玉梭也累得不行,祈男叫她才醒,醒来便大惊失色。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玉梭从床上爬起来便如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我也睡迷糊的,可了不得了!”

    好在锦芳竟是醒得极早,亦让丫鬟们预备下了洗漱用物,不想叫醒这边也是为了让祈男好好睡一觉的缘故。

    这时听见动静,锦芳便叫金香艳香两个将水盆端了进来,玉梭连地下铺盖也赶不及收,只顾替祈男将晚上预备好的衣服套上。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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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三十九章 警告

    梳洗过后,锦芳亲自替祈男戴上头面,再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浅蓝底子花卉刺绣镶边橙黄底子银红撒花纱衫,酡红底子前胸绣金竖领偏襟中衣,米黄鱼鳞细褶裙,眉目清澄,肌肤白腻,华彩飞扬,丰神流丽。

    “不坏,很好!”锦芳满心的欢喜,眼见小女儿一日比一日出落地光鲜照人,心里得意不已。

    她的字典里是永远没有藏着掖着一说的,好东西就要显于世人知道,有一分要显三分,若有九分,那就恨不能满得溢出似的到处现了。

    祈男将一对点翠花枝凤尾簪褪了,自己换上一双赤金镶月白石玉兰花簪,然后冲锦芳一笑:“姨娘我走啦!”

    锦芳被她刚才举动弄得满心不乐:“那簪子最衬你这样的年纪,花枝儿一样的后生,偏生弄得清清冷冷的!”

    祈男对这样的话只是听不见,笑着扶着玉梭向外疾步而去:“来不及啦,姨娘有话,等我回来再说!”

    锦芳冲她背影斥了一句:“总不叫我省心!”

    回头便让金香艳香:“还不快替小姐将屋子收拾了!”

    走到太太院里时,守门的小丫头远远见是她来,忙上前来,低低地道:“九小姐,今儿可迟了,别的小姐都到了,太太眼见也要出来了!”

    一向太太的规矩是,在她梳洗好从里间出来之前,众小姐便要整齐到达她屋里外间。

    祈男话不多说,拎起裙边就向台阶上冲去,惹得院里大大小小几个丫鬟婆子一阵乱叫:“九小姐小心!”

    “看早起露水湿滑,九小姐再要崴了脚!”

    “哎呀哪里就赶成这样,九小姐别慌!”

    听起来是为了祈男好,其实全在看她笑话。

    祈男此时也顾不得了,箭步冲到门口,好在前世瑜伽功力不减,几回滑了脚竟也没让她摔倒于地。

    玳瑁适时从房里出来。替她将门帘打了,祈男不及说个谢字,喘着气就迈进屋去。果然祈琢祈凌祈娟三人如连体似的坐于右边一排椅子上,有说有笑。气氛和睦得很。

    只是看见祈男进来,一个个都收口不言,反用嘲讽地目光看向祈男。

    等不上开口,里间虾须竹帘一响,太太左手挽着祈缨,右手扶住祈鸾,笑眯眯出来了。

    坐着的三位一起站了起来,祈男弯腰行了个礼,口中齐道:“母亲好!”

    “嗯,都坐吧!”太太笑着摆手。径直走向正榻:“你们几个该听听这二个姐姐怎么说的,只是在家里闲得厉害,更闷出病了,缠着我只要请客听堂会呢!”

    那三个便眼前一亮:“太太所言当真?那敢情好!”

    唯有祈男,微笑直立不语。

    罗家要上门看人。不找个由头请客怎么行?

    “想想也是,”太太扶着翠玉的手,缓缓坐到了正榻上,叹了口气道:“往年这时候,请人赏花,请人池上荡舟品莲,堂会想也唱过十回八回了。今年是清静了些。也是为你们大姐姐的事。”眼光 落在祈男身上:“不过如今也罢了,也过去几个月了,就热闹一回想也无碍。”

    祈鸾将自己的脸隐在扇子后头,笑得没声无息:“太太有心体恤我们,女儿们只有领情。”

    太太微笑不语,祈男低头避开她的眼神。沉默不语。

    太太心里冷笑,于是复将其他小姐一一打量,最后落在祈缨身上:“听说二姨娘好多了?”

    祈缨微怔,没想到太太会突然转换了话题:“嗯,托。”她本想说托九小姐的福,骤然想起什么来,忙笑而掩饰:“托太太的福,已经好多了。早起还在院里走了二圈,说今儿晚上若动得,就来给太太请安。”

    太太微笑点头:“我也不用她来请安,只要她好好的,便是我的福气。眼见老爷就要回来,若真赶得及,跟大少爷似的,老爷能头一个抱上小少爷,那才是咱们苏家的福气呢!”

    祈缨脸上肌肉抽动两下,强笑着低下头去。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锦芳有句话令她刻骨铭心,害得二姨娘几至流产的麝香是从何而来?

    可即使恨到噬心彻骨,面对太太一双寒似林中深渊的眼眸,祈缨依旧只有选择避让。

    “太太果然居稠处众,静穆醇良,我替姨娘多谢太太,若能如太太所说,平平安安诞下个孩儿来,也就是二姨娘上辈子积德了。”

    太太哼了一声,吩咐传饭。

    席间,祈娟忍不住多问一句:“太太,才说到请客,到底哪一天请?我总听人说,城里有帮清吟小班很是不坏,很唱得几首小曲儿,母亲莫不请了她们来?”

    太太闻言,立刻摆下脸来:“你一个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叫清吟小班?这四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也不嫌丢人!”

    祈娟唬得脸色都变了:“我不过那日去三哥哥外书房寻本书看,听见三哥哥提到一句,其实并不知道好坏,太太教训,我下回不敢了!”

    太太愈发震怒,一掌拍去桌上,牙箸应声落地:“你只该在后院里坐着,什么时候许你去外院游荡?好的不学,也不见你绣工精进,也不听说你字画出色,只知道在这些闲务上乱动脑筋?!还不快实说于我,你去你三哥屋里做什么?”

    祈娟吓得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哭丧着脸道:“太太别生气,实是那日无聊,想起三哥哥屋里书多,便欲寻几本来看,往常也这样过,三哥哥只说喜欢便可去取,因此女儿才。。。”

    太太不等她话说完,转头对着才刚进来的吴妈妈道:“你听她的嘴,倒还有理了!你过去,替我掌她的嘴!”

    吴妈妈低头弯腰应了,说话就走到祈娟面前,不待她再多说一个字,伸出又粗又糙的手掌,重重就搧了下去。

    不过片刻就打了五六下,众小姐们皆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祈娟更是被打得葳葳蕤蕤,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直打了近十几下,眼见祈娟粉腮肿起,嘴角更有血丝渗出,祈男实在看不下去了,正要开口,太太凶狠地眼神直射过来:“九丫头,你有话说?”

    祈男温柔舒缓的笑道:“太太生气是对的,不过既然说家里不久要宴客,打坏了八姐姐的脸,到时毕竟不太好看。姐姐想必也学到教训了,太太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吴妈妈听见祈男的话,不免就停了手,只看太太。祈娟捂了脸,哽咽地头也抬不起来。

    太太见也差不多了,遂冲吴妈妈道:“你先下去。”转头又对小姐们道:“不让你们去外院,原是老爷定下的规矩。外院常有爷们,你们若贸然闯进去,诸多不便。”

    小姐们齐齐应了,祈男想起上回在大太太那边的奇遇,后背上便生出些凉意来。

    其实今天她开口救祈娟,一半也是因为自己也曾行过此事的缘故。

    太太再吩咐众人坐下,祈娟依旧不敢坐,抽抽答答地哭个没完。

    太太厌恶地看她一眼:“你且回去!看见你就没了胃口!不知廉耻的东西!好的不学,只跟你姨娘那起不长进的学!自己长三堂子里出来,还要带坏我苏家的门楣!”

    祈娟捂着脸,羞愧不已地退了下去,且不敢走,只守在门口,唯恐太太还有话说。

    果然太太又开了口:“吴妈妈!”

    吴妈妈上前来,站在祈娟身边,向门内恭敬地道:“在!”

    太太厌恶地看着门外:“去告诉伦成,这个月七姨娘月例银子停发,八小姐的也一并革去!”

    吴妈妈忙应知道,回头便嫌弃地看着祈娟:“又得老娘多跑一回路,真是闲得没事找屁吃!”

    祈娟里外被骂,心里堵得一团思欲愁闷,只是一个字也不敢回,挂了一脸的泪珠儿,默然扶着自己的丫鬟,回去了。

    太太这才正眼看向众人,她此举无疑是告诉给席间各位:你们不过是些姨娘养的庶女,趁早离我嫡出的宝贝儿子们远些!名义上是兄弟姐妹,其实,你们不配!

    祈男垂首看向桌面,心头愈发黯然不已。

    寂然饭毕,小姐们直到太太起身,方才起身慢慢走出席间,可直到太太端正坐回正榻,还是无一人敢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太太谁也不看,端起茶碗来吹了口气。

    祈男本自一人独站着,慢慢地祈缨向她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只默默在她身边站了下来。

    祈鸾冷笑起来,小脸儿又隐去了扇子后头,本就特意与祈男站得开,如今愈发向远处退了几步,因此便无意中,与祈琢祈祈凌二人站在了一起。

    “老太太的寿礼,”太太慢条斯理放下茶碗来,用手里一方月色罗帕拭了拭嘴:“你们几个预备得怎么样了?”

    祈鸾放下扇子来,自己倒没开口,反暗中捅了祈凌一把:“还不快献个勤儿?!”

    祈凌本来稀里糊涂,被她这一弄,由不得开了口:“哦,女儿早已预备下了,”话虽如此,到底有些勉强:“只是,只是尚未完全妥帖。”

    第百四十章 太太的怒气

    太太嗯了一声,微微颔首,问道:“我凌儿倒是勤快又麻利,只不知,你预备下什么给老太太了?”

    祈凌愈发说得勉强:“女儿,女儿心里想着,老太太是喜佛之人,我便,选了上好的紫管彩毫细笔,磨了松烟金漆的龙香墨精,捶金笺对纸,抄了佛经出来,不过尚未抄完,目前只抄到第三卷。。。”

    因见太太神色中颇有鄙夷,祈凌的话便有些说不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至听不见了。

    “鸾儿,你呢!”太太见祈琢人已经躲到祈凌身后,便也懒得问她,遂将目光投射到祈鸾身上。

    祈鸾放下扇子,弯腰下去,口中极为恭敬地道:“知道老太太念佛,我已于那日描出观音大士像,用了五十两银子,请瑞星银楼的师傅,抽出金丝,正与丫鬟们日晚赶工,预备绣一付缂金观音像轴,呈给老太太,挂在佛龛里,每日供奉。”

    太太这回头点得温和些了,话也说得中听许多:“还只你用了心,” 祈凌祈琢愈发脸色发灰:“还知道拿出去请人抽金丝,倒是有个想头。只是还该谨慎些,怎么也不问我一声儿?瑞星银楼都是猴儿,五十两进去,到底没下个三五两的,你没得吃了亏。”

    祈鸾忙笑道:“还是太太精明,我哪里知道?整日只听说瑞星银楼好 ,就呆呼呼地拿出银子去了。只这五十两,还是我攒了旧年一年的例钱,早知他们这样,我必报了太太,叫他们兜底儿倒出我的钱来!”

    正好外头进来两个婆子,余妈妈和齐妈妈,都是太太娘家带来的陪房。

    余妈妈便对太太道:“听听二小姐这张嘴,直说个太太通达世途就完了,她倒好。绕一大圈子,其实倒全是一个意思,也不嫌舌头麻烦!”

    太太被哄得眉开眼笑,便叫翠玉搬来张锦杌。请两位妈妈们坐了。

    “正好你们都在,我有事跟大家商量。”太太又呷一口热茶,这才让小姐们坐了,然后道:“老太太的事是大事,才你们二姐姐的主意,我听了欢喜,这才是正经替老太太办事的样子。”

    祈凌祈琢挨在一处,瑟瑟发抖。说到底她们实在没钱,又没个心计,不知道存些以备不时之需。平日都散漫花了。如今哪里寻去?

    祈鸾笑眯眯地隐于扇子后头,她让祈凌先说的用意正在于此,知道这人是个不会出头讨好太太的,偏叫她打头阵,这才显出自己的好呢!

    余妈妈笑道:“太太会调教人。就不好些,到底经太太手调教了,看看二小姐,当初也顽皮的厉害,如今不是好了?眼见就要出阁,太太定会好好发送,倒是先终了个好局!”

    祈男听这妈妈的话。几回都偏帮着祈鸾,便深深看了她一眼。

    祈鸾正在兴头上,竟没看见。

    太太点头:“自然是要好好发送,说起来也快到日子了。”

    齐妈妈也凑趣道:“咱家今年真是喜事一桩接着一桩,眼前老太太的事是头一桩,过后便是。”她本来欲说二姨娘的,看见太太眼风不对,立刻改了词:“过后便是二小姐,后面还有两桩喜事,当真是喜事连连!”

    祈琢不知死活。偏好打听,本来被老太太寿礼一事打击得头也抬不起来,她是跟祈凌一样,抄佛经应付的。

    只是听见齐妈妈的话,祈琢便又忍不住又开口发问起来:“齐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两桩喜事?是什么喜事?”

    祈男心头一紧,明显觉得太太的目光如光似电在自己身上打了个转,她便情不自禁低了头下去。

    “偏你个爱八哥儿多嘴好问!”太太笑着嗔道,眼睛只看祈男这边:“才提到老太太寿礼也不见你这样上赶着!”

    挨了两句玩笑话,祈琢身上皮又松了,只当太太不计较刚才的事了,心里只是痒痒的,遂又追问:“喜事谁不愿意?太太到底赏我知道,也好叫我乐乐!”

    太太眼珠子,只滴溜溜地在祈男,与祈缨身上打转:“你要知道什么?”话是对祈琢说的,可脸只朝着这头:“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齐妈妈余妈妈哈哈大笑起来:“莫不看你二姐姐出阁,你心里也急了么?”

    太太也跟着笑了,祈琢红了脸,向地下啐了一口,小声地道:“两位妈妈今儿真倚老卖老起来了!”

    祈鸾却看出苗头不对来,手里扇子不自觉地落在膝上,眼里若有所思。

    祈男心里百转千回,齐妈妈口中两件喜事,无非是指罗家和选秀女,无论哪件,对家里的小姐来说,都算不上喜事。

    “太太,”祈鸾突然开口:“今年宫里又将选秀女,不知道,妈妈们刚才所说的喜事里,是不是有这一桩呢?”

    她这问题来得有些突兀,太太愣了一下,然后方转过头来直视她道:“果然鸾丫头记性好,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选秀这种事,咱们这样的人家是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也就老爷在京里,能听些风声打些盘算,因此细算起来,倒也不算什么喜事。才妈妈们不过跟你们开开玩笑罢了,究竟当不得真。”

    话是这样说,可小姐们都不是傻瓜,一个个心里明镜似的。除了祈男,立刻心头的小九九开始运作起来,就连祈鸾这个没份的人,亦开动脑筋,盘算个不停。

    如何能对自己最有利?这是每个人心头所想。

    祈缨犹豫地眼神,从祈男身上,移到太太身上,又从太太身上,移到祈男身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太话里暗指苏家今年的秀女,就是祈男了。除了祈凌祈琢还于心头存些痴心妄想,祈鸾祈缨都很明白,祈男这事差不多是定了。

    祈鸾心头大怒。祈男若能进宫,以她的才貌,若再有些运气,不日将可青云直上。到时候,她祈鸾在苏家又能算得什么?!

    祈缨却心头百感交集。祈男帮过自己,她很感激,可并不代表,自己就能放弃出人头地的机会和际遇。

    姨娘,庶女,这种日子她祈缨过够了!尤其这回月容差点死在太太手里,自那 夜后,祈缨就对自己立下誓言:自己绝不能再如姨娘似的,“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生活,她再也不要过下去了!

    祈男感到自己身上凝聚着几股目光,她遂抬起头来,不看太太不看祈鸾,却只冲祈缨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六姐姐,我愿意帮你。

    祈缨怔住,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祈男的眼神中传递过来的信息。

    太太清了清嗓子眼,明示暗示她给了不少,可没得到祈男的回应,她很不满意。

    罗家的事,玉梭的事,太太自觉已很给祈男面子了,进宫还不好?当初你大姐可是跪下来,直跪了三天水米不进,险得丢了性命才随老爷入京的。

    可惜祈蕙命不好,也是她没能遵守当初对自己的诺言,才落得如此下场。太太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狞笑起来。

    祈男这个小丫头,自己可再不能上回似的,白叫猪油蒙了心,白信了苦肉计,白送个机会,让五姨娘那个贱人得逞!

    太太复又咳嗽一声,这回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她这里来了,知道太太有话要发。

    不料正在此时,外头进来个人,原来是吴妈妈,脸色大为不好,进屋后冲着太太就跪下了。

    太太亦吃了一惊,忙道:“你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说!”

    余妈妈和齐妈妈也忙从锦杌上起来,一人一边去扶吴妈妈:“这是怎么话说的?”

    吴妈妈只是垂着头,语气沮丧地道:“大少爷那边将人退回来了,说是,说是。。。”她抬头睃了太太一眼,即刻又低了下去:“说是,不中意。”

    最后三个字声音极小极低,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就连小姐们身后的丫鬟都听得真真的。

    大少爷嫌弃太太拨过去伺候的人,不中意。

    太太重重一掌劈在小桌上,顿时茶倾碗翻,泼泼拉拉,撒得到处都是,连带太太身上,也都湿了一片。

    “吴妈妈你办事办老了,”翠玉忙上来替太太拭去身上水渍,口中轻轻呵斥道:“没见太太才用了饭得片刻闲?睁着眼看见,妈妈不先过来伺候着,倒正经回上事了?”

    吴妈妈见了太太如此反应,满面通红,忙将头伏去地上,大气不敢出。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该当了众人的面说这样不给太太面子的事?

    她也是没办法。大少爷才将太太亲笔写下人名的洒金笺丢到自己脸上,立逼着自己赶过来回了太太,吴妈妈才没有这个胆子,行如此莽撞之事。

    太太不耐烦地将翠玉的手拨开,手指着地上吴妈妈道:“大少爷怎么说?一字一字回出来,不许有点滴疏漏!”

    吴妈妈哪敢直说?只好低了头趴在地上,慢慢回道:“大少爷只说不喜欢这两丫头,不过请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个请字:“请太太再换别人来。”

    第百四十一章 心事

    太太的手捏住了桌角,屋里人都明明看见,上头青筋爆出。

    没人敢开口,祈男更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玉梭身体微微发抖,她知道不该,可是控制不住。

    不过太太毕竟是太太,不过片刻便又平静了下来。

    “知道了,”太太淡淡开口,吩咐吴妈妈:“不过丫头们的事罢了。既然嫌那两个不好,园子里空放着许多人,再挑两个也就是了。你先下去。”

    吴妈妈应声退了出来。

    门外许多等着回事的妈妈婆子,俱用同情的眼色看她。

    太太清了清嗓子,厌恶地看了屋里人一眼,都是没用的东西,除了送出去给人家做填房姨娘,没一个上得正经台面。

    也许除了一个。太太的目光从祈男身上扫过,突然定在了玉梭身上。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玉梭,突然恍然大悟。

    “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既然说了想热闹热闹,明儿我就请些贵客来家里赏荷,正好赵夫人也在,大家一起热闹一天。”太太垂下眼皮谁也不看。

    小姐们各自怀着心事,从屋里走了出来。

    祈男预备回去,不想祈缨从旁撞了她一下:“妹妹,去我屋里坐坐?”

    祈男吃惊回头,正正撞上祈缨颇有深情的眼神,心头一动,不由得点了点头。

    祈鸾站在二人身边,见一双背影慢慢远去,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四妹妹,五妹妹,”祈鸾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祈琢祈凌,笑眯眯地道:“咱们一起看看八妹妹去,可好?”

    祈琢祈凌茫然看着她:“去看八妹妹?”二人同时出声:“才不要去!”

    祈娟刚才是被太太打着赶回去了,这会子去看,会不会惹恼了太太?再说那个七姨娘,堂子出身的媚如,为人吝啬奸猾,跟谁关系也不好,祈凌祈琢为了各自的姨娘,也不愿意去媚如的院里。

    祈鸾心里骂了句蠢蛋,拉着二人走出太太院来,刚上游廊,便将祈男和祈缨的背影指于她们看:“你们不想想,人家都打算上了,你们还没事人似的?”

    祈琢愈发大惑不解:“打算什么?”、

    祈凌自诩聪明:“是不是为了明儿太太宴客的事?若说预备明儿的穿戴,我倒有个主意,姐姐。。。”

    祈鸾再也没了耐心:“事是那事没错,不过穿戴之物且放一放,你们也不想想,平白无故的,太太为何又要于家中宴客?赵夫人来时才摆过酒,如今才隔了几天?”

    那一对呆住,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妹妹,”祈鸾将脸隐在扇子后,悄悄地道:“话不能在这里说,听我的没错,咱们先去八妹妹院里,慢慢再商量。”

    祈琢祈凌如被勾走魂魄,不自觉就跟着祈鸾走了。

    祈缨急急忙忙先冲进了华成院:“姨娘?姨娘?!”

    月容消瘦苍白的脸从屋里闪了出来,却是含着笑的:“回来了?”话一出口,不觉愣了,原来祈男也跟着一并来了。

    “给姨娘请安,姨娘可大好了?”祈男微笑上前行了礼,又忙拉住月容的手不让她回礼,并上下仔细打量对方脸色。

    “托九小姐的事,实是好多了。”月容感激不尽地道:“我都听六小姐说了,那日若不是九小姐,我肚里这块肉早就保不住了,“话到这里,语含哽咽:”自己的身子,也只怕是。。。”

    祈男忙打断她的话:“姨娘这话见外!咱们不是自己?能救自然要救,再说我不过动动嘴罢了,倒是五姨娘跟着忙了一场,还有品太医,也是他医术高明,姨娘要谢,还该多谢他二人才是。”

    祈男有意替锦芳拉拉关系。

    月容点头不止,反握住祈男的手,亲热无比地道:“这是自然!五姨娘以前那样,”声音顿了一下,看看祈男脸色,并无不悦,方才陪笑又说了下去:“我们想亲近也不敢,只当是个厉害人物,不想也是面硬心软的。那晚多亏了有她,九小姐如此热心肠肯助人,想必也是从了五姨娘心性儿。品太医自不必说了,没他就没我今儿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

    祈缨笑推二人:“有话咱们屋里说去,这里日头大,又没放个卷棚,姨娘身子才好些,别晒坏了倒白费了九小姐的苦心了!”

    众人遂拾级而上,月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祈男:“原该请了九小姐去我屋里,只是这几日又是病又是养,药炉子也生了几只,只怕九小姐嫌了腌臜,还请九小姐移步六小姐屋里吧。”

    原来华成院不比臻妙院,中间正室是祈缨的,月容只在左边耳房。

    祈缨笑道:“这是自然。”随即扶着月容,又请祈男:“妹妹,这边坐坐!”

    进去后,祈缨先扶月容坐了一张青花龙戏珠纹坐墩,上头重重叠叠放了几张绣团,方安心让月容坐了。

    “姨娘别坐那石头的,看凉了胎就坏了!”祈男忙拦住不让,不料回头看去,屋里几处座位都是瓷墩,唯一木头的却是张马扎,又低又小,自然也是坐不得的。

    祈男闭上嘴,默默捡一只最远处,窗下的瓷墩坐了,上去就觉出身下一片冰凉,可她恍如无状,还是端正坐了下去。

    “委屈了九小姐,”月容红着脸道:“这院里就是这样,叫九小姐见笑了。”

    祈男忙说哪有,玉梭也道:“大家后宅,管事总有顾不到的地方,姨娘别放在心上。”

    祈缨先吩咐了丫鬟下去奉茶,见屋里人空了,方才忿忿地道:“九妹妹别怪我说,咱家除了七姨娘和九妹妹院里,别人只怕大多如此。早几年二姐姐院里还不如这里,如今倒好了许多。”

    月容叹道:“你又多嘴了!”

    祈缨忙笑对祈男道:“并没有指责妹妹和姨娘的意思,好不好的,”她低了头:“都是命罢了。”

    祈男是全没想到,姨娘们的院里会是如此凄凉,她穿越过来也不过只有半年,又一向只在臻妙院,家里除了太太屋里,便只去过祈鸾那里一回,已经让她觉得十分简陋,没想到华成院愈发不堪。

    “只怕太太也不清楚,”玉梭见祈男脸有不平之色,生怕她说出什么惹是非生口舌的话来,少不得笑着遮掩:“底下的妈妈们看人下菜碟子也是有的,六小姐明儿趁太太高兴,寻个机时回了太太,想必太太会遣人送些精致家具来。”

    这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玉梭比祈男更加清楚,臻妙院好在是自己有钱,太太是绝不会理会底下姨娘的生存环境的。

    “老爷在京里,哪一样不要用钱?虽说领了内务府织造的差事,可内外打点就要花去大头,老爷是不理会的,手又松散,少不得我在这里节俭些,方是长远之计。”

    除了祈阳和祁侯,凡家里人要用钱时,太太总有这番现成的说辞,时间一久,也就没人敢用钱的事去烦太太了。

    银香捧了茶盘进来,青花粉彩的一套细瓷茶具,祈缨看见略皱了下眉头,月容却热情地请了祈男:“九小姐请试试!”

    祈男看这茶具精致得与屋里不配,便知是有来头的,少不得小心翼翼握于手中,轻轻吹去上头浮沫,呷了一口。

    说实话,茶叶是陈的,又苦又涩,且无清香,实在说不上好,不过烹茶的水却是难得,又轻又甜,含于口中,若有似无,清溢心扉的感觉几令祈男心旷神恰。

    “姨娘和六姐姐这里,原来有此等妙物!”祈男放下茶碗,笑道。、

    祈缨不觉笑了出来,松了口气,对月容道:“我就知道,九小姐是识货的。”然后方对祈男道:“我也不瞒着妹妹,茶叶不过是市卖的二等货罢了,水却是极好的,正经是城外衡山上虎跑寺里的泉水呢!”

    祈男听见倒罢了,唯玉梭大吃一惊:“六小姐此言当真?太太当年想这泉水,恨不能每日让人挑了进城送来。只可惜路途遥远,一路颠簸,水就送来也用不得了。”

    祈男这才明白,也就由不得惊异起来:“若真如此,姨娘和六姐姐的水又是从何而来?”

    月容抿了嘴笑,祈缨略有得色回道:“咱们也算是都托了姨娘的福气。”

    月容摆手笑道:“这也没什么,说穿了不值得一提。不过是我娘家有个亲戚,是个小油坊主,每日往虎跑寺里送油,回来时空桶,少不得带些水回来。因再要挑了油进城来卖,也就带进来,算是孝敬我,每日一罐,风雨无阻。”

    祈男抚掌激赞,过后却有一事不解:“油桶如何能装清泉?”

    丫鬟们一起笑了起来,月容也笑,祈缨嗔道:“你们笑什么?当九小姐跟你们似的,知道外头行市么?”

    原来油都是装在罐子里,桶不过是个运具罢了。油罐外头还包着细麻白布,自然一丝儿油星也沾不到桶里。

    运回来后,水再装进干净罐里,送到月容这里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那人又是走惯了路的,担油的人,走路又轻又高,路上震荡得少,水自然就清亮甜鲜,四样俱美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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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四十二章 心事 二

    “这也就是老话说的,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了。太太虽好,到底不是样样趁心,我这样的人虽样样不好,到底还有点子小小便利。”月容先解释给祈男听,过后自已笑道。

    祈男点头,玉梭愈发献好凑趣,接过银香手里热水罐:“我替小姐再添些,这水一向喝不着,可得多喝些才好!”

    众人一起笑了,玉梭便向那粉彩茶钟里注水,却不留神将罐子抬得高了,滚烫的热水溅出杯面,溅到祈男手上,祈男受疼不住,手指猛抬,碰到茶钟,差点就打翻了一钟热茶。

    祈男倒罢了,祈缨和月容却是大惊失色,银香更是慌得失了人色,左右手齐上,将那茶钟揽进了自己手里。

    祈男和玉梭呆住了。一个捏着自己手中被烫之处,一个手握热水罐,皆如木鸡状。

    银香将茶钟安放回原处,顾不得看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手心,先打量了茶钟一眼,然后方对祈缨道:“没事,没裂没坏,小姐放心。”

    祈缨红了脸,又心疼这丫头,又觉得不好意思:“行了,你快寻了烫伤药膏出来,先给九小姐敷一敷,然后治治你自己掌心!”

    银香忙就去了,月容赶着起身( 弄巧成缘 http://www.xlawen.org/kan/39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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