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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部分阅读

    祈男心里突突乱跳,恨不能长了双翼飞过去偏房,只恨不能。

    其实也不过等了半柱香时间,可太太再回房来时,祈男已等到心焦,简直觉得过了一世那样长不可待。

    “宋夫人病了,还不轻,这里又没个相识的,家里太医看过竟查不出所以然来,怕是要耽搁进京之事。”太太进门来便是一脸的忧心忡忡,手里绞着一方罗帕,烦躁不安地对众人道:“老爷这就要出去替宋夫人寻些门路,你们也各自散了吧!对了九丫头,你留下来,我有话说。”

    少爷们闻言倒是暗中兴高采烈,正好趁机出去寻花问柳,小姐们则各怀鬼胎,除祈缨外,个个心里幸灾乐祸,恨不能巴望横出一祸事,祈男这门亲就此黄了才好。

    可越是如此,祈男越是将头扬得高高的,灯光下,那一袭剪影清冷如月,傲然凌立。

    锦芳磨蹭着不想离开,可齐妈妈先就瞪了她一眼:“都出去,没听见太太的话?!”

    第二百三十五章 出阴招

    直到屋里人走了个干净,太太方才招手将祈男叫了过来,只是皱眉看看外间一片狼籍,不觉厌恶地道:“看这乱相!走,咱们里间说去!”

    玳瑁听说,早殷勤进去,点起料丝琉璃宫灯一对来,她现在是跟祈男一条心的,祈男的事黄了,她也就没指望了。

    因此这里点灯,那头玳瑁便要替太太上茶,只想在这屋里左右打转,也好探听些实情。

    不料太太不耐烦地摆手:“这里不用你,叫齐妈妈来!”

    听这声音便知此事不善,祈男不觉抬了头,与玳瑁对视一眼。不过前者镇定,后者却有些不自觉的慌张了。

    太太的话不可不从,很快玳瑁出去了,齐妈妈却阴笑着进来。

    “才来人的话,你可听清了?”太太自己不说,反先问齐妈妈,这妈妈陪着笑道:“奴才听得十分明白。”

    祈男心想这双簧之戏又是何必?反正你二人必有一个将要开口,我就不信,明显是十分重要的话,你们舍得烂在肚子里么?!

    因此她不催不逼,反冷静自如地站着,貌似恭敬,不言,不语。

    太太等了半日,果然向齐妈妈转了下眼珠,后者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眼儿,这才正经开口道:“九小姐,宋夫人命人带来的信儿,可不太好。”

    祈男垂眸敛袖,端庄自然地道:“曾听宋夫人有旧疾缠身,可是又哪里疼起来了?”

    贵夫人都常有这种毛病,凡有不顺心的事,便不是头疼就是肝颤,这病太太也有,想必会感同身受。

    太太做出一脸愁容来:“倒不是旧疾。却是新患。宋夫人若犯旧病,一向只疼个一天二夜的也就完了,不过这次却是厉害。直疼了一个礼拜也不见好转。家里太医也来蹊跷,本来带出药来。不过服个几剂也就好了。如今却是无用,这才命人来传话,让老爷替她想想办法。”

    齐妈妈有意叹气:“其实办法不是没有,夫人话里也婉转说了,不过么。。。”

    祈男知道,凡话里有个不过但是,便是主题所在。

    “不过什么?”祈男决定遂一回太太的心意,自己问出这话来。也好让对方做戏张态,唱个全套。

    太太果然心满意足地接招,脸上愈发愁容四起,眼睛里竟难得在祈男面前浮出泪花来:“来人说,因服药才不见好,便有奴才回说,怕是在这里冲了什么物事,夫人便命人出去算命打卦,不料算命的回来说,说。说。。。”

    这回祈男听出来了,心里好笑,这算什么招数?石头记里早就用过了好不好?堂堂一品夫人。为不让自己嫁进家中,竟也使出这种阴损小技来?

    且正好于上门提亲之后犯病,因拿到自己的生辰八字,便可趁机做怪。

    “可是说我冲犯了夫人?”祈男静静站在灯下,唇角微微勾起嘲讽弧度,浓密纤长的睫羽轻轻覆盖眼帘,掩去了眸中那抹冷笑。

    太太有些目瞪口呆,定定地看着祈男,没想到她是如此痛快:“你怎么知道?”声音有些发颤。语气中全是不敢置信的慌张。

    祈男好笑之极,这还不知道?不过宋夫人不想我入门。太太您可是钻破了头想我嫁进宋府的,怎么如今跟宋夫人反穿一条裤子了?

    齐妈妈这时开口了:“其实也不止有小姐。若说属虎的,家里也还有一人呢。。。”

    祈男顿时觉得,背后那股彻骨冰凉的寒意,再次涌现了出来,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

    太太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虽如此说,可不行不行!好容易男儿跟我张一回口,我既然应了她,自然要应到底。且论不到这里,看老爷一会回来再说,也许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祈男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有个不详的预感,且背后那股寒意不知怎么的,不受控制似的很快将她周身侵蚀,她竭力想要稳定住自己,可就是镇定不下来。

    牙关开始轻微地相互叩击,虽祈男已十分努力地压抑住,声音并不太大,可在这清冷的夜里,静若林中老渊的屋里,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太太,和齐妈妈的耳朵里。

    两人满意之极。

    很快跟老爷的人在外头传话了:“老爷连走了几家,都说宋夫人已上门求过医了,也是无法,还望老爷另请高明。老爷也没了法子,只得来问太太,刚才话里提到了那个主意,就不便些,也得强着行一回了。”

    太太重重叹气,声音之响,只怕连外头回话的人都听见了:“这事不好,实在不好。”

    那人便隔了窗道:“老爷何尝不是那样说?也是没法子了,为保大家,少不得委屈了个人。”

    委屈个人?这个人是谁?

    祈男的牙关已经压不住了,再使劲,她怕自己一口牙就要全碎在腔子里了。直到今天,她才真正体会到古诗里那句咬碎银牙,是多么的真实,而有道理。

    “你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委屈个人?究竟委屈了谁?”终于忍耐不住,祈男脱口而出,追问外头那人。

    外头悄无声音,窗上清清楚楚地,投射出一个垂首默然的影子来。

    太太向齐妈妈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捞起帘子出来:“你快去回老爷,就说太太知道了,正在料理。”

    那人去了。

    这里太太便抬头,眼里包了泪,苦口婆心地向祈男道:“我的儿!只是苦了你!”

    祈男不发一言,知道重头戏还在后面。

    “那日宋夫人来,我便看出她不情不愿,因此才不肯拿出你的真实八字,略修改几样,方才交出去。若来日她在这上头做怪,我也好有个抽身退步之处。”太太说得极为诚恳,祈男却越听,心越凉。、

    这主意不错,只是不是自己的八字,却是谁的?难道,就是刚才外头那人口中,将受委屈的个人?

    太太见祈男脸色已变,再不复镇定模样,心里简直乐到极处,面上却做出悲到极处的样子来,泪水顺着脸颊就滚成串珠儿,落到了襟前:“没想到,宋夫人果然做怪。才命人来传话,便说是你的八字冲撞了她,如今再无他法,只让有这八字之人,城外灵隐寺里带发修行上三年,方可解她此灾!”

    祈男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几乎成汹涌之势,要将她吞灭似的:“既不是我的八字,那又是谁的?太太前头说是修改,后头怎么又成了真人的?”

    太太心里一怔,这才惊觉自己一时乐过了头,竟脱口说岔了话,忙又圆之不迭:“开始确实是修改,不过想是因脑子里总记得一个人的八字,顺手也就写了上去。”

    祈男的眼眸深处掠过一道血色寒芒:“只不知,太太总记得的,是哪一位幸运儿的八字?”

    “原是你五姨娘的八字。”

    太太将这个话说了,眼睛却紧紧盯在祈男脸上,一丝不肯错过,不肯浪费这蓄谋已久,来之不易的胜利时刻。

    因了祈蕙的事,她输给锦芳整整五年,这五年里,身为太太,她却只有对一个姨娘忍气吞声,外头放了风,只说这位太太是宽厚仁德,不愿生是非之人。其实心里的火,只有她自己知道,若说能将天地烧穿了,也不为穿。

    也因此她得了个教训,亦于这羞辱中,磨砺出心智来。好在风水轮流转,祈蕙倒了势,她才得重整正房娘子的威风。

    不料幸福的时间不长,如今又因祈男的事,眼见锦芳更比那时还要风光,竟还将陪老爷入京,得亲眼见祈男嫁人,太太心里的气,便再也忍不住了。

    正好宋夫人也想弄鬼,太太便趁机借这个东风,对方想治的人是祈男,太太却送上个锦芳,一来除了心头大患,二来么,也让祈男感念自己的好处,若不是自己行如此睿智的计谋,哪有她祈男将来宋大奶奶的身份?!

    这高贵的身份,总比姨娘来得值钱吧?太太自己身性凉薄,便看得别人也一样情淡。

    她总觉得,就算祈男不能遂心带锦芳入京,可嫁进宋家,已是自己身为太太,给她的最好礼物了,无论如何,祈男也不该为此事,记恨自己吧?!

    祈男眼见自己心底的预言,由太太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变成了现实,她的心终于沉到了渊底,再无处可沉,倒反平静下来了。

    她冷眼看着太太,对方是多么得意,简直认为自己这招天下独有,聪明绝顶了吧?

    太太眼见祈男,脸上纹丝不动,全然没有自己预料中的大赦之后的轻松之感,亦无因锦芳要出家清修的惋惜之情,那二汪清冽眼神中只有凛然傲气透出,优雅的双唇边噙着刀锋般的森然,小巧的下巴高高扬起,声音便如宝珠掉落玉盘,清越森冷地,飘出口来:

    “原来如此。竟然宋夫人不忿的原因在小女身上?既然这样说,别人出家,总也不能解宋夫人一口怨气,不如还是我亲自去那灵隐寺,替宋夫人消了此灾,方为上上之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母亲的心

    太太听了祈男的话,如被五雷轰过,似夺魂摄魄般的,当场就僵住了。

    “你这丫头莫不疯了?这放着现成的好事不行,反要这般装腔作势?”太太从来没想过,祈男会这样回答自己,在她的世界观里,简直不能认可祈男的决定。

    “太太的心意,我领了。反正宋夫人也看我不入眼,我何不遂了她的心?”祈男咬紧了牙关,总之就是这一句话。

    并不是她真心愿意,替宋夫人去灵隐寺,以修好对方那个没来头也没理由的怪病。不过因祈男心里明白,自己若不能顺顺当当地嫁进宋家,利益上最受损坏的,便是苏二老爷,和苏二太太了。

    因此祈男才坚持要自己入山清修。她相信,只要自己不肯,以二老爷和二太太的聪明才智,总能想出个法子来解决此事。再说这事本就因太太而起,让她来解,也是理所当然。

    凭什么太太就坐享其利?!既然她从前没对自己有过一丝一毫的好处优待?

    若说母女感情,祈男这一世也只有锦芳了。

    至于爱情。祈男也不是就此放弃。宋老爷和宋老夫人都应允了的事,应该不会轻易反悔,更没有新媳妇不进家门,反入山门替婆婆吃斋念佛三年的道理。

    宋氏大家,一向以理以礼服于众人面前,宋老爷又是当今的一品中书,行出事不会不考虑舆论态度,因此心里虽有些隐隐觉得对不起宋玦,可她还是坚定自己地说出自己入山的话来。

    不过是虚晃一枪,兵不厌诈罢了。

    太太死死盯住祈男,刚开始的不解困惑,现在慢慢消化成各种猜测。很快,她也略有些明白了祈男的用意。

    “丫头,你可别用诈!宋家虽是老夫人和老爷说了算,可宋夫人若真病个三年五年的,这门亲事能不能成,还确实难说呢!真是八字相克,哪家也不会收这样的媳妇不是?没个媳妇刚进门,就克倒了婆婆的道理!”

    太太的话不是没有动摇祈男的信心。这一瞬间,祈男想起了宋玦,想起了那一双让她难以忘怀,冷俊不羁,却对自己充满柔情,几乎是百依百顺的眸子。

    那回雨中楼台相会,她在那双黑若千年沉寂的静渊般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因靠他极近。近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看见对方竭力控制,却总也起伏不定的胸口。

    他说信我,我必救你。

    果然也说到做到了,这事不易,背后他付出了多少努力,祈男不想自明。

    可是,真的要踩着锦芳的脊背,成为他的新娘?祈男心头百感交集,大喜过后竟是大悲,这实在是命运跟自己开了个不大不小,却太过残忍的玩笑。

    虽只是一瞬间,可祈男脸色的突转,瞬间就刻印在了太太的双眼中。她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再对祈男进行洗脑:“丫头,”她的语气变得和缓温柔,比蜜还甜,比粥还粘:“你的命实在太好了,人总说,福兮祸所伏也!既然你陡然间获得如此大喜,少不得身边有人替你背债。五姨娘是你最贴心的人,由她来背,也是理所当然。”

    “不行,就是不行!”祈男的牙已经酸得不行,浑身的筋就快紧得崩断了。她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心底里有个声音在绝望地大喊:一头是母女之情,一头是男女欢爱,当真苍天命运,要让自己于二者中择一么?

    这太残忍,实在太过残忍了吧!

    太太看了齐妈妈一眼,二人心照不宣,齐妈妈便上前来亦劝祈男:“太太也是为了小姐好!若小姐真被宋夫人摆这一道,不说别的,先就三年不能过门,那山上的日子是好过的?小姐这样娇生惯养的过去,别说三年,只怕三个月 也熬不下来!到时候宋家哪里等的?就算正头娘子空出来,陪侍的通房姨娘只怕倒也抢在了前头,小姐细想想看,岂非得不偿失?!”

    祈男冷笑连连,却懒得开口解释。若宋玦真是那样的话,她也就看不上了,别说三年,三十年她也不嫁!

    不料齐妈妈没勾出祈男的话来,却将门外一个人,钩了进来。

    “这事都别再争了!”随着声音起落,屋里三人的目光便看向门口,撒花软帘下直直站着一人,除了锦芳,还能有谁?

    “不就是灵隐寺么?!不就是三年么?!我去!”锦芳口齿清晰地吐出三句话来,字字铿锵有力,眼里没有软弱的泪,只有坚定的决心。

    祈男立刻出声:“姨娘这是什么话?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为了自己,锦芳宁可清修三年!

    祈男走到锦芳身边,不顾太太和齐妈妈冷笑逼视,握住了锦芳的手,声音柔和地道:“姨娘为我好,我心里明白。不过,眼下还不需要做到这一步。”

    太太尖声尖气地咯咯笑了起来,指着她二人对齐妈妈 道:“你听听你听听!可有比这还动人的戏词了没有?好一个,哦不对,可不能说母女,可一对主仆情深啊!不过感动归感动,我的九小姐,有句话你可说得不对。什么叫还不需要做到这一步?你想嫁进宋家,眼下就只有这一步可行!就这一步,你还得谢谢太太我!若不是我机灵,只所你待嫁,也只有到三年后了!”

    锦芳一听得三年后这三个字,立刻从祈男手里挣脱出来:“太太的话有理!九小姐你别再争了!三年后再嫁?蒸熟的馒头早凉了,女人的青春不过就这几年,最好的时候不能守在夫君身边,却伴青佛古灯?”这回她的泪终于憋不住了,顺着脸颊就淌了下来:“丫头你听我的,这事不能这么办!”

    一声丫头,叫得祈男几近心碎。这才是母亲,这才是妈妈对女儿的一颗真心!

    “不就是三年么!”锦芳不去理会脸上成河的泪线,竭力挣出个笑脸来:“我活到现在,三十几年了,前半生茶铺子里,只怕日子还不如寺里呢!不也好好的出挑来了?!你别担心我,一心跟你爹进京,好好预备,当宋大爷的新娘才是!”

    祈男浑身发抖。眼下她实在说不出话,开不得口。只怕双唇轻启之时,便是泪雨纷飞之际。

    祈男并不怕泄露自己的真情,只是这真情,绝不会暴露在太太和她的爪牙面前。

    “这不好了?”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如何诠释邪恶二字,只看太太此时的眼神便知:“这下可算皆大欢喜了!齐妈妈,快扶了小姐回房,还有二天就要出发了,身子可熬不得!再将五姨娘的东西收拾了,哦对了,东西是收拾好了的。”

    齐妈妈与太太一唱一和,亦乐得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回太太的话,就收拾好了也是无用,进寺里清修呀!要什么箱笼?不过两件干净小衣以做替换,也就完了!收进包裹里,也不过费一张三寸包裹皮的事!”

    太太闻言,放声大笑起来。齐妈妈更是笑得前伏后仰,被自己的话逗到乐不可支的模样。

    祈男怒不可遏,熊熊烈焰在她一双美目中不可控制的燃了起来,火苗直扑向对面笑得死去活来的太太和齐妈妈,席卷着森寒气息,逼到二人面前时,更骤然迸出绝对的杀气:

    “好太太,好太太!”

    不料她才说了这一句,外头玳瑁的声音,惶恐不安地传了进来:“回太太,九小姐!老夫人,老夫人请九小姐过去佛堂,说有话,要跟九小姐交待!”

    太太和齐妈妈刹那间就收了笑声,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外。半晌,太太先回过神来,不觉扑嗤笑了:“你听听,”她回身对齐妈妈道:“我当念佛之人有多心清意静呢!原来听说九丫头要进京,要嫁进宋家,老夫人竟也有些坐不住了呢!”

    二人再次放声大笑,笑声如寒夜老鸹,恨得祈男捂住了双耳,若不是锦芳紧紧握住她的手,她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地上去,打落那两张丑陋面孔上的狂笑。

    “老夫人还说,若五姨娘在,请一并过去。”

    玳瑁大喘气,直到太太和齐妈妈笑累了方才吐出这句话来。那两人怔住了,彼此张望一眼,不解其意。

    “想是老夫人也怕黄了这门亲事,有心要替太太说和呢!”突然齐妈妈脑中灵光一现,自以为聪明地对太太笑道。

    太太眼前一亮:“那可太好了!”多少年没见老夫人附议过自己的主张了?简直就是从来没有过!

    看来还是宋家的权势厉害,引得老夫人也为此折腰了,哈哈哈!

    趁着太太和齐妈妈又一次得意大笑的时候,锦芳拉起祈男,几乎是逃也似的,飞出了屋来。

    玳瑁一言不发 ,拿了灯笼前头带路,祈男紧紧拉住锦芳的手,并不让玉梭跟随,二人相依为命似的,走完了到佛堂前的路。

    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子正倚门等着,亦是一身布袍装扮,见她们人到,双手合十先行了个礼,然后将两扇木门推开: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佛堂清修

    “老太太在里头,等了许多久呢!”

    玳瑁抱歉地对祈男道:“老夫人规矩,非请不得入内。今儿只请了九小姐和姨娘,我就在外头候着吧!”

    祈男微微点了点头,玳瑁便悄无声息地悄进了门外的阴影里。

    祈男正要迈开脚步进去,小丫头却拦住了她:“老夫人修行规矩大,请小姐姨娘将身上头上赤金首饰下了,再行入内!”

    祈男无奈,只得与锦芳将头面卸下,好在不多,不过一蹴而就,这方得穿门而入。

    佛堂不大,不过里外二间,外间供奉着佛像,自己昨日所送也一并列于其中,并点着两盏长明油灯,地上一张蒲团,香烟于屋里四处缭绕,,好似云雾一般,氤氲缥缈。

    里间靛蓝布帘轻轻揭开,一身青衣布袍的老夫人,疏疏朗朗地走了出来,顺手就将门帘儿挂到了一旁的铜钩上,里间摆设,便让人一目了然。

    只见一张楠木大床靠墙摆着,不多的几张桌椅,疏疏落落的排着。梳妆台上却排着几部佛经、笔砚瓶花,位置得十分清楚,床后似有几件箱笼陈设。当门排着一张小小的条桌,上面还摆两盆文竹,疏影横斜,风姿卓越。

    “我这里没有椅子,只有蒲团,不过你二人不是修行之人,因此只有站着说话了。”老夫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得很,仿佛不过张了张嘴。声音便自己穿入听者耳间,清晰明朗。

    祈男此时心烦意乱,哪里还管坐下站着?老夫人叫自己来无非是为劝说锦芳入山门一事。也是跟太太一样,怕阻了苏家一门好亲罢了!

    心里这样想,面上少不得有些流露,并不明量的油灯下,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闪,目光先转向了锦芳:“我里头有部佛经,本该一会诵念。只是天黑了灯又暗,竟寻不出来。你进去。打开床后第一只箱子,细细从中寻找,替我捡出来吧!”

    锦芳张大了口,进退不得的为难起来。

    祈男不觉好气。又不耐烦,只得忍了气道:“回老太太话,姨娘不识字的。”

    老夫人脸上似笑非笑,浑然不惊地道:“不识字就看图。那是本金卷皮封面,上头洒线绣灵仙祝寿图样,并有四册,你只管取来第一册就是。”

    锦芳不敢则声,也明白这是支开自己的意思,便应声去了里间。不料才迈出一步就,就被老夫人叫了下来:“我这里虽不比外头寺院,却也算佛门静地了。若似你这般重声重气。便是对菩萨不敬,”说着双手合十向上行了一礼:“罪过罪过!”

    锦芳只得蹑足,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祈男心里的火已经到了脖子口儿,一双清丽黛眸中露出烦躁与愤怒,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老夫人叫自己来,就为看这种做派么?!

    “你过来。”老夫人对祈男脸上明显可见的怒气怨郁视而不见,却招手命她去到案前:“你自己制的菩萨。你也上一柱香吧!”

    祈男咬了牙,与老夫人对视一眼。对方虽是一双皱纹满布的老目,却不同于一般老人那样昏黄混沌,清澈如水的眼波,印衬出一对黑如水晶的眸子,并带有有洞悉世事一切的力量。

    不知怎的,祈男看着那一双沉稳淡定,不动声色的眸子,渐渐心头怒气竟也平缓下来,情不自禁间,人已走到佛龛前,手里拈起一只素香,于香炉上燃着,合十于掌间,深吸一口气,闭目许愿,重重拜了三拜,方插进炉中。

    “看看,说难,一点也不难是不是?”老夫人微笑着道,声音有些一缕清风,从祈男焦躁的心头卷过,如观音大士手中净瓶里的圣水,慢慢将她的怒火,一点一点,熄灭了去。

    “修行之事,只要乐在其中,便一点也不苦。”老夫人笑着瞥了祈男一眼:“不过我叫你来,并不为你太太做说客,你只管放心。”

    祈男半信半疑,不做说客,为何叫我来?还将姨娘也一并带来。

    “丫头,自进了佛堂我就有日子没见过你了,怕有十年了吧?”老夫人的声音平缓,不惊不扰,面上带着秋日澄烟的微笑:“只记得小时候,怕你只有二周吧?过年时让你选年礼,当时我捧出不少珍玩,有玉有金,各色齐全,凭你们选去。别的丫头自然选上好的,成色要好,个头要大,都是太太姨娘教出来的好人儿。唯有你,对那些都不感兴趣,却将我桌上活计篮里,一枘剪刀捏到了手里。”

    祈男心头一震,这事她从来不知道,亦没有跟她说过。

    “太太当时就骂,说你不成大器,你却不哭,一双黑汪汪的眼珠子紧紧盯在太太身上,反问她,那些东西不能吃不好玩,又算个什么大器?”老太太说着说着便自笑了起来,声音不大,风轻风淡似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太太那时的表情,她是很难得被问到哑口无言的,更别说还是个二岁幼儿了。”

    祈男默默听着,心头陡然升起一念,老夫人是个睿智之人,虽她与其并无深交,可她看得出来,老夫人为人城府,远在太太之上。

    叫自己和锦芳过来,想必也是另有深意了?

    “苏家祖辈,皆出大员,不过不靠裙带关系,皆从科举出身,又或从武,边疆沙场上,死人堆里挣出功命来,虽不比宋家那样富贵已极,权势通天,可在这城里,也算望族。”老太太话锋一转,突然说起旧事来:“不过到了你老爷这一辈,风水却变了。功命是要的,不过自己,是不愿出力的。”

    说着老太太自己笑了起来:“哦也不对,还是劳心劳力的。不过自己没有本事,只得从儿女身上打主意。儿子更不成器,只好靠卖女儿求功名。”

    祈男大惊。从来没想到过,身为一家之祖的老太太,苏家老封君,竟说出这种话来!尤其是,这话跟自己心意是如此契合,简直可说比自己心窝里掏出来的还要贴切!

    “外头算计别人,宦海中这也是常有的事,不去提他。却是家里人也不放过,整日你斗我来我斗你,比得不过是谁在外头更风光些,更体面些,更比别人多些新鲜玩意,更比别人贴得上富贵的屁股些!”

    老夫人说出那两个略有不雅的字,忙向香案上低了头,并再度合十双掌口中念道:“罪过罪过,弟子又犯了嗔戒了,罪过罪过!”

    若不是自己面临困境,祈男真的就要笑出声来了。真正是想不到,原来苏家老爷太太是那样严苛无情,追名逐利之人,老夫人却是这样一位爽利有趣之人!

    “太太们之间是如此,老爷呢?面上自然要好些,可为了名利,只有更加心狠手辣。”老太太的笑容渐渐消失,仿佛想到什么前事,一向平稳的身子也有些支撑还住地向后倒了去,祈男忙出手要扶,老太太倒自己稳了下来,反一掌推开了她。

    “旧事提起来就伤身,不提也罢。如今说你姨娘。”老太太沉稳淡定,对祈男正面对视:“我看人,是不偏不倚的。前几年蕙丫头得了势,你姨娘也呈过好些威风,你也赖着,享了不少清福。我没说错吧?”

    祈男突然有种想要低头的感觉,老夫人眼中有股逼人的凌厉之气,她觉得支持不住,这就是真实的力量,不容辩解。

    好在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老夫人目光放缓,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人都是如此。你当我是谁?若不是翻过跟头的,哪得如今这般看淡?”再度向佛龛行了一礼:“亦不得如此虔诚。”

    祈男心头一动。看起来,老夫人也是经过些事,方才转性如此的?可从来没人提过此事呀?!

    仿佛看出祈男心思,老夫人又是一笑:“才说不提旧事,老身反又说个没完。姨娘的事我听说了,佛经上说,因果相报,这便是前些年她种下的因,如今,便要收果了。”

    祈男一半心酸,一半不服:“若如此说,太太又怎么算?”

    老夫人淡然答之:“她的因还没种完,果也在前头等着呢。”

    祈男神情间不由自主带了些许黯然,她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了。虽则残忍,可确实,是真相。

    屋里半天没人说话,只有锦芳在里间翻书的声音,沙啦啦,沙啦啦。

    “你听,”老夫人悄悄走到帘下,向只指道:“姨娘也不是全无慧根的。我并没吩咐她看经文内容,可她却知慢慢翻看,且不用人说,自己便知轻手小心对付。”

    祈男缓缓走到门边,向里看去。锦芳一身华服锦衣,极认真地伏在床后箱子堆前,一页一页,极小心的轻手揭过,她是不识字的,只知些简单文样罢了。如今却见她如见旧识,定心静气,并渐有虔诚之态。

    老夫人放下门帘:“让她去吧,万事总有缘由,你再强扭,终不及自然来得圆满。比如你太太,和她”手指门内:“因你抓了剪刀,一个说你不成器,另一个赌气便再不许你剪纸,不想忍了十几年,你终究还是靠此技脱颖而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积德养福

    祈男心头一震。老夫人整日佛堂里坐着,貌似不理外头的事,可什么也瞒不过她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老夫人整日清修,本该不理俗务,却原来也如此洞悉世事。”祈男扬起浓密纤长的睫羽,眼中颇有深意,声音清越如宝珠掉落玉盘,清脆悦耳。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想是我修行未到,总也六根不净的缘故吧?”

    祈男脸上,总算流露出一丝笑意,这一笑,反将老夫人震住。

    因那丫头眉宇间华彩骤起,仿佛天际流光一般不可逼视。

    看起来,这才是苏家将来崛起可靠之人,比外头那不中用的老爷和太太,不知强上多少倍!

    “夜也深了,你还要预备行装,我也要休息了。”老夫人收回目光,将自己有些震荡的心情强压下去,面上淡淡地道:“你回去吧。”

    祈男犹豫了一下:“那姨娘呢?”

    “她留在这里。你只管对外头那个丫头说,叫她回了太太,只说我留下五姨娘了,陪我一起清修。若得心诚,哪里不是修行?又何必一定要出城上山?若说这里不够清静,那就连我一起抬去寺里好了!”

    老太太的话,字字铿锵有力,祈男立即垂眸,躬身垂首:“多谢。。。”其实就在刚才,老太太招手让她看锦芳时,她的心中,便已有此预感了。

    老太太不待她将个谢字说完。早已转身坐于蒲团上,默然诵念起佛经来。

    祈男走到门口,终于还是舍不得。绕到里门帘前,正待伸手再看,老太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必挂念,挂念反是罪孽!”

    祈男默然垂下手去,于门前静候半日,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方才转醒过来,口中喃喃自语喊了一声:“姨娘!”

    里间没有声音。一丝儿声音不闻,连翻书的声音也没了。

    祈男又等了片刻,终究没等到锦芳回应,只得无可奈何地转身。出门去了。

    锦芳满脸泪痕地站在一堆佛经前。其实她哪里识字?哪里有心思看佛文?不过她长了一对好耳朵,刚才老太太在外头说的话,她全听见了。

    说来也怪,平日里有口无心的大爆竹,关键时刻,却变得眼明心利起来。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知道怎么做,对祈男最有利了。

    因此才有了刚才那一出戏。

    锦芳知道,自己若不这样。祈男必不放心,老夫人更不必说,与她各有默契似的。直到将这出戏唱完,送走社男,方才从地上起来,走进来看她。

    “其实我并无慧根,”锦芳泪水涟涟,向老夫人道:“不过是为了。。。”

    “你肯如此为她。又不需指点,便知于佛经上用功。就已是慧根了。”老夫人声音轻柔地道:“既然如此,何不用心下去?也好赎些前尘罪孽,更可为她积德送福,不是么?”

    锦芳泣不成声,扑通一声,跪倒去了老夫人脚下。

    祈男这一夜,几乎没睡上一分钟,闭上眼就是锦芳剃度,过后又是宋玦被斩首,前前后后,缠绕得她梦里也不得清静。

    好容易盼到天明,玉梭小心翼翼揭开帷幔,先就看见了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玉梭吓一大跳,忙不迭要热水,预备给她敷脸。

    “不必了,”祈男靠在绣枕上,懒懒地道:“热水不如冰水,这时候哪里寻冰去?”

    玉梭一想有理,旧年储下的冰夏天已经用完了,新的又还没收进来,只是看祈男如此,又不忍心,只得小心着又道:“虽如此说,小姐还是敷一敷吧!一会到了太太面前,少不得。。。”

    玉梭将后头的话咽了下去,可祈男心里却是明镜似的。

    “她们要笑就凭她们去笑,”祈男依旧是懒懒地样子:“我倒要看看,她们还能笑出什么妖蛾子来!”

    她最在乎的人不在了,她还怕个屁啊!

    有种就放马过来,老娘今儿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啪啪打脸!

    祈男嗖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因没睡好又起得猛了,立刻就是一阵眩晕涌上头来,祈男强令自己稳定下来,随即开口吩咐:“开了箱子,取最好的一套来!”

    玉梭知道此时不可用强,不敢多嘴就依言取出一套织金天青色缎纳凤戏牡丹纹棉锦袍,并一条米黄鱼鳞细褶裙来。

    祈男默默套上袖子,并凭玉梭将裙子系上,然后坐去了妆台前。

    “胭脂再重些,再重些!”祈男冲着铜镜中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道:“这样子如何见人?!”

    玉梭不敢回嘴,只得将手里的胭脂盒子放下,心里却有些犯难。九小姐一向只用最淡的桃花红,再重些也显不出色,要用重色的,只有锦芳那里。

    可这个时候,她嘴里哪敢提姨娘二字?只得用身后正收拾床铺的锁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忙地出去了。不一时取来一只小小的白玉盒子,玉梭打开了,里头便是血一样的通红。

    祈男对她二人行为视而不见,只待玉( 弄巧成缘 http://www.xlawen.org/kan/39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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