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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说,能孝顺自己爸妈的女孩儿有的是,能孝顺他爸、他妈像孝顺自己爸妈一样的,凤毛麟角。

    老话都说只有孝顺自己父母的人,才能孝顺伴侣的父母,这话太绝对了。孝顺是个有时间效应的词儿,孝顺一天是一天,一年是一年,那就像领工资,干一天的活儿领一天的钱,可有人领一辈子工资的么?

    孝顺一辈子,才是难得。

    我眼下的问题是,先把这六天度过,再把六天复制成一辈子。

    在他爸、他妈家里住了六天,黎先生去上班,我请假在家帮忙。

    我们商量过,黎先生的工资高,是主管,他不能请假,只好我请,要是公司怪罪下来,黎先生可以以上司的身份扛着下属,我却不能以下属的身份扛着上司。

    他爸有三好,喝酒,看报,睡午觉。最近在他妈的监督下,戒了酒,人都蔫了,这就像逼着狗不吃肉一样,难。

    前三天,我做饭,他妈指挥,我洗碗,他妈还指挥,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一问我妈才明白,他妈的这种行为叫做不放心,也叫操心,再说具体细节,也确实对得起“操心”二字,还带点“不放心”的隐晦。

    他妈说,炒菜的时候,放油不能超过两勺,放盐不能超过一勺,还要在快起锅的时候放。他爸不吃姜,他妈不吃葱,炝了锅,要把葱捞出来,炖个肉,也要在上桌前把姜挑个干净。这样的斤斤计较,不是一般二般的讲究。

    洗碗,他妈尤其不放心一点,那就是我习惯将每个碗里都挤上一点洗涤灵,他妈说这样浪费,废水,不环保,于是递给我一个塑料盆,灌满热水,在洗碗布上挤了洗涤灵递给我,让我利用这盆热水洗干净一池子的碗筷。

    我说,妈,这样的水不是流动的,洗不干净。

    他妈说,这是第一步,你洗干净了再用流动的水冲一遍,省水。

    洗衣服的时候,我和他妈又产生了分歧。

    他妈一贯用机洗和手洗,就连羊毛衫和羽绒服也是机洗。

    我说,妈,羊毛衫水洗会缩,羽绒服机洗会把羽绒搅碎,来年就不暖了。

    他妈问我那该怎么洗。

    我说,干洗。

    他妈顿了一下说,往年都是这么洗的,没缩过,也没碎过,这样吧,衣服还是我洗,你的衣服也给我吧。

    我忽然想起他妈上次将我的所有内衣机洗的事了,心里一凉,道,我的衣服我自己来吧。

    他妈没说话,看了我一眼,走了。

    晚上我和黎先生说起这事,我怕他妈往心里去,以为我不拿她当自己人,黎先生听后说,妈是个大度的人,不会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想,这个黎大毛就是个二百五,这世界上有不计较鸡毛蒜皮小事的女人么?或者说,这世界上又不计较鸡毛蒜皮小事的人类么?

    家庭妇女尤其是各种翘楚。

    到了第三天,我和他妈之间的矛盾得到了升华。

    起因还是内衣。

    趁着中午太阳好的时候,我把内衣裤晾在阳台,用日光杀毒,他爸睡醒了午觉,习惯在阳台伸会儿懒腰,哼哼小曲。

    他妈一见,将他爸拉进了屋,收起了所有的内衣裤,递给了我,才把他爸放出去。

    他妈没说我什么,我却感觉到了潜台词:内衣干了就及时收了,别让公公看见,不害臊。

    同一天晚上,我坐在卧室的床头,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拿着内衣,烘干。

    黎先生洗完澡进了屋,乐了,说:“刚才妈还问我,若若吹头发怎么吹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干。”

    我把吹风机关上,走过去关上卧室门,又走回来打开吹风机,抵挡风,慢慢的吹。

    黎先生凑过来问怎么了。

    我小声说:“我在阳台晾内衣,咱妈别扭,所以我就偷偷吹干,以后不晾阳台了。”

    黎先生不以为然,说:“咱妈别扭什么,她又不是没有。”

    我说:“你不懂,咱妈是替咱爸别扭。”

    黎先生恍然大悟。

    第四天,Miumiu来了电话,我忙里偷闲的吐苦水。

    Miumiu感叹着,难怪每朵花都会被婚姻摧成黄脸婆,以前她还不信,总以为有例外,但是现在信了。

    我问她,我脸黄了么,心里确实一抽一抽的。

    她说,还没黄,但是离黄了不远了。

    我问那该怎么办,她说,这世界上只有皇妃和公主才不用当黄脸婆,是女人是要走这么一遭,既然结了婚,就要面对,反正比我黄的人有的是。

    我说:“都是这两天折腾的,我这两天干的活比过去二十五年还多,不是量多,是质高了,在高要求下,我也不得不严于律己。”

    我想起“孝顺一辈子”的说法,心里寒了半截,一辈子的代价是什么,我好似看到了。

    第五天,他妈找了黎先生谈话,谈话的内容大抵是说我辛苦了五天,表现的不错,尤其作为一个城市女孩儿,更加难得。

    黎先生转达的时候,添油加醋了几句,加的都是赞美的话。

    他不知道我听出来了,还沾沾自喜的和稀泥。

    我说:“大毛,你又没事添油加醋呢吧?”

    他竖起三只手指头说:“向妇女的朋友和老师发誓,绝无此事。”

    我一哼,不语。

    他一说谎,右眉毛就上挑,他自己不知道,我心里有数。

    他说:“若若啊,明天就是最后一天,过了明天,请的保姆就来了,你就解脱了,坚持住!”

    我说:“就算保姆不来,我也得坚持啊,这不光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还因为我和爸妈有了感情了,感情就是共同生活的基础,是分不开的!”

    黎先生乐了,露出一口白牙。

    第六天,出了纰漏。

    他妈说好几天不开小卖店了,得去看看,叫我看家,看着爸。

    他妈前脚一走,他爸后脚就从酒柜里掏出了二锅头,迅速打开瓶盖,灌了一口。

    我一回身,吓了一跳,立刻奔过去抢走,说:“爸!您不能喝酒!”

    他爸说,就喝一口。

    我说不行。

    他爸吸吸鼻子,一脸委屈,说:“就一口,一口我就知足,我已经一礼拜没睡好觉了,要是以后都不能喝,我还不如不活了。”

    我最听不得人家求饶,尤其是长辈的求饶。

    我妥协了,将酒瓶子递过去,就在他爸喜上眉梢的刹那,外面传来了开门声。

    我和他爸同时一惊,面面相觑。

    就在那句“哎呀你瞧我这记性,又没带小卖部的钥匙”传进屋里时,他爸即刻转身,欲将二锅头塞进酒柜。

    可偏偏,心一慌,手就抖,手一抖,事情就砸了。

    酒瓶子撞在柜子上,“啪啦”一声,碎了。

    他妈一边叫着“这是怎么了”一边快步走进了屋,看着我俩的背影和一地的酒精、碎片。

    他妈冷冰冰的声音敲打着我和他爸的灵魂,她说:“这是怎么回事,老黎,你偷酒喝?”

    他爸连忙转身说,没喝。

    我也连忙转身说,确实没喝。

    他妈走了过来,说:“张嘴!”

    他爸张开嘴,他妈凑过去一闻,脸色变了,转身进了屋,“碰”的一声关上屋门,直到吃晚饭时才走出来。

    我和他爸忐忑不安的在客厅相对一下午,想对策,只有一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哪知吃晚饭的时候,他妈先发制人了。

    他妈对黎先生说:“你爸今天趁我不在偷酒喝,你媳妇也在场。”

    黎先生的眼光先投向了我,用眼神责问我,为什么不拦着爸。

    他爸说:“是我要喝,你媳妇拦不住。”

    黎先生又看向他爸,说:“您不能喝酒,一会儿我们回家就把酒都带走,明天一早保姆就来了,到时候没酒喝,也不用人拦着您。”

    黎先生很少有如此强势的一面,全使在他爸身上了,却让我有种杀鸡给猴看的危机感。

    吃过晚饭,我和黎先生回了自己的小金屋,进屋,换鞋,撸起袖子,开始收拾。一桌的灰,一床的灰,一地的灰,到处都是灰,心里也不知不觉的蒙上了灰。

    九点多的时候,我扶着腰上了床,预感这又是一次大姨妈来前的折磨。

    黎先生也凑了过来,说:“爸不能喝酒,你白天怎么不拦着。”

    我说:“拦了,拦不住。”

    他说:“肯定是你立场不坚定,你怎么没拿出你对付你爸的功力?”

    我说:“那是我爸,不是你爸,对付我爸说得过去,对付你爸就成了虐待了!”

    他说:“别你爸、我爸的,不都是咱爸么?”

    我说:“是你先说‘你爸’的!”

    他说:“你吵什么?至于么?”

    我腾地一下坐起身,叫道:“就是一口酒,你至于么!你妈至于么!”

    他也坐起了身,反击道:“他的身体不能喝酒!”

    我说:“我知道,可我没拦住!我错了,行了吧,你准备怎么批判我?”

    他说:“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说:“对,我不讲理!我告诉你,黎鹏。我在你们家当了六天的佣人,忙里忙外,我没吭过一句,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对我爸、我妈都没这么尽责过,我把这辈子的心都用在你爸、你妈身上了,你还因为一口酒找我不痛快,既然这样,谁能如你们家的意,你就找谁过去!”

    我跳下了床,快速跑出卧室,穿上鞋和大衣,拿上手机和钱包,打开大门,再一回身,对着追出来的黎先生说:“我准备回家住几天,把这几天的损失填补回来,请你还我几天单身生活!”

    黎先生拉住我,抱住我,叫道:“不许走,你不许走,这都多晚了,你跑出去干嘛!真是把你宠坏了!”

    我又跳又叫,踩住他的脚,听他嗷嗷叫,然后一回身推了他一把,骂道:“再留在这里,我会发疯的!宠、宠、宠,我把你们一家都宠坏了!”

    趁着黎先生照顾脚的时候,我冲下了楼,一口气冲出了小区,站在街边等出租车。

    这时候,手机响了。

    我下意识认为这是黎先生打的,看也没看就接了。

    对方第一句便是:“你谁啊?”显然是打错了。

    我一愣,下一秒就吼道:“你给我打电话,还问我是谁!”

    挂了电话,我望着漆黑的街道,眼泪气的掉了出来,也说不清楚是被黎先生一家气的,还是被这通电话激出来的。

    我总以为,这世界上所有女儿都有一条退路,就是娘家。于是我二话不说的回了娘家,寻找我妈的温暖,寻找最后的避风口。

    哪知一进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妈,是我妈的远房表妹,我该叫她表姨,叫她的闺女为表妹。

    表姨一见我,又将方才和我妈说的话学了一遍。大意是我妈托关系帮她闺女找的工作已经转正了,试用期时一个月就拿一千五,现在一个月三千五,比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强多了。

    潜台词就是,她闺女比我有出息。

    我问:“表姨,您今天来就是说这个的?”

    她说:“哦不是,就是这孩子有出息,但现在这个工作也有点屈才了,我琢磨着让你妈给张罗个更好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个比我强多了的表妹,在我妈的介绍下,屈才了。

    五、六年前,有人算过,按照当时的物价讲一个孩子养到大学毕业要花四百万人民币。当时的物价是在商场买一件过千的外套就算高档了,可要是按照现在的物价,没有一千万绝对办不成,现在的物价是,在商场买一件体恤衫,标价动辄两千,给你打个折算一千八还得偷着乐。可又有谁能知道十年以后有是什么物价呢?

    五、六年前,我爸淘了个翡翠把件,温润的水头,种好,色好,托熟人买的,几千块钱。现在,我爸又淘个翡翠的把件,水头一般,种一般,色一般,也是托熟人买的,五万块钱。

    五、六年前,我爸、妈住的小区二手房,卖一万二一平米,还有的商量,若是租房兴许两千到两千五能拿下。现在,这套二手房转卖最低三万五一平米,不怕没人要,若是租出去,一个月四、五千的租金,照样有人给。

    此刻,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姨,又再度为她女儿登门张罗,却没有送出手一斤水果或是一条香烟,吃了一顿饭,又腆着肚子坐在沙发上对我妈说,她女儿比我有出息,但是发展还是不够好,主要原因是现在的工作屈她的才了。

    北京的经济现实和表姨的逻辑现实一同摆在我眼前,在我脑中发生激烈的碰撞,擦出了火花,刺激了我的中枢神经,我乐了。

    我将包一甩,说:“表姨,您知道北京现在是什么物价么?”

    表姨说,听说一斤白菜还要七八毛吧。

    我说:“如果您顿顿吃白菜,倒也饿不死。我这么说吧,现在在北京,一个月挣一万块钱,都不够资本贷款买房,现在的北京是什么物价,大兴的房子都两万多一平米了,一万块钱只够分期买个厕所。就算您老家有房,不指望在北京置办,这笔钱就算省了。再说车,新政策出来了,摇号买车,一个月就卖两万辆,可是摇号中了的人又有几个真买车的?政府不是说摇号么,好,只要有驾照的都去摇,摇了我不买,我放着!这一放,意味着什么啊,意味着一个二手车车牌起价都要五万,就更别提养路费和油钱了,养路费倒算不贵,一个月平摊几百块钱,油钱呢,上、下班高峰,天天开车上班,少不了四五千的加油费。十年前的出租车司机,一个月能赚七八千,现在的出租车司机一个月就能赚三四千。”

    说话的内容都是客观事实,但我的语气很不好,眼神也很直接,甚至可以说是锋利。表姨看不出来,我妈看出来了。

    我妈拽了我袖子一下,叫我闭嘴,连被我表姨挤到书房的我爸,也走出了书房,站在门口看着我讲话。

    男+女=靠 03

    我不知道这时候我的心理是人来疯还是义愤填膺,总之窝了六天的火儿无处疏散,十分憋屈。

    我灌了一口凉白开,甩开我妈的手,继续说:“好,就算您女儿也不买车,这笔钱也省了,那您女儿总要买几件像样的工作服吧?城里人,只有服务业的工作者才有公司分配的工作服,可您女儿是坐办公室的,不能总穿牛仔裤和体恤衫在老板眼前晃悠吧,总有出去见客户的时候吧,这一出去代表的就是公司形象,一身衣服少不了投入两三千吧,也不能次次出去都穿同一件吧,要换换花样吧?男孩子好说,女孩子烫个头也要七八百,买一整套最便宜的化妆品也要四五百。其实这些都是零头,真正花钱的地方还在房子,您不买房子就得租房子,连旧楼地下室都七八百租一个月了,您想住在地上,要不就花个三、四千租房住的舒舒服服,要不就和人合租,价钱砍掉一半,也要和室友搞好邻里关系,运气好的,摊上个大方的主,还可以揩揩油,运气不好的,摊上个惦记偷你东西的,那就求神拜佛去吧。这些都说明什么啊?都说明在北京工作,您闺女一个月挣三千多根本算不上钱,那就是塞牙缝都不够过日子的!”

    表姨突然插了话,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认为此时是插话的最好时机,她说:“哎呀,北京的物价这么高啊,那我闺女那点钱……可真是太屈就了。”

    我又喝了一口水,“啪”的一声放在茶几上,声音大了点,吓了表姨一跳。

    一声冷笑,我道:“是啊,北京的物价真高啊,那您不该帮着自家闺女琢磨怎么开流节源么,为什么突然跑来和我妈又和我念叨、攀比、显摆!我当初试用期拿一千块,那是四、五年前的老黄历了,当时的物价是现在的九牛一毛,现在呢,我一个月挣一万,都不敢说自己买得起房和车,去趟超市都要是先写个明细清单,该买的买,不该买的坚决不买,减价的买,不减价的多吸引我都不能买!就连怀孕,我都要事先算计几个月,看看这个孩子生下来养不养得起,上个幼儿园一个月好几千,报个补习班一个月好几千,就连一个破布玩偶都要好几百……”

    表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见达到预期中的反应了,又问她:“全中国这么多城市,您为什么非要把闺女往北京送啊,就为了被北京人屈才么?”

    表姨说:“这不是有你妈么,咱们北京有人,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

    我说:“那您知不知道我妈退休很多年了,她手里的人脉关系不够吃不够穿,更不够帮别人办事啊?”

    表姨说:“哪会啊,我闺女的工作就是她给……”

    我说:“对!您闺女的关系、工作都是我妈给张罗的,现在转正了,一个月三千五了,为什么不好好干偏要跑来显摆还挑三拣四的!她高中毕业,让她读夜校她不读,说辛苦,打字一分钟不到八十个,连基本的打字员都不够资格,凭什么拿这么多工资啊?您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我妈的关系,人家是看我妈的面子才给的这份钱!要是她这样的都能挣得比我多,我的学就算白上了,北京的人就算都瞎眼了!不信的话,您明天就让她辞职,看她这样的‘才’能找到多好的工作?最好做到人穷志不穷,就算出了门饿死了,也不要回来再求人!”

    我妈忽而叫道:“你说够了没有!”

    我也叫道:“没有!她到底凭什么登门和我比较?她这种人,就该一辈子受穷,要是让她得了势,我们家就没地方站了!”

    我妈大吼一声,接着倒在沙发上,扶着头,喘不上气。

    我一惊,连忙过去扶她,帮她抚着胸口。

    我爸入戏很快,已经半推半就的把表姨拉了起来,往门口送,边走边说:“你先请回吧,我们家还要先解决内部斗争,再说外部的,这叫攘外必先安内。”

    表姨的吵叫声渐渐消失在大门外。

    我一听没了动静,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道:“妈,您回回用这招有意思么?没把外人吓着,先把我吓得半死!”

    我妈掀眼看了我一眼,说:“你以后说话给人留点余地,姑娘家不要咄咄逼人。”

    我说:“我没错,就算错,我也是错在不该讲事实完全剖析给一个根本不理解事实也不懂得体谅事实的人看,我不求她体谅您,我只希望她能体谅这个社会的艰难,不要把自己的艰难加诸给别人!压死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我要尽一切可能的扼杀这根稻草!”

    我妈说:“你怎么像个愤青?又和黎鹏吵架了吧,大晚上跑回来,不用想都知道你为了什么,没出息。”

    我问:“我怎么没出息了,每次和黎鹏吵架,我都赢!”

    她说:“赢了你干嘛跑回来?”

    我说:“我这是谦让,眼不见为净,我不能忍受和这样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说完,我转身走进了书房,我爸已经送完了表姨,正躲在里面喝茶。

    我一屁股坐到他面前,双目灼灼的盯着他,令他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我,接着摘下老花眼镜,叹气道:“说吧,怎么了?”

    我说:“采访您一下,请您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回答我,而不是父亲的。”

    我爸撇撇嘴,道:“又和黎鹏吵架了吧?”

    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用嘴说出来,而不愿意装在心里?

    我将和黎先生吵架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然后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和我妈说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永远只会站在黎鹏的立场替他考虑他的难处,难道我不需要被人理解么,我也不求她能和我一起声讨黎鹏,只希望在这样的时候,她能给我点精神鼓励,而不是一味的说黎鹏有多好,是我任性,黎鹏处处人让我,是我不懂得珍惜,这类拱火儿的话!”

    我爸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知道结婚最需要什么么?”

    我说:“不会是理解吧?这个我知道,问题是……做不到。”

    他说:“是忍耐。”

    我不语,眼下最恨的就是这两个字。

    我爸说:“做生意最主要的就是学习和人打交道,再建立自我的诚信度。遇到狡猾的人,就要绷紧全身的弦,片刻不能松怠,遇到大大咧咧的人也不能放松,也许他的大大咧咧就是为了让你放松好从中获利的假象。做生意,心很累,不比居家过日子轻松,可是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做生意?”

    我说:“因为商人赚得多,回报高,高回报可以弥补精神上的损失。”

    我爸问:“那你为什么要和黎鹏结婚?”

    我又不语了。

    我爸说:“因为你爱黎鹏,他也爱你,就算你们总是为了同一件事吵架,你们之间的爱情也可以弥补这些精神损失。”

    我问:“是不是不管和什么样的人结婚,都会为了这些琐事吵架?”

    我爸说:“只要是人,就有分歧,你和你妈还曾为了吃药的问题吵过几次,那件事是大事么?”

    我说:“那是不是在你们男人眼里,家里的事都不能算是大事?不值得计较?”

    我爸不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给了我答案。

    男人和女人看事的角度不同,他们不能理解女人所谓的“大事”,却又试图让女人理解他们所谓的“大事”,两种“大事”有天壤之别,男人和女人却很少去想每个人对事的大小都有不同定义,只会想自己的事才是“大事”,尤其是比起对方的。

    这天晚上,黎先生来了四通电话,十五条短信,从开始的“你在哪里”、“晚上早点睡,明天我去接你”,发展到“若若,别气了,是我不好”。很显然,我妈透露了我的去处。

    我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他当初对林若的道歉短信,还是现在对我的,都一样动听。

    于是,鉴于他认错态度良好,他打来的第四通电话,我接了。

    他问:“还生气么?我道歉。”

    我说:“不气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沉默了一下,他说:“明天下了班,就回家吧,我在地铁站接你。”

    我不答,说:“以后再吵架,你走,我不走。”

    他说:“不会的,咱们以后不会再吵了。”

    我说:“要是万一吵了呢?今天吵架之前,咱们也没预料到会吵架吧?”

    他说:“要是再吵架,我也会让着你。”

    我说:“你今天可没表现出谦让的美德。”

    他说:“那好,如果再吵架,我走,你留守,行么?”

    我“嗯”了一声,说:“这是你说的,说到要做到。”

    我希望黎先生能明白,吵架的重点不是谁能赢得口头上的胜利,而是看着对方在行动上的落荒而逃,即使我在口头上赢了,也不能弥补我跑回娘家的屈辱。

    第二天,我是坐地铁上班去的,从娘家出发,到公司需要坐七站地,中间还需要转换一次。

    转换的时候,我遇到了张总。

    他站在交叉口,左看右看,很明显是第一次换乘。

    我走过去,叫住他,他回头,松了口气,说:“碰到你就好了,我正不知道从哪里走。”

    我们一起走了左边的路,我不言,他不语,直到排在等候地铁的队伍里,他才问我是不是春节过的太累了。

    我说:“过节好像就是为了当散财童子吧,一年的辛苦钱,花在七天里,还要支付体力当利息。”

    他说:“是啊,花钱受累,不知道图什么。”

    我见他也是一脸疲倦,问道:“您春节怎么过的?”

    他说,和父母吃了一顿饭,又和前妻的父母吃了一顿饭,剩下的时间都在忙工作。

    我说,张总,您可真是运筹帷幄。

    他说,他不是运筹帷幄,他只是有忧患意识。

    我问什么叫忧患意识,在和谐社会,用得着忧患么?

    他说,不管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国家,人都要有忧患意识,爬得越高,忧患的东西越多。他还说,很多人在他这个位置已经放松了精神,以为名利双收一辈子衣食无忧,但其实灾难和意外往往就发生在你最最志得意满的下一秒,一棍子把你打回原形,一次拿走你的全部本钱,不给你防备和反击的时间,甚至是再爬起来的机会。

    我说,这样活着太累了,您准备忧患一辈子么?

    他说,不知道是不是一辈子,但会忧患到决定不再忧患的那一天。

    张总的话让我想到了黎先生,在张总忧患实多的七天里,黎先生都在干什么?被亲戚折磨的精力憔悴,被父母的病情吓得面无血色,又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和我吵了一架。

    这七天真是紧锣密鼓,让我们连喘口气都觉得奢侈。

    忧患,我们只忧患婚姻。

    第一天上班,我以为会风平浪静,因为家在外地的同事都没有返回,三五个北京户口的懒懒散散,闲磕牙,闲聊天,抽空给客户打电话,互问春节是否愉快,尽管大家心里都有数,春节过得真正愉快的人,也许只有十八岁以下还在拿压岁钱的祖国花朵。

    为了应验了张总说的“忧患论”,在我最无防备的这一天,发生了三件事,都不一般。

    梵融先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里,和我谈了一件工作以外的事。这有悖于她公事公办的一贯作风,令我猝不及防。

    她说,邹之明给了她很大打击。

    我能理解,邹之明一向擅长打击人。

    她说,她发现了邹之明三个秘密,一个是他的笔名,一个是他的博客,一个是他的书居然卖得很好。

    我玩味着“居然”二字,心道,在梵融这样的女强人眼里,邹之明的家庭地位应该是很低的,如今被反客为主了,可能会开始怀疑人生。

    她说,从知道邹之明的笔名那一刻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在网上搜索到“和睦”博客,看到了强大的点击率和幽默诙谐的文字,然后,她又读了邹之明写的书,心情五味杂陈,一面认同书里那些体谅和了解女人的探讨,一面怀疑为何写这本书的人做不到自己写的观念,她有些崇拜邹之明,却又厌恶他的纸上谈兵。接着,在他们出去吃饭的时候,他们遇到了邹之明的粉丝,全是女性,她看得出来,邹之明是一个深得女人缘的才子,尽管她一直忽略了这点。

    种种迹象显示,“和睦”就是邹之明的面具,邹之明一直戴着面具生活,睡在她身边,令她不安和兴奋。

    我问,为什么不安,又为什么兴奋。

    她说,不安在于,她怀疑邹之明有双重人格,兴奋在于,她又找回了当初恋爱的不确定感,因为不确定,所以才患得患失,所以恋爱才显得更朦胧和琢磨不透,令人更向往,更想探求。

    然后,她反问我:“你和他呢,有没有这种感觉。”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梵融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真诚,让我有种若是不认真作答就会亵渎爱情的罪恶感。

    就在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试探的刹那,我说:“有吧,我也有这种感觉。”

    其实我想说,黎先生确实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可是这种感觉并不令人向往,只觉得忐忑。

    第二件事,是关于张总的。

    张总请大家吃午饭,去把我安排在他的左手边位置。

    这是个意外,因为有人早到了,有人晚到了,还有人不到,比方说,梵融去见了客户。张总为了避免大家挪动不方便,便从善如流的和我坐到一起。

    我的对面是黎先生,可碍于前一晚的争吵,我看向他的时候并不多。

    电话和解是一回事,面对面和解是另外一回事。

    张总真是个热心人,尤其是这顿饭,他的热心令在场八位同事都很惊讶。他居然知道我爱喝鱼汤,知道我爱吃鱼,知道我爱吃西兰花和蘑菇,还时不时把我爱吃的菜转到我面前,再替我夹上一筷子。

    我如坐针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心虚,更不明白脸上**的感觉是因何而来,我只知道,这个误会闹得大了。

    我在桌下给张总发了一条短信,说:“张总,我自己能吃,您不用关照我了。”

    张总也回了一条:“我今天心情好,先吃吧,有事回去再说。”

    我不敢揣测他是用什么心情打的这句话,又好似明白那么一点,可我情愿那一点不是真的。

    收起了手机,也试图收起不明不白的偷情感觉,站起身,借故去了洗手间。

    刘琤琤把我堵截在洗手间里,冷着脸,问我和张总是怎么一回事,还说据她的分析,在春节这几天,我和张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相信刘琤琤的想法可以代表包间里的所有人,除了黎先生和张总,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禁怀疑是不是和张总发生过什么,也不怪别人会想歪。

    我说:“我发誓我没对他想法,我不想回去吃了,要不你就说我肚子疼,去医院了,下午帮我请假。”

    刘琤琤皱皱眉,说选择相信我,还说在她眼里的我,是黎先生的人,所以相信我。

    我说,我和黎先生分手了,不是他的人了。说这话时,我更心虚了。

    刘琤琤说:“得了吧,你没看到黎鹏刚才怎么看你……们么?”

    第三件事起因于第二件事。

    先一步离开饭馆后,我利用两小时的时间走遍了饭馆隔壁街的商场的四层楼,然后接到了黎先生的电话。

    他问我在哪儿,叫我在原地等待,接着不到十五分钟就赶到现场。

    我问,你怎么出来了。

    他说,吃完了饭,他去见了客户,客户也在附近办公。

    我说,我心情很不好。

    他说,他心情更不好。

    我们同时站住脚步,就在内衣区的入口处。

    曾经,我们面红耳赤的争吵,就像辩论大赛上的两位最佳辩手。如果我们是最佳辩手,那一定会惺惺相惜,再暗通款曲,一面在辩论赛上眉来眼去,一面在私下打情骂俏。

    在两性磁场的吸引下,此刻,我们相对无言,无声胜有声,昨天晚上的事已经被我们驱逐出境了,我正准备说:“大毛,我给你买身新内衣吧,咱们公司不做男士内衣,你的内衣都旧了,咱们就买敌对品牌的吧,你可以亲自体会对手的竞争力量。”

    却不料,有人极不识相的打搅了我们。

    来人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却是黎先生的熟人。

    他们握手寒暄,接着和我互相介绍。

    这人是我们的同行,也是竞争对手。

    我说,我姓韦,叫韦若。

    黎先生却一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对那人道:“或者称呼黎太太,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今天居筱亦问我,33你十指上有几个月牙。

    我数了数,说,一两个……心虚ing

    她说,她也是。还说朋友告诉她,身体好的人都有八到十个,少的人容易疲累,免疫力差……

    于是,我们一起怀念起小时候,那时候我们都有六七个月牙

    男+女=靠 04

    我一句话都接不上来,甚至连笑容也扯不出来,我失去了最本能的反应,傻站在原地,接受对方目光的注视,和黎先生口头上的定位。

    那人问:“结婚了?三日不见刮目相看。”

    他说:“去年年底领的证。”

    黎先生的话带点得意,语气带点炫耀,这令我受宠若惊。

    接着就是互相寒暄,是真的寒暄,说到最后已经无话可说,便谈到了天气,诸如“今年的北京没下雪啊”等等。

    英国人只要没了话题就会说起天气,还能说很久,此刻的他们将这一点诠释得很好。

    寒暄之后,那人走了,我却很久没能说出话,还在消化。

    直到我们走进一家叫不上名字的咖啡店里,点了咖啡,我还在发呆,这才有暇看向黎先生小人得志的嘴脸。

    说实话,我是五味杂陈的,并且不能说很为他刚才的行为感到高兴,准确的说,我觉得被涮了。

    原因有三。

    一、起初坚持保密关系的人是黎先生,打破的人也是他。为什么他不能将这个权利留给我,而是私自做决定。当初我同意,那是出于尊重和体谅,我希望最起码在表面上不要表现的斤斤计较,力求做一个对他宽大为怀的女人,可是,他似乎没能里领受这层意思。这也不赖他,只能怪我们理解能力的层次不一致。所以现在又发生了先斩后奏的同类事件,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但是自认倒霉之余,我也有权利生闷气和为自己打抱不平,这是我的劣根性,一时戒不了,一辈子也戒不了。

    二、那个人我不认识,黎先生认识,还是同行。他凭什么认为这位同行不会将这段小插曲和其它同行们分享?也许一转眼,那人已经四处八卦,等不急的散播他的第一手资料,再由别人的嘴加以渲染,一传十十传百,成为行内皆知的秘密。那便意味着,我们的婚姻将要浮出水面,连带后果就是势必要有一个人退出公司。而这个人,多半会是我。

    三、如果黎先生的行为是出于张总的刺激,站在妻子的角度上,我能理解,但是站在人的角度上,我觉得我没有受到他的理解。清白的男女关系,可以解释清楚,解释的不清楚还可以靠行动以正视听,犯得着私自公开事先达成的共识么,这样的代价重了些,也自私了些。尤其这个人,还是黎先生,令我更为在意,这就应了那个道理,关心则乱,越是在乎的人和事,越难以保持冷静和旁观的态度。

    以上三点还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很计较,我承认,从不否认,而且以此为荣。

    人要有计较才能提高,这是生活的态度。

    但还有一点,我是失败的。在和黎先生的关系里,我让步的太多了,失去了以往计较的作风,多了一分随声附和的狗腿子本色,应该说,这是婚姻改变了我。

    人一旦退步,底线就会下滑,一次的下滑,就意味着若干次的无限下滑,下滑的结果难以估量,最有可能的便是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追加,无限刷新你的底线,让你惊奇自己的潜力之余,还会不断地自贬、自鄙。

    比方说,他说不公开关系,我便说“好”,实际上我也不是很好,只是希望他认为我很好,事实上,他也确实以为我很好,可能是我的演技太好了,于是他为了让我更“好”而做出让我感觉很不好的事,结果就是我越?( 妻有妻术 http://www.xlawen.org/kan/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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