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穿越红楼之冷美人 > 穿越红楼之冷美人 第 5 部分阅读

第 5 部分阅读

    ,一脸的无辜:“你想什么呢?我来薛家只是想看看大姐。”

    郑泽再次觉得喉咙口发痒,想吐血——世子,您真的认那个“大姐”啊?

    ……

    是也,一弯新月淡如钩,蝉鸣蛙哭更显寂寥,漆黑的夜恰是最好的遮掩。

    薛穆氏被关在马厩旁的小院子里,院门被把得紧紧,内里只有三个婆子送饭。趁夜无人,穆梓安穿着一身夜行衣,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院墙之下,左右看看,一钩手攀住身侧枝繁叶茂的大树,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院墙上,又迅速跃下,如一只疾行黑夜的灵猫,灵巧安静。

    马厩旁的院子不可能太豪华,小院正中只有一个小木屋,简简单单。木屋的窗纸上朦朦胧胧透着亮,晃着幽幽的人影。

    穆梓安潜行到窗户地下。决定好了,如果屋里只有穆氏一人,他就翻窗进去。

    可是,屋里不只一个穆氏,融融的灯光侧,还坐了个皎皎的少女,清秀的面庞,清浅的眉目,正是宝钗。

    宝钗身后站了丫鬟蓝鸢和两个婆子,婆子皆是五大三粗,熬惯了夜的。

    宝钗与穆氏道:“不敢瞒您,东平王府的长史官正做客薛家,等洪灾过后就接您进京。”

    下午安顿完东平王府的来客后,宝钗回去又想了许久,觉得此事瞒不住穆氏。母亲薛王氏有半年没掌家,现在薛家人口混杂,下人的嘴难堵;此外,薛蛟兄妹,尤其是薛文静,若他们闯院子来看亲娘,家里人根本拦不下;最后,还有薛澄,总有那么一两个理由,这位二老爷有可能把东平王府来押人的事儿告知“前妻”。

    宝钗很担忧。听说二叔薛澄被一个小医女逼问得差点失态后,她是越发的担忧。

    不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连薛彬都直说了——“你二叔心里有鬼”。

    按照父亲薛彬的意思,先将府里的“内乱”摁下。家丑不可外扬,尤其不能扬到东平王府那头去,因此薛彬在郑泽与“阿琦”跟前一力保住薛澄。

    宝钗却依然忧虑,她并没有忘记,当初薛明氏提醒她小心警惕时,提的是整个“二房”,而不是单单的穆氏一人。危机总是隐遁又总是一触即发,宝钗真的害怕,等到长史官一行带穆氏离开之后,薛彬再处理家事——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趁夜,趁着薛彬歇下,宝钗避开众人,单独来见了薛穆氏,将白天的事儿告知,而后——静静看着穆氏的反应。

    穆氏听后,不由挑起一抹冷笑:“有劳大姑娘特意来告诉!”

    宝钗摇摇头:“不敢。”仔细瞧着穆氏的神情,只见尽是带着嘲讽的冰冷,宝钗在心里叹息,表面却是不动声色,以淑女的姿势端坐着,纤白的手心中捧着已经放凉了茶水。

    穆氏不再是府里的二太太,吃穿用度顿时降了好几个等级。就像泡在粗瓷碗里的茶水一般,尽是茶叶梗子,还浑浊了不少杂质,茶盖沿边起了一层白色的沫儿。

    这种劣茶,前世的容葭也不会入口。宝钗只把捧在手心,借一丝余温暖着。所谓冷美人,冰肌玉骨自清凉,从前世带来的淡漠的心更是时时沁着寒。小几的另一头,穆氏自被休离后便掩不住满身的疲惫与老迈,一道道皱纹凝成嘲讽的冷笑,无疑为这屋里更添了一丝冷气儿。

    躲在窗檐下的穆梓安抱着胳膊,打了个狠狠的哆嗦,不由眼睛一翻,心里直犯嘀咕:好好的夏天,非弄得这么凉做什么?不就是审讯逼供么,打一顿不就结了,耗什么耗?

    ——不对。

    穆梓安一拍脑门儿,赫然想起来,里头正被以沉默逼供的那个是他大姐啊!阿弥陀佛,弟弟说要打姐姐,好像有点儿大逆不道……嗯,反正也没说出口,就摁在心里当没这么想过好了。

    悄无声息的沉寂最沉重,如秤砣般坠着人心。宝钗优雅端坐,穆氏却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一直扬在唇边的冷笑渐渐崩塌,僵硬又难看,眼神也换成了淬着毒一般的凶狠视线:“大姑娘到底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宝钗轻轻放下茶碗,缓缓道:“二叔希望您尽快离开金陵,似是恨不能长史官现在就带您回去复命。”

    “什么?他——”穆氏掩不住痛苦愤恨,指甲狠狠扣进肉里。谋害世子乃是死罪,二十年的夫妻,他竟然恨不能让自己早点去死!

    宝钗将穆氏的反应看在眼里,再次道:“其实,宝钗至今都不明白,您为何一力要致宝钗于死地。贸然引进外男实在太危险,宝钗一介女儿身哪里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

    穆氏腾地站起来,眼里的愤恨似乎要流了出来,若不是婆子紧紧看着,她恨不能扑过去将宝钗掐死。穆氏手一划,狠狠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娘,你有个好娘!明明蠢得一塌糊涂,却因为有个好家世,就能保你嫁进京城的国公府!我、我明明是县主,凭什么我一辈子要被你娘压着,我的女儿也要被你压着……凭什么,还有我哥哥,凭什么一辈子被那个小崽子压着!”

    窗户外头的“小崽子”撇撇嘴:这大姐真不讨人喜欢。

    穆氏情绪太激动,蓝鸢忍不住想冲上前以免这疯女人弄伤姑娘。宝钗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后,依旧以冷眸对着穆氏,缓缓站了起来:“二叔也是这么想的吧……凭什么一辈子要被我爹压着,被我们大房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你说什么……”穆氏暴怒耗了太多的体力,以至于压根没力气去遮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踉跄了几下,穆氏跌回了座位上,看着宝钗,嘴唇有些哆嗦:“莫要、莫要胡说……我一人做的事,一人担着!”

    宝钗不由摇头:“都到了这个份上,您还帮二叔遮掩。,为了二堂兄和两位堂妹吧?”

    穆氏被休,若薛澄再被牵连,薛蛟兄妹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只怕比四房的薛婉还要战战兢兢。

    “胡、胡说……”眼前小姑娘一双玲珑剔透的眼睛,如冰棱似的直刺人心,穆氏禁不住再次哆嗦了,想要反驳却不知该怎么说,眼里闪过愤怒、紧张,最后竟漾出一抹哀戚来。

    宝钗看得分明,在心内叹惋:何苦呢?

    窗子下头的穆梓安也听得清楚,不由好笑:薛家这小姑娘挺有意思,跟个小冰刀子似的能戳得人生疼,却又优雅又端庄,不像他娘——凶婆娘就长了个凶婆娘的样子,虎背熊腰还一双能划船的大脚!

    穆梓安正在心里调侃他娘亲的长相,忽然觉得不对,空气里怎么像蒙了一层雾似的,还有点熏眼睛……不对,嗅嗅鼻子能闻到糊味儿,这是——失火了!

    小院旁边的马厩里,干草堆上噼里啪啦跳跃着着火星,鲜红的火舌顺着木柱跃然而上,扬起一片绚烂的猩红。

    第十四章

    “不好了,失火了!”

    “救火啊!”

    “糟了,惊马了,小心啊!”

    今天穆梓安等人带来了不少马匹,马厩里新添了大堆成摞的干草,一燃起来火势熊熊,人慌马更惊,提水来救火的仆从被发了疯的马匹撞得东倒西歪,一片慌乱狼藉。

    肆虐的火舌已然舔上了马厩旁的小院,这才有人反应过来,捂着被高头大马撞得生疼的腰大喊:“快去救人啊,二太太还在院子里呢!”

    没人顾得上矫正“那已经不是二太太了”,大伙儿都听说了,那是京城郡王府要带走的人!要是给烧死了,拿什么去交差?

    是得去救人,可要命的是,现在都自顾不暇了!

    “救命啊,烧着了、烧着了?”

    畜生最怕火,十来匹疯马惊吓乱撞,马尾巴撩着火苗到处乱窜,烧着了柴房点着了柴火也黏燃了诸人的衣摆,滚滚浓烟呛得人眼泪直流,仓皇逃命之间,就算有忠心的注意到小院子也烧着了——没辙,火势太大,冲不出去!

    大火一发不可收拾,小院里也弥漫了滚滚浓烟。早在闻到焦糊味道时,宝钗便带着诸人冲出小屋,两个婆子架着穆氏,宝钗与蓝鸢赶到院门前用力推,却只推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从缝隙中,众人依稀看到一把漆黑的大锁,被沉重的铁链紧紧勒在门上。

    蓝鸢大惊:“这,有人从外头把门拴上了!”

    婆子也惊慌失措:“谁干的?姑娘进来的时候不是把锁带进来了么?”

    木屋已经烧着,浓烟刺得眼睛疼,院子不大,火势一会便会蔓延而来,可此时几人却被锁在院子里,根本出不去!

    “都弯腰,别让烟燎进喉咙!”宝钗率先拉着蓝鸢弯腰,听穆氏在旁惊恐大叫,宝钗又再次挺身呵斥,“莫慌,千万不要乱动!”

    她们站的是院门口的一块青石板地,算是整个院子中最安全的一处地方,周围则是繁盛的花木,已经烧着了大半。

    蓝鸢强忍着惊叫,宝钗更是强忍着刚刚不小心吸入浓烟的烧燎感:“咳……再等等,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大姑娘从来没有不靠谱的时候,蓝鸢与婆子深信宝钗,见穆氏还在惊惶大叫,婆子一手肘击晕这个添乱的,然后果断俯身——照姑娘说的伏着,才能避免在烧死之前被熏死!

    宝钗等人皆伏着身体,没有注意到,墙头上升起的火烧火燎的浓烟大幕中,蹲着一道黑色的影子,正朝着她们的方向,似是犹豫了一瞬,而后猛然跃下——不是跃向院外,而是又跳进了院子里。

    穆梓安借着缓冲下蹲缓时,一手捂住口鼻,一手从靴子中掏出一柄匕首。

    匕首出鞘,锋利之色如寒霜,乃是削铁如泥的宝物,就算是院门上那串沉重的铁索,也能轻易削断。

    穆梓安避着火势往院门行进,就在刚要进入宝钗等人的视野之时——只听“砰”得一声,院门猛震,带着铁索哗哗作响,原来是一把大斧砍了过来,木门立刻被劈出了个口,口子里传来薛蟠焦急的大吼:“妹子,你没事吧?”

    “哥,我没事!”宝钗心中一喜,当然依旧不敢直起身,只俯身咬牙道。

    “哥现在就救你出来!”听妹子声音估摸着人还没事,薛蟠也是一喜,顿时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抡起大斧狠狠劈向木门——

    幸亏这小院荒废多年,木门薄薄一层,很快便被劈成了碎木段,连带着一串铁链哐当着砸在地上。

    门被破开,薛蟠不顾呛鼻的浓烟,眯眼睛看清楚妹子就在门口,一拽一扛转身就跑,蓝鸢和婆子等紧跟其后,直到跑到匆匆提水赶来救火的人群后头,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薛蟠顾不上抹汗,赶紧放下妹子,急急问道:“妹子你怎么样……”

    宝钗病愈后一直体弱,被薛蟠扛了一路只觉胃顶得难受,忍住欲呕的冲动,眼睛却不经意地瞟到身后,顿时转过身去,对着穆氏的衣摆猛踩——还带着火星儿呢!

    穆氏是被敲晕了拖出来的,一截火苗正燎着她的衣摆,她还不知道呢!

    薛蟠撕了衣服过来拍打,几人又是拍又是踩的总算把火给灭了,宝钗立即蹲下去查看,只见穆氏的裙摆被烧出了一个完整的焦黑圆弧,但并未燎到里头的衣裳,也是是说,没有受皮肉伤。

    宝钗终于舒了一口气:“还好没事……唔,咳咳!”

    回过神来,咳嗽终于止不住了,宝钗刚刚被呛了一嗓子烟,简直难受得不行。

    薛蟠看妹子咳得都快哭出来了,不禁指着穆氏愤愤不平:“她害你一次不够,还害得你差点被烧死,你管她死活!”

    宝钗咳过了这一阵,刚缓过来,又听她哥说傻话,不由抬起眼,淡淡地睨着薛蟠。

    薛蟠白天刚被妹子虐过,现在还处在后怕期,宝钗一瞅他就觉得心虚,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想搔头吧,手一举,手里还提着斧子呢,举过头顶是干嘛,要砍人?

    薛蟠慌忙把斧子放下,一抬一收的窘态让人看了个十成十,蓝鸢不禁低头忍笑,宝钗却还是抿着唇儿瞅眼神儿,看得薛蟠越发心慌慌——直到,他妹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宝钗的笑容是难得的温和:“今晚上真是多亏哥哥了,多亏哥哥‘神勇’,救了宝钗性命。”

    人性本贱,这说的就是薛蟠。妹子虐他、他没骨气反抗;妹子夸他,他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全身都觉着不对劲了!

    薛蟠又缩脖子又扭胳膊,别扭得不行:“哪里谢得着我,亏得妹子你‘神机妙算’,让我提前躲在院子外头等着,如果出事,那叫啥……随机、应变?”

    薛大傻子没读过多少书,说个成语都磕磕巴巴的。

    蓝鸢她们却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大爷能这么快赶到家里最偏僻的一个院子来救人,原来是姑娘一早料到会出事,提前留了后手!

    丫鬟婆子更道姑娘心思缜密,宝钗却摇头叹息:“今晚,其实是我莽撞了,多亏了哥哥……”

    糟了,又被夸了。可怜的薛蟠越发别扭,耳朵疼腮帮子烫,赶紧用手搓搓,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瞧她哥没出息的,还非得要人说两句。宝钗恨铁不成钢,只能故意瞥一眼薛蟠手里的斧子,微微弯起嘴角:“哥哥瘀伤未愈,又为救宝钗奋不顾身,只怕是旧伤又添新伤,得好好上药才是。”

    上药……薛蟠下意识地打哆嗦,就听宝钗笑道:“哥哥这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得多抹点药。”

    黑一道白一道是给烟熏的,还不是为了救你?薛蟠一瞪眼睛:“你自己不也被熏得像个花猫,难看死了!”

    这句话引来了蓝鸢和婆子的怒瞪——哪有这么说豆蔻年华的妹妹的?嘴欠,欠抽!

    宝钗却觉得挺有趣,这瞪眼睛并拿鼻子出气儿的才是她哥薛大傻嘛。刚想再笑两句,却忽觉背后有什么,不由回了回头,却只见仆人在忙着灭火。薛家有钱,家中常备着水车,有水龙车的水柱助阵,大火已经被扑得差不多了。

    宝钗不由皱了皱眉,薛蟠见妹妹异样,赶紧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宝钗环视一周,又收回了视线,摇头道,“没事,大概是我多心了。”

    视线的主人——穆梓安,一袭黑衣完全融进了寂静回廊之后无火无光的幽夜。背靠着幽暗的回廊,站在雕花廊窗侧,穆梓安绕来绕去玩着匕首,忽然一顿,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本想英雄救美的,没想到人家早安排好了……那小姑娘真挺有意思。”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且听得出来人众多。穆梓安小心地瞥一眼雕花廊窗,手指一钩匕首又转了个圈儿:“更有意思的来了。”

    两队人快步赶向火场,身后还带着三大辆水龙车。稍后一步的正是薛彬,看到被燎成了花猫的儿女,不由赶来,着急问道:“蟠儿,宝钗,你们怎么在这儿?”

    薛蟠正想说什么,宝钗先了一步:“是我拉哥哥过来的。父亲放心,我跟哥哥都没事。”

    被烟熏成这样还叫没事?薛彬紧紧皱眉,想说什么,却吐不出字来,宝钗已经顺势向他后面看去:“那位是……”

    领着水龙车救火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脊背笔挺,刚硬刻板得宛若锋利的断刃。

    薛蟠看清楚是这人,立即火冒三丈要冲过去,宝钗赶紧把人拉住,不消问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这位就是——应天府尹徐龄大人吧?”

    薛彬沉默了一瞬,缓缓点头,肯定了女儿的猜测。

    宝钗继续向后看去,只见一队应天府差役整齐列队,中间五花大绑了一个人,垂头丧气,如丧家之犬。

    宝钗同样认出了,被徐龄拿下的,正是她二叔薛澄。

    回过眼神来看父亲,只见薛彬也在盯着自己,表情凝重而沉默。

    宝钗摇头惋叹:“果然……是我莽撞了。”

    第十五章

    宝钗蹙眉:“父亲,您受伤了?”薛彬的手臂上也缠了一截绷带,沁了不少血。

    薛蟠顺势跳起来:“爹,谁伤的你?”

    薛彬将手背到身后,淡淡道:“你二叔拿着刀子冲进书房,逼我交出穆氏谋财害命的物证,。”

    “什么?”薛蟠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宝钗紧紧拖着他,他恨不能冲过去将薛澄暴打一顿。

    原来如此。宝钗却是明白了,又问道:“父亲,今晚的火……也是二叔放的吧?”

    薛彬点头,又叹道:“是我大意了,应该找人看住他的……等我与徐大人发现时,他已经点燃了马厩。”

    宝钗了然,薛澄是在放火时被父亲与徐龄抓了个正着。

    “什么,他还敢放火,他要烧死妹妹……”薛蟠越发火冒三丈。

    宝钗却只是冷静地看着薛彬,眸光清淡:“父亲没事便好。今夜是宝钗莽撞,不该擅自前来,还让父亲担忧……母亲,她没事吧?”

    “你娘服了安神汤,早早就睡了。她累得厉害,我让大夫加重了些药性,她睡得沉,应该不会被惊醒。”边说着,薛彬深深看了女儿。今晚这场火的“真相”,女儿瞬时便看明白了,儿子却是一团浆糊。一儿一女悟性差得如此之大,真让人忧虑。

    薛彬知道,自己这一双儿女跟徐龄之间,不是结仇就是有怨。借着明亮的火光与烛光,他再次仔仔细细瞧了瞧儿女,确认他们真的没有受伤,才道:“宝钗,带你哥哥先回去梳洗梳洗。这里有爹……还有徐大人。”

    徐龄乃是世间独一份的青天大老爷,最是刚正不阿,有他在——薛蟠最不放心!

    薛蟠气得腮帮子鼓鼓,像只大蛤|蟆,瞪着双牛眼,怎么都不肯走。还是宝钗有办法,美目一瞪:“哥哥还得回去上药。”

    上、上药……薛大蛤|蟆眼睛一瞪嘴巴一张,漏气了。两侧腮帮子扑扇扑扇,咕咕叫着被妹子扯走,薛彬瞧着这双儿女中出息和没出息的……“哎!”长长一声叹息。

    一直扯进回廊中,宝钗才放开她的傻哥哥。

    当然,看到这对兄妹进入回廊,穆梓安一个打滚翻到了假山之后,掩住身体伸长耳朵,继续偷听。才不管郑泽在这个失火的夜里头为了找他家小祖宗多么心急如焚,今晚的戏还没看完呢,他小爷还不想睡呢!

    薛蟠终于有机会问:“妹子,你刚刚跟爹打什么哑谜啊?”

    宝钗反问:“哥哥以为,二叔为什么要放火,又为什么要偷证据?”

    提起这茬薛蟠就气,手里的斧子重重砸在地上:“还不是因为他心里有鬼,怕被人知道他……”说了一半,猛然顿住了。

    宝钗故意问道:“知道什么?”

    薛蟠拧巴起眉毛:“难道,二叔他不仅要害咱们,而且京城郡王府那遭子事,也有他……”

    “没错。”宝钗点头,“所以,他不能让东平王府将他的下堂妻带回去。”回望一眼已被控制住的火场,宝钗眸光清冷,“正如六婶娘告诉我的,意图要我们兄妹性命的,不仅有二婶娘,还有咱们二叔;同样,谋害东平王世子的,也不仅仅是二婶娘,咱们二叔——就算没有参与其中,也是默许了的。”

    这才对嘛。假山后头的穆梓安满意地点点头,他是王府“独生子”,在他兄姐看来,要是干掉了他,大哥就有机会做世子,大姐至少能捞个县主的身份。县主的丈夫称仪宾,多少算个爵,不比那户部九品小副史实惠多了!

    所以说嘛,那对夫妻就是狼狈为奸,谁也别嫌谁臭可不可闻。

    宝钗继续道:“谋害王府世子是死罪,二叔怕牵连自己,才决定痛下杀手。”

    貌似爹也说过,谋害王府世子是死罪……而且还是族罪。

    薛蟠猛得跳起来:“那老混账想害死全家是不是!”

    “哥哥冷静些,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宝钗无奈地安抚火冒三丈的哥哥,“爹是不会让我们有事的……要不然,他今晚也不用领着徐大人一道‘守株待兔’了。”

    薛蟠又愣了:“你是说,今晚的事,是爹……安排好的?”

    “你说呢。”

    静谧夜间的一场大火,以其妖异的猩红为多灾多难的薛家又添了一层烟灰火燎的阴霾,却又如巨大的灰色羽翼一般,笼罩而下护住了全家。

    空气中还弥漫着焦糊的烟尘,宝钗不舒服地咳嗽了两声,眺望着火场:“二房犯的是族罪,最上之策当然是隐瞒,可东平王府上门来要人,瞒是瞒不住了。接下来的中策,也只有断臂求生——舍弃整个二房来保住全家。”

    略一回头,宝钗眸光闪烁,映出远处一丝丝明艳的火光:“父亲,让二叔犯在了徐大人手里,人赃并获。”

    而除却二房,整个薛家都是受害人,论牵扯,真比东平王府还无辜。

    族罪归族罪,但朝廷律法还有一条道:不知者可减免罪责。只要不是如谋反类的大罪,无辜的家人可免连坐。

    ——再说,东平王府可不愿意家丑外扬,这种破事儿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董夫人在薛家病倒,大夫诊出她身患绝症,徐龄不可能无情到完全不管发妻的死活,他一定会来薛家。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薛彬趁此将二房这一团脓疮从家中剜了出去。

    薛蟠依然有些糊涂,可又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找到了重点:“白天时候,爹不是还说……要先保下二叔……”

    宝钗淡淡道:“郑伯克段于鄢。”

    薛蟠一听古文就头大,满眼蚊香圈儿:“什么意思啊!”

    宝钗没解释,扯着由癞蛤|蟆进化成蚊香蛙的哥哥慢慢走:“先回去吧,照爹说的,梳洗一下,好歹弄得能见人。”

    等薛家兄妹离开,一只躲假山后头练顺风耳的穆梓安终于闪了出来,先摇头晃脑地念一段:“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之云尔,甚之也。”

    又伸个懒腰、拉拉筋骨,穆梓安耸耸肩:“哪有资格鄙视人家,换我,做得还未必如郑伯呢!走了走了,再不回去,郑泽得哭成花猫了。”

    说着,穆梓安一边自言自语,一面“翻山越岭”地蹦回自己那小院——明明一路上没几个巡夜的,这世子爷就不爱好好走路,有什么办法呢!

    小院里,可怜的郑泽长史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夜黑风高杀人放火夜——这火不会是他家世子放的吧?想想平时那小混蛋的所作所为……哎呦喂,凶手就是你哦!

    穆梓安悄无声息地从屋顶上滑下来,故意绕到后面,蹦起来“哈”一声,同时狠狠一拍郑泽:“郑叔,我回来了。”

    半夜三更鬼拍肩,郑泽吓得脸都白了,蹦着转了一百八十度,转眼瞧见他家小祖宗,赶紧扑过去:“世子您没事吧?”

    穆梓安不以为意:“好得很。不就是场火嘛,我跟舅舅去烧鞑靼人的粮草的时候,场面比这壮观多了。”

    跟京城的一般神经病型纨绔不一样,东平王世子是二般的神经病,不仅遛狗遛马,他还遛过战场,死乞白赖求他舅舅带他出去见世面。成国公一见外甥这张漂亮的脸儿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心疼到爆,投降!

    郑泽知道自家世子病入膏肓,赶紧抓着衣摆问:“是您放的火?”

    穆梓安抽嘴角:“郑叔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郑泽用喜极而泣的表情充分诠释了他家世子的人品,拉着穆梓安的衣角哎哎哭:“不是您就好,不是就好!”一蹦三颠实在太激动了,“您赶紧歇着,下官去——嗷嗷嗷,世子别揪我头发!”

    穆梓安揪着郑泽的发髻往回扯,笑得阳光灿烂:“您去哪儿?”

    郑泽被揪得只能仰着头,真想哭了:“徐龄刚刚派人喊我过去呢。”

    “徐龄啊。”穆梓安想了想,这是南京父母官,清流得都成了不入流,与公与私都得见见,“我跟你一起去。”

    “您怎么去?”进城时候报的名录上可没东平王世子这个人!

    穆梓安有办法:“我去化妆,就用阿琦的身份去见徐龄。”

    郑泽仰天长叹:我这官儿当的……我辞了回家卖红薯行么?

    妆扮回“阿琦”才能见人。时间太仓促,穆梓安只能抓紧往脸上抹粉,一不小心就糊多了。进堂屋时,“阿琦”跟梳洗完了的薛蟠与宝钗兄妹打了个照面,宝钗顿时愣住,而色胚薛大傻简直想伸爪子——不是占便宜,而是狠狠帮“她”擦脸、揉脸、搓脸!

    暴殄天物啊!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化这么浓的妆做什么?

    下午时候,宝钗听周嬷嬷她们说过,东平王府来了个“小妖精”,祸水的不得了,嚣张跋扈得只拿下巴看人。闻名不如见面,宝钗亲眼确认这确实是个美人儿,却见她哥哥盯两眼发直,不由担心这青春期懵懂少年会陷入冲动的初恋诱惑。周嬷嬷她们都说,这小美人或许是世子的房里人。

    薛蟠却转过头来瞧宝钗,自家妹子只扑了淡淡一层杭粉,泛着莹珠色儿,越发衬出白皙柔滑的肌肤;哪像对面那个,糊得都看不清楚了,哪叫美容,简直毁容!对比起来,薛蟠顿时心生自豪,不经大脑就把实话说出来了:“哪有那些婆子说的那样,还是我妹子漂亮嘛!”

    当然,还有个至关重要的,宝钗生的肌骨莹润,才十二岁就已显出玲珑婉转的身段,而对面那个,也不算瘦,但是——没有胸!

    发现自家哥哥的眼神儿再往对面小医女的胸口扫,宝钗不由蹙眉,拢在轻纱薄袖中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思忖:刚刚是拿我与“她”做比的……这算不算调戏妹妹?

    女子的装束都是长袖,“阿琦”眯起眼儿,在袖子里暗暗扣着指节,发出“咯吱”的轻响:“调戏”本世子、还敢嫌本世子长得难看,真欠揍呢!

    薛蟠浑然不知,一句话已经得罪了俩。

    第十六章

    薛大傻一句傻话,惹来两道戳戳戳的目光,顿时冷汗涔涔……好像、又说错话了。

    可不是说错话了么?薛蟠命中注定的天敌、徐大人正以逼视的目光冷冷地看过来呢。

    大火已经被扑灭,所幸没有死人,但不少人都受了伤,还有好些马,蜷在临时搭建的草棚子里哀哀地舔着伤口。

    白胡子老大夫背着药箱救助伤患,徐龄则——夜半升堂。

    宝钗是被薛蟠从火场里救出来的,都是这场火灾的见证人,因此也被召来“上堂”。

    薛彬示意儿女:“蟠儿,宝钗,都过来拜见徐大人。”

    薛蟠吊着个不满的横撇嘴,宝钗则是规规矩矩地向徐龄行了礼,随后坐到了绣墩之上——按照规矩,女子可以进堂屋、但是绝对不能坐椅子,必须坐在专门添置的绣墩之上。

    “阿琦”当然也只能坐绣墩,自然摆不出宝钗那般双手交叠在膝上的标准淑女坐姿,随便一坐,摆一副慵懒美人的模样,引得郑泽不断想捂眼睛……世子啊,亏你是独生子,亏你没有姐姐妹妹,要不然都要叫你带累得嫁不出去了!

    当然,即使内心不断悲哀地吐槽,郑泽在人前依然摆着方方正正的棺材脸,坚决要通过自己这张脸将世子给自家王府丢掉的面子全都捡回来……面瘫脸看徐龄,对着正三品也不客气:“徐大人,深夜传召,不知有何要事?”你可千万别说要带走我家“大姑娘”,那可是咱们要带回京城的,要不然——王爷会被王妃活活拧掉脑袋的!

    徐龄的个性比他的表情还要刚硬,身为一届寒士清流,他既厌恶官商勾结的薛家,对闹出私生子女的东平王府也是万分的瞧不上,哪怕薛家救了他媳妇儿,哪怕东平王位高权重,他徐大人都不吝给出一丝好脸色儿,黑着一张脸开口:“薛舍人告知本官,今夜薛家失火,乃是因为薛澄丧心病狂,害怕其下堂妻穆氏暴露其意欲谋害兄长的图谋,便在穆氏被带离薛家前,意欲杀人灭口。”

    薛彬起身,趁势接下,用袖子抹了抹泪:“正是如此,家门不幸。”

    确定薛彬没有下文了,郑泽一直吊着的一颗心才缓缓放了下来。看来薛彬够意思,而且薛澄与穆氏也够识相,只交代了薛家门里事,没往东平王府上头攀扯。

    薛彬纹丝不动。所谓断臂求生,已经决定彻底放弃二房,那也没什么舍不得的,更不需要拖垫背的,尤其那垫背的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王府。

    穆梓安眼中则流露出一抹深意。郑伯克段于鄢,纵容薛澄恶向胆边生、将“家事”闹到徐龄跟前的正是薛彬这个大哥;回过头来再看,徐龄张嘴就是薛家的内乱,却丝毫没提到东平王府投毒案,哪能没有这位薛舍人事先的“周密考量”?薛澄不会傻到主动交代,穆氏也没那么想死,但是这全家的主子奴婢要统一口径,没有事先的安排,怎么可能做到。

    这般两头顾虑的行径……设身处地去想,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别指望自己这头会傻乎乎地念他的好,他可是连东平王府都算计在内了。

    穆梓安抱着胳膊优哉游哉,再次确认自己的判断:薛彬长了一张俊美儒商的脸,看起来沉默寡言,内里却丝毫不却为官为商皆需的狠辣。可惜到现在还坐在留都七品官的位置上,只能说,行商占用了他太多的时间,忙到连儿女都没时间教导,瞧那儿子,瞪一双牛眼死死盯着徐龄,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有深仇大恨似的,可又没胆真挠上去,只能说,一副熊样儿。

    ……不过嘛,那女儿倒是养得不错。端庄美艳的小淑女,要是领家里去做客,他娘非得自惭形秽地——揍他爹一顿,嗯、只是为了出气。

    薛彬不欲将事情闹大,可徐龄不配合。徐龄刚硬的眉目皱做一团,转向郑泽:“可让本官不解的是,王府如何得知远在南京的穆氏不守妇德,为何特意在水患时还特意来金陵接人?”

    穆氏是东平王的私生女——徐龄早就知晓。

    东平王这段女强男弱的不幸婚姻,还有他当年盯着母老虎喷火的威胁,接外室进京、还差点让私生子承了王爵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早在京城脍炙人口了啊!

    徐龄也曾是京官,正因为个性太特立独行,得罪了太多京城实权人物,才被排挤到南京来。

    不得不说,东平王府来的时间点太微妙,惹人疑窦。徐龄怀疑奸商薛家有所隐瞒。

    当然,这只是疑虑,做不得证据。穆梓安随随便便就能找出十个八个理由顶回去,可他不说话,还暗搓搓地捣了捣郑泽不许他说话,一边将促狭的眼神投向薛彬。

    这破事儿是薛家找出来的,得薛家自己解决。要是徐龄扣下了“大姐”不让他带回去……嗯,爹得被娘打死,那他跟薛家就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保留所有的报复手段。

    郑泽得了自家世子的暗示,板棺材脸:“这是王府私事,大人不必过问了吧。”

    徐龄皱眉,厉声又问了一遍。

    郑泽继续不理会,他可是宰相门前的七品官,没必要看徐龄的脸色。

    徐龄便转向薛彬:“若薛舍人不给个明确的解释,本官只得办你隐瞒不报之罪!”

    薛彬镇定依旧:“不瞒大人,二弟与穆氏的三个儿女皆已半年前已开始议婚。穆氏无知,竟然与媒人胡言乱语,说下官的侄子侄女有王府血脉……下官觉得不妥,几个月前,便向京城王府去了信。”

    言下之意,长史官一行原是来“教育”穆氏闭紧嘴巴的,只不过恰逢穆氏夫妻的狼子野心暴露,这才变成了接人回去。

    这纯粹胡扯了,不过东平王府显然没有不认下这事的理由——除非他们是神经病。

    穆梓安还真是个神经病,故意点着下巴,笑眯眯道:“王府是收到信了,可是也回了信……哦,对了,薛老爷知道回信上写了什么嘛?世子写的,我没看全。”编吧,继续编,我看你圆场的本事到底怎么样。

    又是这个小医女,薛彬不由皱眉。这小医女说话滴水不漏,说“没看全”,便是留了个豁口,无论自己怎么“瞎编”,只要她再把“看全了”的那部分说出来,一旦对不上……便彻底错了口径。

    徐龄冷冽的眼神又扫了过来,薛彬愈加紧张地思索应对之策。宝钗见状不由蹙眉,随即起身,冲着穆梓安福了福,双眸清冷,谦逊中又透着一丝儿寒梅般的风骨:“姐姐有所不知,那封回信……或许并未被带回薛家。”

    被叫“姐姐”,穆梓安却没有一丝的不适。宝钗今天被烟熏了嗓子,声音带着些沙沙,却更如雪夜枯枝上悉索滑落的冰雪,沁得人挺舒服。穆梓安有意多逗她说话,故意歪着头笑问:“你怎么知道的?那封信没进薛家,那是丢在驿站了?要不要去找找?”

    “恐怕、已经找不到了。”宝钗双眸一片澄澈,“宝钗自幼多病,幸得神医给了一剂药,名‘冷香丸’。”提起“冷香丸”三字,薛蟠紧紧握住了拳头,宝钗详装不知,继续道,“这冷香丸的原料很是难寻,哥哥为我去全国各地搜罗,( 穿越红楼之冷美人 http://www.xlawen.org/kan/4155/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