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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部分阅读

    皇后还说到你‘乖巧’呢。”

    乖巧?连她自己不信,斜眼:再信口开河就不要你了!

    “我说真的。你进宫的时候不是跟个姓苏的秀女同车么?她被册了才人,那天去给皇后请安,正好我娘过来,皇后就顺口问了她几句,她说你长得漂亮人也好。”还有一句“身段特别好”……咳咳,不能说,说了要挨打的。

    宝钗想了想:“是……苏静薇?”

    “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原来秀女已经选完了。宝钗一瞬间觉得有点无语,她还记得,这苏静薇原是倾慕大皇子的?

    趁着宝钗歪头想事正出神,穆梓安趴桌上戳刺猬,笑眯眯不说话。其实吧,根本不是凑巧,是一向贤德体贴的皇后娘娘特意召来了苏才人——苏静薇哪见过祁王妃这等“伟岸”的妇人?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再有温柔和善的皇后娘娘眯眼儿一笑,苏静薇便“嘤嘤嘤”着把消息卖了个干净,听得祁王妃挺满意:胸大细腰屁股翘嘛!

    陈皇后也听得津津有味,全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辉。没办法,她那儿子说的好听是清冷孤傲说的不好听就是个死人样儿,眼光太高好不容易看上的那只又太小。皇后娘娘也挺心塞,三年内她肯定没儿媳妇玩儿,照她儿子那德行三年后也未必肯让她玩——还是先玩别人家的吧!

    被“玩”的穆梓安表示终于理解竹马为什么会炼成那么张面瘫脸,换他也只能装猪还得装成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过嘛,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感谢皇后娘娘的。

    宝钗回过神来,见穆梓安还在饶有兴趣地戳戳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过来。”

    穆梓安乖乖坐下,眨巴眼睛:“还有何指教?”

    宝钗却欲言又止,顿了好久,直到穆梓安担心地想握她的手的时候,才轻轻摇了摇头,淡笑一句:“我没事。”只是心里还有一件事,“我的个性你也知晓,我——是容不得人的。”

    穆梓安眨眨眼睛,一点就透:“你是说,不准纳妾?”

    “是。”宝钗沉静点头,心中却依然有一丝迟疑。

    不是怀疑穆梓安,而是她自己。毋庸置疑这只小混蛋很喜欢她,但她至今都不知道她能不能回以相同的喜欢。确实有心动,但心动到了什么程度……只有天知道了。

    真有些进退维谷。她在“试婚”,若不能付出同等的感情,是对对方的不公平;可若对方无法“从一而终”,那她的应对是早有前章,就如前世的父母一般:你过你的,我玩我的,有个闺女,给钱就行。

    都说先爱先输,宝钗再次扪心自问:她是不是有点欺小混蛋太甚了?

    冰美人七窍玲珑心,却理不清三千烦恼丝。宝钗兀自出神,直到感觉到眼前被阴影覆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又蹙起了眉,而穆梓安正半蹲在她面前,轻轻揉着她的眉心,帮她舒展,动作挺温柔就是表情一点都不温和,怨念森森眼睛里还直冒鬼火:“你又来了。”

    宝钗不解:“什么又来了?”

    穆梓安又往下蹲两寸,手也从雪刺猬精致的眉心移到软软的脸颊上,然后稍稍用力——扯!

    “你干什么!”被这么一扯,粉面桃花别提多嫣然,也别提多疼了——宝钗差点疼哭!

    才不管会不会被打死,小混蛋气哼哼地又把人扯进怀里:“不准再想你喜不喜欢我有多喜欢我会不会对不起我的问题,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也得答应我的,两年后乖乖嫁给我,一辈子乖乖喜欢我!”

    真这么乖那就不是从百年后穿来的容葭了,有钳任性的90后,有钱任性的大小姐——尚不能与时空隧道俱进的小混蛋不幸全摊上了。

    话说薛蟠被妹子撂在另一间雅室里,扒着墙听声儿,就听隔壁先是“嗷”一嗓子,然后就是哐当哐当的桌椅碗盘协奏曲,他正想冲出去救妹子,就觉眼前一闪,原来是个大活人从窗户窜进来了,青天白日地来抢东西——拎了他放在案几的包裹,又刺溜从窗户蹦出去了。

    等薛蟠回过神来,面前就只剩自家妹子红艳艳的脸和黑漆漆的表情——别提多别扭了,薛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妹子,他把衣服拿走了。”

    得的是他妹子森森的磨牙:“没关系,我赏给阿琦姑娘穿的。”

    身侧阴风阵阵,薛蟠缩缩脖子,心道他怎么惹你了?

    ——别说他傻,他呆霸王也是明白的,那衣服上记的是两个教养嬷嬷做的那些个恶心事儿,是用来对付更恶心的荣国府的。

    ……

    俗话,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虽然小混蛋坚决不承认最后那起欠抽的扯脸事故算是“失意”,毕竟雪刺猬也没收回嫁他的承诺啊!

    但是,他在差事上押的注,赢了个通吃回来——相隔十年的两桩命案,一并查了个清楚。

    第九十三章

    穆梓安将写满了字的衣服往刑部一交,隔天上朝,承景帝简明扼要地做出指示:抄家。

    自是有饶舌的拿“贤妃刚薨”来劝,承景帝慢条斯理地将茶杯往御案上一丢,端得是冠冕堂皇:“朕身为天子,怎能徇私?”

    做皇帝,就是要有如此恬不知耻的本领。

    一般来说,抄家是大理寺或者刑部的活儿,但按照惯例要派个总督官来压阵脚,由于抄的是公侯之家,这总督官的身份更不能差了。

    当然不可能是穆梓安,他才多大?年纪还够不上入朝的,不能领这种有法度的差事。

    幸而有个人主动站起出来了,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竟然是北静王水溶。

    北静王乃是四位异姓王中最年轻一位,也算是最“功高”一位,尤其是在近二十年间从龙保驾,可谓给从太上皇到未来的太子殿下来了个通吃,实是让众人羡慕不已。但其实,这位北静王殿下根本不是功利之人,如此“亲近”皇室只因造化弄人生不逢时,幼年双亲尽丧被拎进皇宫抚养,长到知事时正逢义忠亲王闹腾,又有太上皇偏心眼,全朝都在躲事儿,其他三个异姓王都是三十向上的岁数,请道折子就能往外调或者装个病就能闷家里不上朝,他能往哪里跑?

    幸而水溶乃是随性之人,道一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浊吾足”,干脆津津有味地看这一场谁主沉浮的大戏,看到兴起再亲自下水搅合搅合。

    江山几多风雨终迎来片刻的安宁,从龙保驾助定乾坤的北静王也抽条长个儿,长成了个玉树临风翩翩浊世佳公子。

    羡慕更多,人都道北静王少年得志今后必会更加平步青云,可谁想到,人家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立志要做闲王了。

    一开始,连承景帝都反省过自己是不是表现得不太像个厚道的皇帝引得臣子害怕被过河拆桥,怎么想又怎么觉得不对,他这皇位还没坐稳相当于还骑桥上呢……喂喂,桥上那块板,你给朕站住不准跑喂!

    差点被甩下河的承景帝终于觉悟了:这货根本不是怕啊,而是——懒!

    水溶觉得戏散场了他可以回家了,承景帝却不能让他这么偷懒,君臣便一个跑一个赶继续玩着,好在前者还没觉得太掉面子后者也时常在喝酒的间隙反思一下不能让皇帝陛下太没面子。总之,常年闲在家的北静王在闲得快长蘑菇的时候,还会帮着督个兵巡个视联络个“当年旧人”之类……譬如当年太后御下那位极度倒霉催到让人不忍唏嘘的被个太监给踹了的明珏姑姑。

    总之,北静王的懒已经全朝闻名,所以他这一站出来引得满朝侧目:荣国府抄家难道很好玩?要是没八卦——他跳出来干什么?

    水溶并不解释,带着温柔和煦的微笑继续向承景帝请命,承景帝虽然也是万分的不理解,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正缺个有身份压得住的,这货肯去不是正合适?

    于是——就这么着了呗。

    在承乾宫里等消息的穆梓安听说后,直接是一口茶喷了出来!

    然后,在卓尧极度嫌弃的眼神中,穆梓安紧赶慢赶地蹦出皇宫蹦进北静王府:你搀进来干嘛啊,荣国府真没什么八卦,一点都不好玩!

    水溶正在优哉游哉地修剪桃枝:“有我去岂不更好?”

    “哪里好?”

    “一来,荣国府和保龄侯府不敢轻举妄动。”一个郡王亲自来压阵脚的重量自是不言而喻,“二来,禁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二来”让穆梓安直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民间有笑话,将贼寇掳掠誉为‘抄家’,足见奉旨抄家的差役之威。不管是否该入官的,只要看见必然掠走,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我还记得是一二十年前吧,抄了一个罗家,正是三九寒冬,竟连人家烧在地龙里的碳都掠走了,八十多岁的罗老夫人被活活冻死在大宅里,可笑的是,第二日太上皇就下了旨意为罗家平反,罗尚书赶回家,看到老母的尸体,一口气没提上来,也跟着去了。”

    穆梓安听明白了,表情有点复杂:“你不希望同样的事在贾家上演。”

    水溶点头:“祖父与父王都受过先代荣国公大恩,不可不报。”

    那是,知恩不报得是畜生了,穆梓安点头表示理解,又拉长胳膊伸了个懒腰:“反正我不管,你帮我找到尸格就行——找不到也没关系,你派个人出来告诉我,就算是王熙凤在说谎,我也有别的法子。”

    水溶忽然停下手里的长剪子,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你不管,那——大皇子呢?”

    穆梓安拉筋的动作一顿,极为奇怪地看他:“他又不可能亲自带人去抄家。”

    水溶勾起微笑:“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荣国府的贾宝玉是大皇子的情敌。”

    “喂喂……你想什么呢?你以为他会趁这机会公报私仇?”穆梓安直抽嘴角,赶紧替自家竹马说话,“你真想多了,他没那么小心眼。抄家的法子是我提的,跟他一点没关系。”

    见水溶还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穆梓安有点儿毛骨悚然,跟炸了毛的猫似的直龇牙,硬着头皮再补一句:“我上次没好意思告诉你,那个贾宝玉……其实也算是我的情敌。”

    “这,咳咳……噗!”水溶咳嗽两声,忍俊不禁,“我真不知,原来宝玉还有这般能耐。”

    穆梓安自爆糗事正别扭着呢,不由斜眼:“你跟他很熟?”

    “他是难得心灵纯净之人。”

    穆梓安对此酸的很,哼一声:“水至清则无鱼。”

    水溶摇头:“如此‘中庸之道’与圣人所言并不相同——确是现实。”

    只因,从古至今,这朝廷、官场、还有那个金灿灿的皇宫,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穆梓安忽然抱起胳膊,挑挑眉毛:“对了,我还没谢你呢。”

    水溶明知故问:“谢我做什么?”

    “谢你替我顶缸啊。你我心知肚明,恐怕大半个朝廷也都猜到了,这次对的不是荣国府,而是为了王子腾的案子。如果你不出面,去荣国府‘抄家’的人身份压不住,那最惹眼的还是我……呵,到时候要真查到史鼐或者史鼎身上,那可是两个战功赫赫的侯爷,恐怕不少人都得更怕我、更恨我了。对了,我在南京还杀了个虞方。”

    他是勋贵之后,有着一身好武艺,至今为止却只跟自家舅舅上过一回战场,剩下的时候——都是在杀自己人。今后自家竹马还要整顿吏治,只怕他还要杀更多的“自己人”。

    这仇恨拉的啊……真有点欲哭无泪,所以说得趁早把雪刺猬捉到手,要不然等她发现跟了一只坑,咳咳,那不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水溶点头,坦然受之,又微笑:“既然你承情,那刚刚的话——还请,莫对大皇子言。”

    穆梓安眯眼睛:“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你怀疑他小肚鸡肠锱铢必较……”

    “咳咳!”水溶打断他的话,看天,“时辰差不多,我该前去荣国府。”

    说着便走,穆梓安朝他的背影挥挥:“别忘了给我传消息。”

    远远地听了声“是”,穆梓安耸耸肩,转头看桃花。

    北静王府种了一大片桃花林,现在正是春天,一片姹紫嫣红美丽的很。只是刚刚被水溶剪过的这株有点丑——突兀了一根长长的桃枝,就算这是最为花团锦簇的一枝,放在整棵树上,看来还是十分别扭。

    这瞧着,鹤立鸡群反而是鹤被排挤了。

    穆梓安皱眉看树,怎么看怎么难受,不由搓搓胳膊,极度怀疑:“他是不是——手抖了?”

    ……

    手抖的北静王正在荣国府组织“抄家”。

    跟在后面的一溜禁军表示自己开了眼见:活了二十年,头一次见到如此“客气”的抄家!

    瞧这瞧这,抄家之前先把贾家的大小主子齐聚一处,单独辟了个院子给他们待着,务必使得不惊着任何一个。又说贾老太君年纪大了,子孙不肖累得您受这罪,让人看得实在不忍心,所以您这一把年纪就别挪了吧!

    贾老太太仍然被安置在自己的房间,水溶甚至特意派了个旧仆来“伺候”她——将赖嬷嬷往贾母面前一推,两个老太太都惨白了脸。

    水溶走到床边,忽然拔剑,寒光闪过只见床板陡然被劈成两半,其下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樟木小盒子。水溶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了一张纸,微微发黄看得出年代老旧,但其上的墨字依旧很清晰,有“中毒”、“绣春刀”等字样,左下角还签着一枚押,大理寺第一仵作阎启的押印。

    水溶对着尸格看了一会,忽然抬手招来一个禁军:“去送给穆世子。”

    禁军道一声“是”,正要离去,水溶却又拍了拍他的肩:“稍待。”

    上前两步,水溶正对着面色惨白的贾母,神情淡漠,但语气中不无惋惜:“堂堂荣国府,竟毁于一介妇人之手,本王着实痛惜。”

    贾母正捂着心口,对着水溶的目光更是一阵没来由的心慌,吐出的字越发干涩,干涩到甚至带着尖锐:“王爷这是何意!”

    “你偏爱幼子,使得家中长幼无序,天伦失衡;你喜好奉承,施恩发令全凭一己喜好;最可怕的是你还鼠目寸光,看到的只有后宫那一亩三分地,教授入宫为妃的孙女玩弄小巧,竟还以为是登天捷径。”

    “王爷你……你胡说!”堂堂一品国公府老太君何时被如此批驳过,贾母的脸已涨成猪肝色,手指直指水溶还不断颤抖,“明明是赦儿不堪大用,我才扶持政儿……还有元春,她被选做了贤妃娘娘,难道不是天大的荣光……”

    “世传的勋贵之家,考进士做什么?真要考上也就罢了,不过是你纵容甚至诱导仗着个文人功名踩着他的兄长罢了。”水溶摇了摇头,又道,“勋贵之家,又抢着去做什么外戚。”

    从来都是外戚想“从良”的,譬如陈皇后娘家,好容易考出了几个文人,全家供着围着护着还一起努力乖着,就怕传出什么跋扈的名声,给宫里的娘娘添麻烦。

    ——竟还有主动“下海”的……还嫌自家名声不够臭?

    贾母被揭得无比难堪,倒退两步重重摔在了椅子上。水溶看她模样,摇了摇头,如今再教训也晚了,只将赖嬷嬷推出去:“老夫人,荣国府已是这般境地,若再有赖尚荣一案火上浇油,只怕将是灭门之祸。”

    贾母脸色灰败已然说不出话来,水溶却示意禁军举起手里的尸格,话锋一转:“除非,您愿意‘将功赎罪’,帮助皇上查清十年前保龄侯史鼏之死,还有现今,王子腾一案。”

    贾母惊惧地看向水溶,水溶却只将尸格呈在她眼前。贾母绝望地看着笔锋凌厉的白纸黑字,干涩的嘴唇颤抖良久……

    半个时辰后,保龄侯府的大门被重重踹开,身着蛟龙纹紫金箭袖的穆梓安一把扯住屁滚尿流想要逃跑的长史,冷笑问道:“你家侯爷呢?”

    长史脸色苍黄都快吓哭了:“侯爷、侯爷出去了,小的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真不知道!”

    “哦,是么?”穆梓安挑了挑眉,也不介意,“也罢,自有人会去寻他。你先带我去看个稀奇吧。据说,你们保龄侯府里藏着一个‘天纵奇才’,力大无穷能扛鼎能担山——可别告诉我这人没了,如果没了,我就得在这府里找个人来‘偿命’。”

    第九十四章

    穆梓安打上保龄侯府要寻的这个“天赋异禀”的人名叫崔巽,表面上的身份是史鼐的幕僚。

    当然,事实远不只这么肤浅。

    水溶将贾老太太逼到了悬崖边上,只给她两个选择:要么死别人要么死自己。贾老太太还没活够当然不肯死,很快就交代了个底掉。

    第一,史鼏确实是史鼐杀的,而且是蓄意谋杀——否则往刀上涂毒干什么?原只是勤王,可若被发现带着毒刃,再怎么辩解不是逼宫也没用了。只是,史鼐谋杀他大哥并未提前跟王子腾打招呼,等王子腾发现自己被利用时自是暴怒无比,好在王子腾怕被牵连没有当场闹将出来,之后史鼐亲自上王家去割地赔款般的赔罪,王子腾冷静下来,却又发觉这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他捏着史鼐的把柄,保龄侯府便也为他所用;再加上史家出来的姑太太乃是荣国府的老太君,这么一来岂不是更能将荣国府捏在手中?因此,王子腾帮着史鼐瞒下了这个秘密,还刻意打压史鼎,直将人逼到了西南边境;好在史鼎自己争气,总算挣了出来。

    第二,王子腾也确实是史鼐派人杀的。这十年来,王子腾与史鼐表面上看着合作愉快,可坏就坏在王子腾太专横。史鼐并不甘愿任人摆布,只因把柄被王子腾攥着不得不耐着性子与他虚与委蛇,可他实在没想到——王子腾脑抽了去惹卓尧啊!史鼐虽然狠辣无情,但并不是个草包,他想的挺明白,自家还没个皇子呢就去搀和夺嫡,更别说皇上正当春秋鼎盛,这是吃饱了撑得慌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史鼐劝过王子腾,姿态放得很低,没敢直说自己不想搀和,只道“等贤妃娘娘有了皇子再谋划不迟”,奈何王子腾专横惯了根本不听。史鼐稍微辩两句他便冷笑着拿当年事来威胁,可怜的保龄侯真是憋屈又恼恨。更倒霉的是,卓尧反击得太快了,没等到史鼐憋屈到极致恼恨到忍不下去,王子腾忽然就栽了——就是那个晚上,宫里传出贤妃死了,还有禁军出宫捉拿王子腾!

    史鼐知道已坏事,极怕王子腾落入禁军之手再供出自己,便选择铤而走险——抢先一步杀了王子腾。

    史鼐没有亲自动手,而是派出了自己身边的心腹崔巽。这个崔巽有两点特别,其一是天生力大无穷;其二,他是曹铮曹缶兄弟“引荐”给史鼐的。

    王熙凤说过,曹铮曹缶曾经办坏了差事惹怒了王子腾,最后是靠着史鼐的说情才捡回一命。王熙凤并未说谎,但她并不了解其中内情:这一切都是她爹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让史鼐对曹家兄弟放松警惕,方便他们潜伏刺探。

    王子腾心里有数,他是靠捏着把柄才拢住了史鼐,这种同盟关系并不稳固,再者,史鼐心狠手辣连同胞兄长都下得了手,说不准哪日就会对他下手,焉能不防?与其等着史鼐暗搓搓地在自己府里埋钉子,不如直接送了去,王子腾对曹家兄弟极有信心:他们绝不会背叛自己。

    当然,曹氏兄弟至死都没有背叛王子腾,只是他们信错了一个背叛的人。

    这便是崔巽。

    崔巽是曹氏兄弟以“报恩”为名引荐给史鼐的幕僚,实际上是替王子腾埋在保龄侯府的钉子。当做幕僚引进,只因曹氏兄弟根本不知道他“天赋异禀”——但是,史鼐知道。

    所以说,这崔巽归根结底还是史鼐的人。玩转于两家之间做这谍中谍,有史鼐的配合当然令王子腾不疑其他。崔巽便假借“有要事要与王大人面谈”联系了曹缶而后一起进了王府,照着往常与王子腾单独在书房密谈,而后忽然出手——王子腾被勒断脖子的一瞬间,真的是死不瞑目。

    再有个曹缶也不是崔巽的对手,崔巽很快将他打晕,趁着夜黑风高拿着他的腰牌出了王府,又将他扔在了京郊,伪造了一封遗书,将一切推到了曹缶身上。

    崔巽这一着暗棋,史鼐埋了近十年,终成大用,但还是用得太仓促了,又让一直没放松娘家动向的贾老太太发现了端倪。

    也算是贾老太太每次都走狗屎运,也不算聪明,就是会掐点。十年前她回娘家奔丧,无意中发现史鼎偷偷找人去验尸;十年后听说王子腾死得莫名其妙,她又派人回娘家打听,刚好撞上崔巽回来,身上还带着没洗干净的血,贾老太太的心腹跟他打了个照面差点也叫他打断脖子,幸好保龄侯府外院住了几个蠢奴婢,连连吆喝这是姑太太的人,愣是将本已吓得两脚发软探子放跑了——贾老太太一听回报,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最后,就是史鼐为了息事宁人,卡着时间点请了官媒为小湘云定了亲。

    虽说对拖油瓶侄女儿一点都不待见,可史鼐心里还是憋屈坏了——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个王子腾,又来个恨不能吸他血的姑姑,这过的叫个什么日子啊!

    被吸血的当真难受,吸血的也不见得能好过到哪里去。

    却说水溶听完这一段,对哆哆嗦嗦不断打摆子的贾老太太也是万分的不理解:“老太太,你明知史鼐心狠手辣,先杀史鼏再杀王子腾,难道你不怕把他逼急,他又杀你灭口?”

    贾老太太猛然打了个哆嗦,瞳孔放大,却尽是茫然。

    水溶摇了摇头,走到外面看着已被摘下的“敕造荣国府”的漆金牌匾,眼中复杂难言:“荣国府……竟毁于如此愚妇之手。”

    ——可不是蠢的嘛!

    穆梓安带着韩蛰等一溜侍卫,毫无负担地将保龄侯府的大铁门当寡妇门踹,踹完了还要再损几句:“我看这保龄侯府就是个坑,谁沾着都不落好,只有忠靖侯聪明,知道躲到青山外才能有柴烧。偏有那么些蠢货抢着来填坑,自己蹭一身泥不说,还想把自家的宝贝凤凰蛋摁在这泥坑里闷死。”

    又想想,真好笑:“水溶说贾宝玉是难得的‘纯净之人’,他祖母这么折腾他,真不是想活活玩死他?”

    保龄侯府的长史官还侍立在一旁,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背躬得佝偻,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鼻梁之侧的沟壑不断流下,沾湿了衣襟上一大片汗渍。

    穆梓安忽然转向他,眸中尽是精光:“还要我问第二遍?你们府里那个叫崔巽的人呢?叫他出来!实话告诉你,保龄侯府四周埋伏了一圈弓箭手,只有这正门是个豁口,他要是还想活,就主动走出来,要是不想活,我也无所谓。还是那句话,杀人偿命,就算崔巽不在了,也要有人来‘偿命’。”

    长史官慢慢抬起头,艰难地从嗓子眼深处挤出含糊不清的字眼,未等穆梓安听清他在说什么,就只听铁门后一声响动,一道暗灰色的身影从墙上飞快地跃出——

    “想跑?”穆梓安一眯眼睛,纵身跃起,正与他灰影面对面,猛然挥臂重重一挡。

    “啪”得一声响,骨骼碰撞的声音令人心颤,本就摇摇欲坠的长史官甚至直接坐到了地上,连韩蛰都担忧地上前一步,却见自家世子抬手一横:“都别过来。”

    又对着对面的灰影挑眉笑:“挨了我那一下居然还没断胳膊,不简单。”

    灰影当然是崔巽,终于明白王子腾为何会轻信于他——这实在是一个无论从哪里看都十分平凡、扔进人海立刻就再也找不到的人。

    略瘦的身材,平凡的五官,看着还有那么一丝低眉顺目,总之顺眼的很,挺像个贫寒的读书人,谁能想到他的身体中竟然还蕴含着那么一股可怕的力量?

    崔巽正维持着左手扶右臂的姿势——他刚刚被穆梓安以手刀击中的便是右臂。很显然,他还是受了伤。

    穆梓安却一点事都没有,还笑眯眯地对他勾手指:“难得见到个跟我一样的,要不然咱们比比?”

    “不必了……”崔巽终于开了口,连声音也是无比平凡,只是带着一股子凉意,仿佛能渗进人骨髓中那种一丝丝的凉意,“我岂是世子的对手。”

    说着,崔巽忽然单膝跪地,一阵剧烈地咳嗽,竟然咳出好一滩血来。

    穆梓安不由皱眉,很笃定也很奇怪:“我刚刚只碰了你的胳膊。”虽说不计生死,但还是抓活的最好,他特别注意没碰这人任何一处的要害——只打了一下胳膊能让人吐血?

    还是说——

    穆梓安一个箭步上前,忽然揪住崔巽的衣领:“难道你也服毒了?”

    “不是,咳咳咳……”崔巽嘴边溢出的血丝是鲜红色,并无任何毒液的痕迹。

    低眉顺目的青年人又咳了几声,忽然紧紧抓住穆梓安的手臂,用力攥着,不断收紧:“咳咳……世子可知,这是有代价的?”

    穆梓安皱着眉,看着他骨节收紧微微颤动的手,并未甩开,就这么感受着明显不同一般的力道:“你是说,这份力气?”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个崔巽跟他早夭的大哥是一样的,天生的血咳之症。

    至于原因,还是那么个讽刺的:有异于常人的力气,却没有异于常人的体格来支撑;骨头里一瞬间爆发的怪力,生生将内脏给震坏了。

    穆梓安陡然站起,吩咐韩蛰:“叫太医过来。”又转向崔巽,冷笑一声,“你没那么容易死。”

    崔巽的体格比他大哥好多了,咳血应该是日积月累出的内伤,或者说是最近杀人杀多了逃跑逃多了,力气用得超过了承受力,一下子压垮了身体——总之,能救,最多就是个残废。

    崔巽也并没有想死,一边努力咳出积在肺里的血块,一边“老实交代”着:“我替保龄侯杀人,是因为他有恩于我……我这般的身体,若没有灵芝妙药撑着,如何活的到现在?”

    “其实活着,也挺没意思。我这样的,从小就被人叫做怪物,连爹娘都惧怕我的怪力不敢靠近我,最后他们想出了办法,就是给我灌了迷|药再扔进山里……若不是遇到了保龄侯,只怕我早已成为野兽的腹中餐……”

    “咳咳,我真羡慕世子,人生最难得便是四角俱全,世子……咳咳……真可谓是、完美……”

    崔巽咳得脸上已无一丝血色,惨白得像个鬼魅,穆梓安皱眉看着他,心里倏忽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同样的话,以前有人跟他说过,那是……翟宣?

    第九十五章

    是夜,忠靖侯府。

    临波阁中,沿着水廊蜿蜒的弧度建了十几盏石灯,现全都晕着淡淡的光芒,还熏着一股袅袅的药香。不知怎么的,今年春天京城里出了好多粉白色的小蛾子,药铺专门配了药,也不贵,一贯钱一大包,拿回来熏在灯笼里,又好闻又防虫咬。

    原该是个悠然的静谧夜,可紧张的气氛实难让人放下心来。这一天都连薛彬都没见到史鼎,但一大早,忽然有两队身着铁甲的禁军忽然进来将忠靖侯府背靠背的两个客院围得严严实实,领头的自称是北静王麾下参军,奉命来保护先代保龄侯史鼏之女史湘云。

    至于“顺便”将薛家众人围进了圈儿,参军给出的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你们是荣国府一案的重要证人,理应受到保护。

    ——谁让那用来定罪的衣服是薛家的宝钗姑娘拿出来的呢?

    薛彬对此挺无奈,只能安慰几个孩子:就忍忍罢,总之薛家也是渴盼着早日查清贾史二家的案子,往明处说是指着早日回家,往心里说——最好早日除去这两个不知何时又会磨刀赫赫向亲戚的心腹大患。

    宝钗更是满心复杂,百无聊赖地在院里耗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更觉心里坠得慌。毫无睡意,便沿着水廊慢慢走着,直到走到水亭中央的棋盘旁边,只见棋子黑白分明纵横交错,这还是白天薛蝉薛婉小兄妹留下的残局。

    宝钗坐下,仔细看着残局,执了黑子又换白子,却不知从何下手。这残局并不难解,只是有点纠结。或许是因为那对别扭的小兄妹感情太好根本舍不得“厮杀”,两人在棋盘上都留了余地,都是进可攻退可守——谁都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宝钗两指扣着一枚白子,就这般静默沉思,直到清幽的月华在白子上流连地转了一个圈儿,才缓缓将白子填入缺口,将本就黯淡的黑子围堵得更加黯然。

    北静王麾下的禁军纪律严明,却又不是冰冷无情般的严肃。白天时候还特意来了一声:“陛下下旨抄了荣国府……不对,那国公府的招牌也摘了,现在该叫贾家。”

    贾家提前抄家,对薛家自然是好事——要不然特意拿出的衣服叫个什么意思?若贾家还是岿然不动,薛家才该怕,往死里得罪人就要做好被人往死里报复的准备,这句话对谁都一样。

    所以说,再不舍,该下的棋还得下。宝钗以指尖触在白子之上,玉指沁雪一片凉。

    白鹭适时拿了披风过来,正想给姑娘披上,却见宝钗对她摆了摆手:“不必了,我不冷。”

    没等小丫鬟出声劝,便有人插嘴了:“不披也行,这些熏蛾子的药大都是温性的,闻多了还会发汗。”

    宝钗循声看去,就见隔着五步远的石灯笼上不知何处冒出一个人,单膝坐着摆了个十分慵懒的姿势,还对着她挑眉毛:“晚上好。”

    宝钗不由扶额:“你怎么来了。”

    如此神出鬼没还专门不走寻常路的,除了穆梓安不做他想。

    “水溶的人怎么会拦我。”穆梓安跳下石灯,在小丫鬟耳边打了个响指,“你先下去吧,我找你家姑娘有点事。”

    小丫鬟抱着个披风不知所措,看看自家姑娘再看看“阿琦姑娘”:这这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宝钗对她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是,姑娘。”咕嘟一声将满心的疑惑全部咽回肚子里,白鹭乖乖低头,却好不容易才挪开步子,还一步三回头时不时继续投来担心的小眼神。

    穆梓安已经坐到了宝钗对面,郁闷地直叹气:“你那几个丫鬟简直把我当狼防,我又不会吃了你!”

    宝钗正想噎一句“可不就是狼么”,话到嘴边却忽然觉得不对,不由仔细瞧他,越瞧越蹙眉。在她的印象里,这只小混蛋向来是无法无天的,换个好听点的词儿叫活力四射——可现在的穆梓安,看来有点烦闷,宝钗还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失魂落魄般的东西。

    “你……怎么了?”宝钗试探着问道。

    穆梓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借着石灯暖暖的晕光细细瞧着宝钗。温性的药材暖人,将冰美人玉雪的双颊染上了一层粉红色,嫣然如桃花,越发的迷人漂亮,看得他也有些耳后发热,心里忽然滑出一个词:完美。

    ——正是翟宣暗示的,还有崔巽明明白白说给他听的那个词。

    心里更加烦闷,穆梓安暗暗握了握拳头,抬眼却见他喜欢的小姑娘露出愈加担忧的表情。宝钗是真的担心了:“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忧愁的雪刺猬也很漂亮。穆梓安看着宝钗,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

    宝钗的眉心越蹙越紧,宛如紧蹙的花苞。她感觉的到,穆梓安刻意控制着力道,没有捏疼她,但压迫感越发明显,她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脉搏声。

    穆梓安忽然松了手,同时唇边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下次再有人这么捏你,千万别忍着,赶紧抽他踹他戳他,不弄死他不算完。”

    不等宝钗发问,小混蛋便悠悠然然地接了下去:“因为真有我这种人,能活活捏死人的。”

    宝钗瞥一眼自己的手腕,白玉般的肌肤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红痕,不由挑眉:“所以你今天特意跑过来是想跟我说你这身力气?”

    “没错。”穆梓安很干脆地点头,仿佛恢复了精神似的又笑眯眯,“今天我刚逮了个跟我一样的家伙,不过他没我命好,被这身力气坑害得六亲不认还落得一身病。说真的,我现在才发现我有多幸运,我上面有三个得病死了的哥哥,我却是好好的;而且呢,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爹跟我娘这种是‘特例’,可现在看看,我才是与众不同的那个。祁氏一脉世传的天生神力,虽然从没出过生病的问题,但祁家难在婚嫁,我娘那就不说了,我舅舅家还有个祖姨婆,八十多岁没嫁出去,唯一一个倾慕者竟然是那个长得比鬼难看个性也比鬼拧巴的阎启……算了,论年纪他比我祖姨婆小二十多岁呢,也不知道是谁更吃亏一点。”

    宝钗静静听着,指尖却已然扣紧,身体也微微紧绷。

    穆梓安还在眨巴眼睛,忽然一指自己,歪头( 穿越红楼之冷美人 http://www.xlawen.org/kan/41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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