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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部分阅读

    。想来又很后怕,要不是青枣,自己今晚命丧狼口,不知明天人们又会传出个什么离奇的故事。是因为自己没有当下向她道谢惹得这小妹妹难过地哭还是想起了如锦伤心?还是……

    “妹子!怪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不好。”青枣哭得更伤心了:“谁嫌你添麻烦来?”“那我咋把你得罪了?”“你就不知道咋把人家给得罪了?”“我我……”“我,我啥呢?你是真不知道,还在装蒜?”“我,怪我,一时想不出个头绪来,我心里很乱,前一阵子把我急瓜了。”“把你急瓜咧,我也瓜咧!你心中只有个如锦姐。她不在了,你心中还只有她?半个眼都见不得青枣!”“你太冤枉你哥了。”“冤枉你?以前我小,啥也不懂,听大人说咱俩是娃娃亲,我以为就是定了哥哥、妹妹的关系,妈让我护你我就护你,我舍着命护你,如今我长大了,我懂了啥叫定亲,尤其是如锦姐死后这两三个月,我更明白了,可你还装糊涂,人能不伤心吗?”“这,这……”“这,这啥呢?你心中眼里青枣连那只冒充如锦姐的狼都不如。”

    160.第十二章(8)

    许敬修被青枣数落得无以对,但句句却震撼着他的心灵,把他震明白了,懂得了青枣的心思,他实在想把她搂在怀里,让她的泪水打在自己的胸脯上,安慰她悲伤的心。***可他还是没有这样做,只是抓住了她的手说:“我今生在这世上,谁都能对得住,就是对不住如锦跟你……”青枣把他的手一摔说:“嫑拉我的手!我不是如锦姐,也不冒充她,我是我,是李青枣!如今夏如锦死了,李青枣还活着,这世上已没有了夏如锦这个人,你咋说这世上你对不住的人是如锦姐跟我呢?”这似乎是歪理,更是心里的质问,又把许敬修噎住了,也把他彻底感动了。他一把扶住青枣的肩膀,青枣满是泪水的脸贴在他的胸脯上,静听着他那节奏不紧不慢的心跳声。

    “你知道这只狼为什么在咱村来作怪呢?”青枣絮絮叨叨着自己知道的故事,来缓和刚才剧烈感火花飞溅的冲突:“甭嫌我爱啰唆。”“你的话我爱听,咋会嫌啰唆呢?”“我也是听妈说的:上星期天,城里的工人来咱这打猎,把一只公狼打死了,从咱村过,把那狼血撒在了咱村里,在高秋娃家街门口的最多,母狼闻着血腥味来咱村寻仇来了……”许敬修不自禁地抓着青枣的手,激动地说:“多么重义的一只狼啊!”又想起如锦惨死在龙凤石下头上也冒着血。母狼竟能沿着血迹来寻仇,而我是个比狼要高级的动物——人,咋就不会沿着血迹进去讨个公道,太没用了,太没用了,便滴下泪来,泪水滴在青枣的手背上,青枣感到一种特别滋味的温热,通过手背渗到到全身。

    那只狼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瞪着双眼,瞅着他俩,心里翻腾着:重重义者不光是咱狼们,没想到在残忍的人们之间也有这么重重义的一对青年人呐!现在只有等着命丧他们之手了,也算咱死得其所。

    许敬修轻轻地叹息一声:“唉!这么一匹重重义的狼,咱伤之不武啊!”青枣不明白敬修所,便说:“哥也!咱剥了它的皮,给大伯做个褥子一定很暖和,他有腰腿疼的毛病。”敬修摇了摇头说:“放了它吧!放了吧,上天有好生之德。”青枣憨笑了笑说:“放就放了,这也不值啥,也许它会明白,我们人是有宽宏大量的。”

    她笑嘻嘻地走到那狼跟前说:“记着,是我那善心的哥哥叫把你放了,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别再来这儿捣乱了!”嘴里说着,心里已做好准备,气也暗暗运足,它要是||穴道被解开后反扑过来,我给它来个狠招。接着慢慢走到那狼跟前,在它的肋骨间点了几下。那狼抖了抖身上的毛,蔫不拉搭地逃走了。

    青枣也真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平常并不对武功感兴趣的他竟能“玉手扪参”给人提示。可见他是个处处留神的人,咋就没留神李青枣长大咧?在你没留神间长大咧。更令青枣奇怪的是:我李青枣跟妈学武,站马步不知下了多少工夫,站在那里妈试着用劲推也没把我推动,刚才他那几滴泪水落在我手背,咋就把我打得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只想朝人怀里倒?

    死里逃生的狼,又累又饿,又愤又愧,又惊又忧。愤者杀夫之仇不能得报,愧者自家无能,又缺乏调查研究就来对川子沟的居民进行骚扰,结果惨败。惊者这个小小的山村竟有如此高手站出来阻止自己“正义”的复仇。忧者,这样下去,我等狼们何以存身,难道上苍真的要狼族灭种绝迹吗?这匹逃去的母狼伏卧在荆棘丛中思索着瞻顾狼们的前途。又呜呜地哭了。

    哭罢又冷静地反思:有些事也不能光指责人类,狼们也有做的欠缺之处。今天的遭遇也许怪自己皂白不分,不该去袭击那个把咱当成已故人“鬼魂”的男人,他和咱一样,是个重义的动物啊!更怨不得那个保护自己所爱的人的女人来跟咱决斗。决斗结果咱败了,本当必死,可那个男人让把咱放了,他这份恩咱一定要报答的,让人们知道狼也是知恩图报的一类动物,让人们怀念我等狼类,停止杀戳,不要让我们绝迹灭种。

    这年腊月二十三,是中国人传统的祭灶日,送灶君上天好事,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安居乐业。时至黄昏,这匹母狼站在山巅极目环视,看不见一缕村民烟囱冒出的祭灶的青烟很不理解:人们是咋搞的,什么时候把传统的风俗给打倒了?可能又是那个“伟大的文化大革命”吧!

    161.第十二章(9)

    再望望天空,彤云密布,大雪马上就来了,它得找到吃的,已经饿了几天,要是下了雪,求食就更艰难了。

    它慢慢地朝那片竹林走去,进入竹林,在那林间小路上寻觅最合适的隐身伏击之处。

    不知不觉中,雪开始下了,一时由零星的雪糁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雪片。竹梢、小路白了,树林藤梢也白了,它选好了伏击点,在那里守候着,等待好运气的到来,同时又忐忑不安地祈祷:“千万别来个老虎或狗熊呀!”

    突然,它眼睛一亮,一阵兴奋,一个东西朝它走来,仔细一看,是个人,它失望了,绝不敢再与人为敌了,它想逃走,但不可能逃掉,只好继续潜伏在那里,等这个人过去后再等待下来的运气吧,或许能等到一只野兔、野羊。

    当那物走到离它五六步远的时候,直觉告诉它,这哪算个人,就是个禽兽,衣冠禽兽。它没多想就扑了过去。

    很惨、很惨!它扑了上去,一下子把那个人扑了个仰面朝天,一爪子搭在那个人腰里,朝下点猛地一劐,哧的一声,那人的裤子从裆上被撕成两半儿。它那黄爪嘴迅速拱上去,把那人裆间的那块肉吞了下来,吃了!

    “救命,救命!”的呼喊声,惊动了几个山间晚归采药的药农,操着弯镰、蛮镢,向呼救的地方跑来。见是一只狼袭击一个人,一齐举起手中的家伙,边喊边打,那些家伙同时落在了它的头上臀部,它只得放弃这顿晚餐,落荒而逃,直奔平时藏身的洞||穴。

    气息奄奄的受伤者告诉药农们:“我是这毛竹平公社的勤杂工,叫白有志……”药农们这时顾不得冻饿,七手八脚地把白有志送到公社卫生院进行了紧急包扎,又连夜送往县人民医院进行救治。

    几个药农都是惯走山路、脚底麻利的人,抬着他走了七八十里,才到了县医院。这期间白有志受得那个罪就不用提了。到了医院,他已在昏迷中,经医生们全力抢救,好在生命无碍。那个主治医生下了手术台,擦着汗告诉毛竹坪公社的来人:“命能保住,会不会终身残废很难说。我明天去请教老师后,看有什么办法使他不会终身残废。”

    这个主治医生,是从省医学院毕业的,他的老师是个医学教授。第二天他要去省城请教老师,县上还给他派了专车。下午回来说:“老师说,凭许多专家的临床经验,如果及时将两个睾丸拿来,进行神经、血管缝接,有望不致残废。”

    “到底在多长时间内进行手术缝接才会有效?”院长问。“一般在四十八小时内,可能有效,但跟具体人、具体伤等诸多因素关系很大!”

    毛竹坪来的负责同志说,现在不管有效没效,先找那东西接上再说,行与不行看那小伙儿的运气如何,我们把心尽到!

    这位负责人把自己这个意见告知毛竹公社的领导。当时公社革委会主任乔智木也有同感:“白有志再是个犯了错误,由个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变成了勤杂工,送这儿来改造的人,也要对其讲人道主义。于是动了许多群众,点着灯笼在竹林内外打了场寻找“蛋核儿”(睪丸之意)的人民战争。

    狼爬出了洞||穴,站在山冈,望见满竹林的灯笼火把,猜想到了人们在干什么,便纵声大笑:“怎么能找到呢?早在咱的肚子里!”停了一会又暗暗地说:“那位放我生路的人呀,我给你效力了,你该心安了,我也理得了。”

    白有志虽说命运不济,流年有咎。终因在这瓮城县朋比甚广,“文革”时造反派战友甚多,遇此逼死知青的人命关天大罪,却能在许多人的斡旋下安然脱险,未受牢狱之灾,也可算是十分幸运了。然而天报没有逃脱!

    在这偏远的毛竹坪公社,白有志以勤杂工身份来接受改造,但上上下下的领导,一般干部都把他看得很宽,认为凭他的关系、手段是能在很短的时间爬起来,爬上去的。他也对此坚信不疑。为了早日达到目的,他表现得特别勤快老实,极力左右逢源,争取早爬起来再爬上去。

    腊月二十三这天上午,给熊脊梁生产大队送个通知,谁也没派他去,是他瞒着别人主动去送的。结果遭此劫难。他实在没有想到,连大权在握的地区革委会主任、党委周书记都奈何不了的他,竟然栽在那匹不知何等来历的狼爪下。

    162.第十二章(10)

    白有志年轻体壮,伤口愈合得很快,没多久就跟一个健康人一样了。只是嘴周围的胡子全脱了,说话声音尖细,成了标准的娘娘腔。继而**增大,臀肉丰满,走路不得不屁股一拧一扭的,偏爱穿高跟皮鞋,彻底女性化了。

    后来,他那个以前很不满意的大嘴女教师媳妇也提出和他离婚。他同意了。从此,他成了自由的、快乐的单身不男不女的人。有人送了他个雅号:“宫外太监”。

    青枣和狼打斗的现场,由于人和狼都使出了极大的力量,在那里留下了乱七八糟的爪迹脚印。早上社员们出工干活,走到那里都围着看,七嘴八舌地说出各自猜想夜间生的事。

    “不用乱猜胡想,这是狼爪子印,这是我的脚印!”青枣笑着把她与狼打斗的前后过程说给大家。建田得能地说:“我说根本没有鬼,有人不信。现在该信我说对了吧!”

    川子沟平静了,人们不再慌慌。又开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复始的正常生活。

    高秋娃并没有因为“闹鬼”的谜团解开后精神就清爽了,而是更为沉重了。

    她身体出现了强烈的反应。身子困,吃啥都没味,只想得个青杏吃吃,可这时月,青杏比王母娘娘的蟠桃还难得,只能干馋。继而,口中哕,饭后呕吐。她心里知道将有更大的麻烦落到头上,又不能向别人明,只是对她妈说自己得了严重的“胃病”,她也想到以死来解脱这可怕的痛苦,就是舍不得离开这个明朗的世界。

    秋娃的“胃病”越来越严重,已经不能出门子,更谈不上下地混工分了。她妈着了忙。这严重的“胃病”是个大病,可不是神弄鬼、民间单方邪术能治好的,必须让医生看看。本村的赤脚医生秦怕拿不下这个病且不说,万一是别的原因,造成秋娃这种身体反应,这个秦嘴牢不牢?再说他也是知青,秋娃没小心得罪了一个知青,难免他不想寻秋娃的错缝儿?没事让他宣的有事,小事叫他嚷成大事!这让秋娃她妈十分作难了。

    尔后,想到杏树坡合作医疗站有个王大夫,是一九五七年从省城骨科医院下放到那里劳动改造的右派,在那里落了户,看骨科很拿手,在这缺医少药的山村潜心研究中医草药。近年来杏树坡把他作为废物利用,让进了合作医疗站。这个“废物”却如鱼得水,医名大噪。周围村子的人都知道他能利用中草药治疗疑难杂症,再说年岁大又是右派,行事说话该有斟酌,不管治好治不好咱秋娃这个“胃病”,求他这个医生都是最合适的。

    这天早晨,大雾笼罩着川子沟。秋娃妈带着秋娃到杏树坡去。

    医疗站刚开门不久,王大夫整理好桌上的垫枕、听诊器、插放温度计的卫生筒……准备给自己倒杯茶。见被浓雾打湿了头的母女进来就殷勤地招呼:“坐呀!快坐,先给你倒杯水?”“不用了!你一个人在这儿给贫下中农服务也太难为你了,不光给本村贫下中农看病,还给咱这外村的贫下中农服务。”王大夫觉得这个薄嘴唇老女人很会说话,也笑着说:“没啥,没啥。干这行就是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嘛,有啥为难的。”“这儿就你一个人,也不给派个帮手,一个人咋能忙过来?”“有俩,一个取药,一个跟我学着看病,今儿个他俩不来了,上山采药去了。”“噢!”“谁不舒服?”“是咱这女子,胃病,吃饭辄反胃,想吐。”“先给娃诊诊脉看看。”王大夫静气调息给高秋娃诊脉后,又看了看舌苔。

    “老人家,放心,不碍事,胎气上冲吃点药就行了。”王大夫诊过脉后笑着说。

    “啥?胡说!娃还是姑娘家!”秋娃妈吃惊地喊叫着。“我没胡说,不信到大医院检查检查,看是我胡说还是看准了?”秋娃她妈瘫软坐在板凳上,一不,心想:“就觉得怪怪的,怎么好好的能得这么严重的胃病呢?再看看秋娃的脸色、腰身,就猜出王大夫并没胡说。

    高秋娃倒冷静,她本难以启口的事实,叫王大夫给她妈说破了。只是低头,默无一语,等待着她妈雷击电劈地惩罚。

    163.第十二章(11)

    突然,秋娃妈溜下了板凳,跪倒在王大夫面前:“王大夫!救苦救难的菩萨,行行好吧!帮娃把这个拿掉,我给你烧香磕头!”王大夫说:“不行啊!我没这个本事!都超过三个月了,不敢!与人的生命有关。”

    高秋娃牙子一咬说:“取掉!死就死了,活着也没脸!”“你这么说,我可不敢呀,右派没事都是有事,还敢找事?”

    秋娃妈再四哀求,王大夫心就软了说:“要取掉也不算多大难事儿,只是我不行,你们到省城大医院去吧,人家有办法。”

    母女两个无可奈何地离开了杏树坡医疗站。路上秋娃妈指头蛋儿指着秋娃的眼窝问:“这冷活是谁做的?你不舍脸,妈舍这老脸,谁屙的叫谁吃了!我再问你一句,你说热天你穿的那个‘狐狸精’裤子谁给你买的?你哪儿的钱?”高秋娃小声嘟囔:“啥‘狐狸精’裤子,连‘凡立丁’布料都不知道!”声小得没人听见。然后一声不吭低头慢慢走。心想:事已到此只有找到白主任,他见秋娃可怜,跟那个大嘴女人离了,就是他垮台了,跟他走到天涯海角,受苦受难也甘心。只是他被落到什么地方,人一点也不知道。

    母女俩一路朝回走,秋娃妈把女儿数落一阵,女儿擦一阵眼泪,还是没啥解决的好办法。秋娃妈想起了自己在村里也维持了一个人,那就是“鹐梆梆”。也许她能给出个好主意。

    一天晚上,秋娃妈把“鹐梆梆”叫到家里,诉说:“我年岁大了,秋娃没个好象叫人黑明熬煎,心放不下。”“这熬煎啥呢?凭咱秋娃的人样、本事,好象多得是,现成就有。”“哪里?”“东头!”秋娃妈苦笑着摇了摇头。“鹐梆梆”微笑:“以前不行,现在行!那个知青不是殁了吗?”秋娃妈压低嗓子说:“你没看那个‘刀客’女子的骚劲儿,咱谁能惹得起?”“专政咋样?”“早都订下媳妇咧,脾气瞎!我也不想叫咱娃给他垫锤头子。”“鹐梆梆”伸伸舌头笑了笑问:“那咱是啥条件?”秋娃妈说:“咱不讲啥条件,只要人家愿意就行了,好歹把女子打出门,把心事了了就是了。”“你不讲条件,秋娃难道不讲,我探探她的条件,也好瞅个好象?”“不用探了!主意我拿。”“还是问问她好。”

    “鹐梆梆”仗着和这家人的关系亲近,不顾秋娃妈的阻拦,径直走进了高秋娃住的厦子。高秋娃斜歪着,靠在被子上,双目失神地望着厦子顶上的杨木椽。见她进来说:“鹐嫂串门来了,我妈在后边。”“我知道,听说你这两天身子不受和,来看看。”“没啥!小病,现在好了!”“好了我也就放心了。”说着离开厦房。

    一见秋娃的容颜,“鹐梆梆”一切都明白了,怪不得秋娃妈啥条件都不讲了。

    她回到秋娃妈跟前,秋娃妈问:“你问了她了?”“鹐梆梆”说:“没问,我看她气色不太好。”“前几日村里传说闹鬼,把她吓了。”秋娃妈掩饰着说。“鹐梆梆”顺着她的意思说:“谁不怕,把我都吓得跟啥-样,更何况她年龄小胆小的人。大婶!你说给瞅个媒的事,全包在我身上。”

    “鹐梆梆”知道了高秋娃的底细,心底早就转出了一个对象来,就是地主分子的儿子许敬康。这小伙勤劳老城,但并不傻,人长得高大英俊,就是因为家庭成分太高,紧忙寻不下个媳妇。许元华老两口很着急。老婆子放出话来:谁要给敬康把媒说成了,不是一双鞋,是一身衣裳的谢礼。但至今还没人能得到这一身衣裳的谢礼。

    偏巧秋娃妈这时又对她说:“你说包在你身上,只要给娃把媒说成,我这给你一身衣裳!”这下更坚定了“鹐梆梆”为这件事奔忙的信心了。虽则给乡党帮忙,但也很值得。

    “鹐梆梆”为高秋娃、许敬康的婚事,奔不旋蹄地忙乱着。

    然而,事并不是“鹐梆梆”想象的那么顺当,许敬康听说父母要给他说高秋娃这门亲事,坚决不同意,并且把话说得很绝:“我就是将来找个瞎子、跛子也不会和高秋娃成亲,她是个啥货,害人精儿!就是一辈子拉光身汉,也不要她!”急得许元华老两口一点办法也没有。为这许元华把儿子拿鞋底打了一顿。敬康便不敢回家,躲在许敬修那里,每天晚上跟他挤在一个炕上。

    164.第十二章(12)

    许敬康不见人影,家里为他出走在外,是死是活而着急,到处打听他的消息。

    “劳芳!别急,今日个晚上跟我来,我领你去见你哥,你可就放心了。”青枣对劳芳说。劳芳惊讶地问:“真的?”“我啥时候哄过你来!”

    劳芳见到了哥哥,心也就放下了,又紧守哥哥的叮咛,“先别告诉爸妈,等老两口急得回心转意了再说。”

    高秋娃这边,一听妈要她嫁到地主分子许元华家,她哭得闹得坚决不答应。她说:“以前许多家上中农成分的,咱连瞅都不瞅一眼,现在要嫁到地主分子家,还是本村的,咱经常批斗的地主分子家,日后咋在人前能抬起头,说得起话?”她妈劝说着:“以前是以前,这阵子是这阵子,不一样,咱就将就些,人家不弹嫌咱就够了……”她妈还没说完,秋娃就嚷着:“咋咧,卖不出去咧?等钱使唤?反正我不愿意,”说着把脸偎在枕头上呜呜呜地放声大哭起来。把个高寡妇急得没主意了。“妈!不是我说你,就是你女子干下这丢人没脸的事,村里谁知道?你这么急得要我嫁到地主分子家,这不是不打自招咱有短处吗,日后还要不要活人?就是咱有缺点,嫁到远一点,条件差一点的地方也行,何必着急,今后我的事不要你管!”秋娃妈一时没话说了。

    “鹐梆梆”来问秋娃这边的意见,秋娃妈只好说:“她的事爱咋就咋,我决定不管了。你先跟奈黏熊女子说去!”

    “鹐梆梆”只得啧啧啧地说:“眼看着就要说成的一对好姻缘吹了,太可惜咧!”

    “鹐梆梆”去跟秋娃商量,三说两说左比右比,什么川子沟这地方虽则离县城远些,也算是较好的地方,虽则敬康他爸是地主分子,将来过门后就是“三面新的掌柜的”,全家把你当爷着敬呢!你要当积极分子,批谁斗谁敬康咋能管住?再说,跟着人高马大的敬康走到城池县道谁知道他是地主分子的儿子?脸上又没刻字。谁还说你咋跟地主的儿子在一搭?”高秋娃只管低头不语。“鹐梆梆”趁机又说:“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就是到屋三五个月抱个白娃子,敬康一尻子坐了说你俩早好到一搭了,乡党谁敢胡呔?没听人说‘十七的生咧个十八的,走进门就有个叫妈的’……”秋娃给逗笑了:“鹐嫂你胡说些啥呀?这事我不管了,你跟我妈爱咋处置就咋处置,再嫑问我咧!”高秋娃的心活动了。

    秋娃妈再问秋娃时,秋娃恶狠狠地说:“你看着办,就当把女儿掀到沟里了,以后人把你朝脚底下踏甭怨我。”秋娃她妈又得了这话,又信心十足地央告“鹐梆梆”为这桩婚事费心劳神地忙活去。

    事不凑巧,许敬诚因事回家,还带来了他个同事。那人说家在陕北子洲县,那里很苦焦,除过半瓜少势、人样不成的女娃外,谁都想到能吃饱饭的地方落脚,不弹嫌成分,不挑人样。他妹子模样俊腰身俏,属于一心想吃饱饭的心高女娃。敬诚并不知道“鹐梆梆”受人之托正为那桩成|人之美的事忙乎呢!仅想到远方堂弟敬康因家庭成分婚事很难办,便把敬康的况对那人说了,那人满心愿意。许元华老两口没啥说的,只是不知道敬康躲在哪儿?咋把这话透给他呢?急得打踅踅。

    “我有办法!”劳芳说。元华的老婆急急地问:“你有啥办法?”“寻到俺哥!”“你?”“不是俺,是青枣!”

    “死女子,一棍之贼,快把他喊回来!就说他的事,地主分子再也不管咧!”老经世故的地主分子许元华听到女儿和老婆的对话,强抑内心的喜兴淡淡地说。

    那人和敬诚被劳芳和青枣带到了许敬修的厦子,见了敬康,说了几句闲话,敬诚便直奔主题,替那人说出了自己的意图,那人一见许敬康自己先满心愿意,便拿出了自己妹子照片让敬康看。敬康还没说话,敬修、青枣、劳芳先赞不绝口地说了一老笼好听话。敬康只是憨笑着说:“俺俩妹子都说好,我没啥说咧,只怕人家嫌咱……”那人说:“你听你妹子的,俺妹子听我的,我替她应承了!”

    165.第十二章(13)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人包办了他妹子的婚事并没错。***那个陕北姑娘乔麦花来到川子沟,对这个地方和敬康这个人都很满意,成分不成分比屁淡!就这么着把咱心儿高的秋娃又一次撂到冷水盆去了。

    秋娃跟她妈虽然也暗恨许敬诚,但面面儿不敢,郝知玲毕竟还当着妇女主任呢!

    高秋娃家街门口那棵碗粗的榆钱树梢落了一只喜鹊,喳喳喳地对着她家叫着。秋娃她姨伯来了,是为生产队来换黄豆种子的,准备开春点在荒坡荒梁上,到秋天捞一茬子黄豆,顺便来走走亲戚。

    在吃饭时,秋娃妈擦眼抹泪把自己的难场给她姨伯学说了,她姨伯也又当面征求秋娃本人的意见。秋娃说:“咱条件也不高,只要成分好,人样一般就行了,穷咧富咧都不讲究!”

    没过几天,她姨伯领来了一个长相还算周正的小伙子,二十三四岁,家在毛竹坪公社熊脊梁生产队,家里成分是贫农。高秋娃虽觉得那里脊贫,日子苦焦,但根据目前自己的实际况也有心答应。在简短的谈话中,觉得这小伙儿人太老实,近日听说白有志落的地方就是毛竹坪公社,心里便另有想法,觉得他老实是好事,自己正需要棵老实的隐身草。为了试探他到底有多老实,就对他实话实说了:“我是结过婚的人,有了身子,男人死了,我回到娘家的,你要嫌弃,咱就不说了,要不嫌弃,今后决不许提我这方面半个不是。”那小伙说:“我不嫌,我那里人许多人一辈子连个寡妇都没办下,我还敢嫌弃!”这句话差一点把高秋娃逗笑了,她还是忍住了。

    终于,高秋娃同意嫁给这个老实的贫农的儿子,实现了她非贫下中农不嫁的愿望。

    正月二十六,熊脊梁一帮子男男女女拉着骡子、毛驴,提着花花馍迎亲来了。

    出嫁时,高秋娃骑在披红挂彩的骡子上,脸上没有笑容,没有一丝喜悦,也没有留恋的忧伤。她要离开虽未生她但养了她近二十年的川子沟,心里很平静。

    当这迎亲的队伍就要走出川子沟村了,她在骡背上一眼看到一帮子看热闹的人都立在坎塄上,人群中李青枣正骚地给许敬修拍身上的尘土,她不由得一阵伤心,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心怀恨怨地咬了一下嘴唇,暗暗咒骂:“夏如锦这狐狸精刚死,就把皮剥了给这小母狗咧,啥时候也该轮到你这骚的小母狗也死了,那才美呢!嫑看你这时日骚得能把蛋打咧!”

    高秋娃嫁到这熊脊梁之后,现这里比她当时想象的还要苦要穷很多。正如她现在的“丈夫”薛小刚说的,村里许多人都是光棍儿汉,只有几个幸运的人娶到了媳妇或办到了寡妇。薛小刚是个百依百顺的木头人儿,就是人们说的婆娘叫尿一点不敢尿两点的男人。这就使高秋娃更加殷切地渴望见到白主任。对嫁给这样一个没出息的男人也不十分后悔。

    一天毛竹坪公社一个女干部陪同省城的两个医务人员到熊脊梁村来查地方病。生产队把这个女干部和两个医务人员的午饭安排在薛小刚家里。高秋娃很高兴,也产生打听白主任最近况的念头。

    吃饭时,高秋娃踅摸着问那位女同志:“咱们公社有个白主任是不是?”“白主任?主任中没有一个姓白的!”“是由红光公社才调来不久。”“噢!对了,一个勤杂工姓白,是从红光公社调来的。你说的是这个人吧,他叫白有志。”“对!就是他,他在那边当的是副主任,我常到公社开会,都叫他白主任。”“听说在那里犯了错误,才调到这儿当勤杂工的。”高秋娃沉默了,心想:那些上边的人心真够狠的了。

    又过了一会,高秋娃又问:“他最近况怎样,在这里还有人整他没有?”“他来到这,谁都知道他在县上关系多,又会来事,一定能爬起来、爬上去的,谁还敢整他。”高秋娃听了后不由得眉开眼笑地说:“有本事人到哪里都一样,都能吃开的!”

    “哎!好人,有本事人,运气可不怎么样!”那位女同志叹息地说。高秋娃急急地问:“他怎么了?”“你大概是才到这里的,才结婚吧?全公社都摇铃咧,谁不知道,他叫狼伤了。”高秋娃更紧迫地追问:“伤得重不重?现在身体怎样?”“命是搭救下了,目前走路、吃饭,一切行动都没问题,只是……”那个女同志扫视了一下旁边的薛小刚和那个男性医务人员不朝下说了。

    166.第十二章(14)

    “怎么了,伤到了哪里?”高秋娃急切地问着。那个女同志以为高秋娃想听新鲜,就说:“听人说……”接着嗤嗤地笑个不停,扒在了高秋娃耳朵边小声说:“那是只母狼,大概在期,把他两个蛋核咬掉吃了……可惜多么漂亮的小伙儿,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

    高秋娃一听,如五雷轰顶,掉进了天地初开,蒙昧混沌的深渊中。

    瓮城县革命会主任、县委书记鲁直是位注重实干的领导。他不满足前任的那种只动员各公社、各大队组织的平地、修渠打井的小规模农田基本建设活动,提出了“向荒山要粮,向荒滩要菜”的响亮口号。

    最近,鲁直书记亲自抓了一项全县第一大型水库建设工程,就是在川子沟,秃子梁以下的地方筑一座拦水坝。大量蓄水正好在“川子”的肚子里。将来可灌瓮城县平原地区,红光公社一部分,永胜、兴无、永红、曙光、前进等公社全部二十余万亩农田。前景十分可观。

    为了踏勘地形,三九天他挽着裤腿、精脚片子从川子沟底的小河趟来趟去,冰楂子把腿上划下了一道道血口子,攀树登崖,把手磨出了一层厚茧皮,粗得就像涩石。阽高下低一天累得腰都拾不起来,弯得像老笼襻,但他没觉着苦累只觉着跌倒美美睡了一觉太舒坦了。

    每次外出勘察,他都领着临时抽调到广播站的王青山。他觉得这个青年人听话,不像正式干部那么吃不下苦还牛气得不得了。年轻人有头脑,有毅力,有文化知识,随时遇到些问题,虽不能完全提出解决方法,但都会说出些样样儿行行儿。这也使鲁书记能在给青年人的补充、纠正中得到精神满足。过河他跟着过,攀崖他跟着攀。还不时地招呼鲁书记的安全,这更让鲁书记觉得他是一个很值得培养的青年人。

    全县的重点工程,川子沟水库开工了。满坡遍沟,山嘴崖垴,到处红旗招展,欢呼起伏。沟南那面齐崖上,白灰刷成的五米见方八个“水利是农业的命脉”黑体字赫然耀眼。

    打着“猛虎队”、“黄牛队”、“青年突击队”、“铁姑娘一队”、“铁姑娘二队”、“愚公队”队旗的各种队伍都雄赳赳地进入了施工现场。

    当鲁书记在高台上做完了动员报告,手臂一挥,一声开工令下,工地上立即铁臂挥动,健步如飞地忙乱成一片。他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拿破仑将军,不由得激动感慨:“群众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谢玉也被这壮观的场面感动着,只是对大量砍伐森林想不通。当了十年的护林员,谁砍一棵树木她都心疼肚子疼地舍不得,而现在一下子砍去了那么多,真的是革命工作需要吗?更可怕的是有人说:“要把这山上的树木砍光,在山顶种植水稻!”她想不通,这些树木生长千百年容易吗?山上没了树还叫山吗?但她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痛心地看着。

    水库工地上需要大量的劳力,川子沟大队劳力更为紧张。工地上还一个劲儿地催要川子沟生产队把劳力上足,支书队长急得直拍颁颅子。

    自从知青之死事件之后,川子沟知青当下虽然没有走,但后来一个一个悄悄地溜回城,各寻各的路。李高社早当兵走了,马平川、高碧云、叶小叶、楚玉芝的户口虽在村里,人却钻到城里胡混去了,王青山已被临时抽调到县广播站,看来垢垺匠こ扇馐潜厝坏牧恕G赜质谴ㄗ庸荡蠖拥某嘟乓缴;褂兴强膳傻睦土δ兀恐楹投映ど塘浚荒馨咽衔迨暌韵碌哪信缭毕瓤焦さ厣先ビκ皇贝ㄗ庸荡寮负醭闪丝沾濉?br />

    学大寨运动热火朝天,容不得许敬修躲在村里伤叹悲悼,又有青枣拉扯煽动,就和青枣都去了水库工地。他被编在“青年突击队”,青枣被编到“铁姑娘二队”。

    水库工地指挥部,简直就是第二县委。宣传、后勤、工程指挥部、技术……各类组织齐全。在这些组织中宣传组的工作尤为繁忙。要编写《战地快报》人手太紧,准备在工地物色这方面的人才上来,担当此任。王青山就向宣传组推荐了许敬修。

    167.第十二章(15)

    第二天,宣传组组长见了王青山就抱怨:“你呀!给咱推荐的啥人?傻子!”王青山愣了:“傻子!怎么会呢?你是不是把人找错了?”“不会的!别人都说他是许敬修,他也承认是的,而且跟你描述的形象也一样,怎么会错了呢?他说话、举动跟傻子没有区别,要不要把我跟他接触、谈话的过程给大家学说一遍!”王青山想这家伙肯定耍了啥花样,欺骗了人家宣传组长,就说:“不用你学说了,我知道,他不傻。或许是……”

    “不想来?不想来就是傻!”宣传组长说得对,像这样不出大力,又露脸,还有许多奔前程的机会的位置你不来,不是傻子是啥?

    在这工地上繁重的体力劳动,正对了许敬修的胃口,他需要以此自我麻木,忘掉一切。他已感觉到用繁忙的体力劳动来治疗失眠取得了明显效果。每当劳乏一天后,吃过晚饭,听几句闲话,倒身一觉就睡到天明,太美了。觉得这次参加水库工地劳动的人当中,自己是最大利益的获得者。

    他在劳动时总是抢着干最重的活儿,抬携汉小力薄的突击队员,收工后还给大家干那些像打水、打扫卫生的公益活儿,这突击( 川子沟(全本) http://www.xlawen.org/kan/42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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