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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眼前劲风扑面,有人喝道:“何方宵小偷窥?”吴子矜这月余来多逢激斗,经验早非年前相比,不假思索,右掌凝力拍出。

    “啪”的一声轻响,吴子矜但觉一股大力涌至,身子一震,倒退了两步。却听一人道:“这人的内力好生奇怪。”

    其时天色已黑,一轮明月方自升起,吴子矜就着淡淡的月光往那人面上望去。原来是个宽衣老者,高额凸颊,手中抱着一句瑶琴。那老者看了吴子矜一眼,摇头道:“好个少年!只可惜了怎地去做宵小!且听我一曲罢。”言毕忽作“金鸡独立”势,左足牢钉地面,右腿蜷起,瑶琴置在右膝上,十指轻弹,“铮铮”两声琴音透出,犹如利剑划过夜空。其余人等并未出得庙来,显是对这个大哥武功颇具信心。

    琴音入耳,吴子矜只觉心头一震,旋即平复。那老者双手轻抚,琴音忽凄厉,忽柔缓,吴子矜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对敌,当下左手捏个剑诀,右手拔剑,喝道:“叫那贼子给小爷滚出来!”

    那老者却是大惊,他所弹奏的乃是自己苦心造诣二十年的“惊魂曲”,琴韵音波之中满涵着真气,听者心魄俱荡,年少者更是被曲中的一抹靡靡之音所扰,却不料眼前这少年居然浑作没事。

    他却不知道,吴子矜日日夜梦行功不断,早将心智练得极为磐固,何况他已跨过“炼精化气”玄关,年岁虽轻,把持力却是极强,这老者的“惊魂曲”在他听来只不过是一首平常的曲子而已。

    吴子矜心道这老头古怪得很,还是速战速决为妙,当下长剑抖动,刷刷刷连刺三剑。那老者虽大是诧异,手上却是不慢,瑶琴轻轻斜推,“叮叮”数声,吴子矜三剑尽数被撞开。他手法颇是巧妙,每次都是击在吴子矜剑脊上,瑶琴却是丝毫无损。

    吴子矜见他气定神闲,显是出招留有余力,心道此人武功甚高,不可与之纠缠,还是尽快寻到那贼人才是。手中长剑颤动,一招“白鱼入舟”疾刺过去。他在天山密室中为童姥所困,潜心磨砺剑术,如今终是大有成效,那老者但觉眼前剑芒闪闪,竟不知所指何方,无奈之下,再也无法轻描淡写化解,只得后退暂避其锋。吴子矜一剑逼退老者,人已是疾掠入庙。

    一盏油灯挂在墙角,灯下四人齐齐望来,黑须老者与那书生赫然在列,另一人却是满面油彩,正是太白楼上伶人。吴子矜双目瞪视中间那人,怒道:“好贼子!还我钱囊!”飞步上前。

    那戏子口中唱道:“郎君慢来!”甩袖击打吴子矜膝盖。吴子矜嘿的一声,挺剑疾刺,这招后发先至,不待水袖击实,便要洞穿了对方胸膛。那戏子呀的一声,忙不迭侧身闪避,口中兀自道:“退避三舍,退避三舍!”

    第二十三章 鹬蚌相争

    呼呼劲风刮面,左边黑须老者手持一面方板,右边书生持判官笔,两件兵刃袭到。吴子矜长剑横削,“叮”的一声,正劈在判官笔尖处。这一招妙到巅毫,借力打力,那书生身不由己滴溜溜打了个盘旋,“铮”的一声,判官笔正戳中黑须老者方板。那老者手中所拿的其实是由磁铁打造的棋盘,两件兵刃牢牢吸在一起,不待二人抖手挣脱,吴子矜已是冲了过去。

    眼前那空手儒生正是在人群中与吴子矜对撞,盗了他身上钱囊,后又在酒楼上看笑话之人。吴子矜前两次匆匆相遇,并未看清容貌,此刻才看清,此人相貌清癯,颌下三缕长须,望去端得稳重,如何做出这等行径?吴子矜咬牙道:“原来是个伪君子!”举剑便劈。

    那儒生“啊呀”一声,闪身便逃,口中不住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对头厉害,小生只能脚底抹油了。”吴子矜仗剑追去,二人衔尾急追,那书生却不出庙,只是在大殿上绕圈急奔。吴子矜手中青光闪闪,那书生啊哟连声,被撵得上窜下跳,狼狈不堪。他先前只是存心戏弄,却不料吴子矜轻功尚在他之上,好几次后心肌肤都已感受到剑锋的寒意,如此足步万万停不下来,心中只是不迭叫苦。吴子矜虽大是恼怒,心底却也没存杀意,只是打定主意叫他吃些苦头,长剑不离那书生后心。他若真起了杀心,只需发动剑芒,立时便要了对方的性命。

    那抚琴老者飞步自庙外奔入,喝道:“喂,你还没和我分出胜负呢,干么惹我师弟?”正欲上前,却被黑须老者一把拉住,道:“大哥且住!”抚琴老者虽武功远高于师弟师妹,心性却颇是浅直,向来以二弟马首是瞻,此刻见二弟阻拦,必有用意,便不再上前。

    众人见吴子矜瞬息间便能突破三人拦阻,剑术之精,大为佩服,此刻他们也已觑出吴子矜无心取老三的性命,是以都止步不前,看着两条人影不住在殿内盘旋环奔。

    过不多时,那抚琴老者大是不耐,道:“如此这般要等到什么时候?”正要出手,黑须老者道:“大哥!你且仔细看看那人身法。”抚琴老者见二弟面色凝重,也是一惊,忙细细看去,却是愈看愈是心惊,失声道:“这,这好像是本门轻功。他,他怎么会?”

    黑须老者道:“师尊他装聋作哑已有数十年,自将我八人开革出门后,所收弟子个个聋哑,这人断不是出自师尊门下。”抚琴老者大是心惊,身子瑟瑟发抖,适才的从容潇洒尽数抛到了九霄云外,颤声道:“莫……莫非是那老……老怪的门下?”黑须老者也大有惧色,道:“此人轻功身法与本门极为相似,手上所使剑法却大不相同,只是那老怪自叛门后自立一派,杂学邪功甚多,这点倒不奇怪。”

    四人对视一眼,都瞧出了彼此眼中震恐之意,忽地齐齐冲上。

    吴子矜眼见戏弄够了此人,正打算沉腕刺||穴将他制住,忽地劲风大作,左右身后都有人来袭。吴子矜长剑中途转向,斜斜自肋下反向后刺,这招“前徒倒戈”他已是练了千百次,方位娴熟无比,“铮”的一声,正好点开了袭向他后心“灵台||穴”的判官笔。吴子矜不进反退,倏地撞入那书生怀中。黑须老者和那戏子都没料到,两件兵刃都落了空。

    那书生判官笔被封出外门,眼见敌人闪电般撞来,正自不知所措,忽地后颈一紧,被人一把拎起,身子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耳边听得大哥的声音道:“我来!”

    这当口吴子矜已斜身避过黑须老者的铁棋盘,长剑直刺戏子。那戏子右手在腰间一拍,一条黑黝黝的软鞭忽自身后弹出,吴子矜精神一振,喝道:“来得好!”正要变招,忽地背后“嗡”的一声,有人一掌拍来。能将空气震得出声,此人掌力自然非同小可,吴子矜心神略分,手上一沉,长剑已叫那戏子软鞭缠住。戏子大喜道:“撒手!”抖腕便要夺剑。

    吴子矜连遇强敌,精神斗长。他自剑术初成以来,不是遇上了绝顶高手,动起手来缚手缚脚,便是在路上所遇的那些劫匪,三招两式便即得手,此刻强敌环伺,这一年所习方才尽数发挥出来,大喝一声,霍地抽剑。那戏子的软鞭却是锁他不住,长剑轻轻巧巧抽出,剑光闪动,戏子大叫一声,已是一个筋斗翻将出去。

    “砰”的一声,吴子矜左掌反拍,已是与来袭的抚琴老者对了一掌。一股大力激得他前冲数步,回过身来,一吐胸中浊气,大呼道:“痛快!”仗剑再度杀入。

    灯火闪跃,六个人在这大殿上斗作一团。那儒生使的却是一柄折扇,或作刀斧,或作点||穴撅,招式变幻无方。黑夜中灯火昏暗,大殿地方狭小,众人挤在一处,顾忌误伤同伴,无法全力对敌,吴子矜却没这顾虑,一柄长剑施展开来,化作一团银光,招招抢攻,以一敌五,反倒占了上风。

    那戏子先前给吴子矜刺伤,此刻动转不灵,反倒碍手碍脚,抚琴老者沉声道:“八弟,你且退开一边,地方狭小,切莫误伤在自家人手下。”黑须老者心头一动,大喝道:“拆墙!”

    轰然巨响,吴子矜但觉头顶劲风压顶,忙不迭一式“天王托塔”,将长剑舞作一团,护住头顶,身子斜斜窜出。一截房梁正砸在适才站立处,众多坠下瓦砾被吴子矜长剑挡开。抬头仰望,星空灿灿,原来适才五人齐齐散开,各自出掌击塌墙壁,这座小小的庙宇立时化作一片废墟。

    四人再度围上,这次可与前番不同,繁星之下,反倒比先前庙中亮了许多,没了小庙掣肘,四人分进合击,吴子矜立时不支。

    月光照在众人脸上,映出一付付咬牙切齿的神情。吴子矜大是心惊,这伙人怎地这般拼命?似乎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

    吴子矜但觉压力愈来愈重,蓦地大腿上一痛,已是叫那儒生折扇划了一记。那儒生折扇张开来,满蕴真气的边沿锐利如刀,吴子矜这一下伤得不轻,鲜血泉涌而出,立时染红了长衫下摆。那儒生大喜道:“大哥,这小子受伤了!”四人都是精神一震,手上招式加紧。

    吴子矜无明火直望上撞,他先前处处克制,不愿伤人,此刻狂性大发,大喝一声,左手中指轻弹剑脊,剑尖上忽地窜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那儒生大惊道:“剑芒!”眼前青芒暴涨,他躲闪不及,右臂已被刺了个对穿,折扇当啷落地。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自吴子矜背上传来,原来是叫那使判官笔的书生戳了一下。

    黑须老者大喝道:“三弟退后!”围攻者又少了一人,但吴子矜却也负了不轻的伤。

    那抚琴老者功力最高,正面对敌。他所弹音攻对吴子矜无效,武功自然打了个折扣,索性将瑶琴抛下,纯以掌力拍击。吴子矜虽内力大增,但那老者数十年的深厚内功岂是幸致,每每掌力袭体,吴子矜但觉呼吸急促,胸中气血翻腾。黑须老者手中的磁铁棋盘却是一件奇门兵刃,吴子矜长剑屡屡受其牵引,出手偏了方位,那书生一支判官笔梦笔生花,打||穴截脉,端得厉害,吴子矜要凝神对付抚琴老者与黑须老者,身上受伤大半倒是拜他所赐。好在吴子矜身上剑气流转,那书生却是制不住他||穴道。

    四人翻翻滚滚斗了数十招,那黑须老者面上疑色愈来愈是沉重,忽托的跃出圈子,喝道:“且住!”吴子矜却是斗红了眼,长剑一记“长虹贯日”疾刺,若不是书生挥判官笔挡开,那黑须老者已是挂了彩。四人再斗片刻,忽地那书生大喝一声道:“着!”吴子矜腰间剧痛,原来又被判官笔刺||穴袭中。这一下受创极重,吴子矜弯腰大声咳嗽,竟似回不过气来。那书生大喜,疾扑而上。

    但听得背后黑须老者大声道:“小心!”只是这声提醒却是为时已晚,吴子矜忽地双目圆睁,长剑自下而上划了个半圆,“噗”的一声,那书生虽及时将判官笔横过来拦在身前,仍是挡不住吴子矜凝聚全身功力的一剑,这一剑连着判官笔重重劈在胸前,虽拜判官笔之赐,免受贯胸之祸,却仍听见“喀喀”数声,断了几根肋骨,一口鲜血狂喷,身子软软垂倒。

    “当”的一声,吴子矜长剑重重劈在黑须老者棋盘之上,黑须老者心中大喜,忙运劲回夺,却不料吴子矜压根没握牢剑柄,反倒放开手来。黑须老者这一下夺剑没了阻力,足下一个踉跄,拿桩不住,往后便倒。吴子矜揉身而上,双掌尽出,“砰”的一声,正按在棋盘之上。这一下等于是合吴子矜与黑须老者二人之力攻来,黑须老者哪里承受得住,双手虎口淌血,十指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棋盘带着吴子矜的长剑落地。黑须老者但觉眼前金星乱冒,足步虚浮,热血涌上喉头,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二弟!”抚琴老者惊呼出声,闪身上前,双掌并起,“砰”的一声,正击在吴子矜背心。吴子矜方自放倒黑须老者与书生,哪里还避得过。

    蓦地掌心一凉,抚琴老者但觉一丝锐利无比的力道硬生生钻入,紧跟着肋下也有两道利劲透入,宛若数把利剑同时攒刺,心口一痛,喷出一口鲜血。“砰砰”两声,二人竟是同时倒下,再也动弹不得。原来适才吴子矜心知躲不过这两掌,便索性不躲,反倒背身出掌,将体内剑气逼入对方经脉。二人这下等若弃了防守,全力攻敌,自然两败俱伤。

    夜风吹拂,繁星眨眼,丝毫瞧不出这里适才竟发生了一场激斗。伤势较轻的戏子与儒生二人挣扎着立起,正要将手中兵刃递向吴子矜,却听那黑须老者道:“慢!”

    那黑须老者道:“小兄弟可是星宿派门下?”吴子矜早已闭目等死,闻言瞠目道:“什么星宿派?我可从未听说过。”众人皆是一怔,那黑须老者道:“错了错了!”

    忽地一个声音传来道:“不错不错,斗得精彩,斗得妙!”

    第二十四章 天机摘星

    吴子矜与五人一场激斗,那黑须老者在众人中排行第二,向为众人之首,心思端得缜密,先前动手只是畏惧一位魔头,将吴子矜当作了他的传人,到得后来方觉吴子矜虽剑法凌厉,却毫无邪门诡异之感,出招间也甚少下杀手,心中已是隐隐觉得不对。只是吴子矜到后来却是斗起了性子,不听他止斗之言,终至双方两败俱伤。此刻问来,方知众人没来由的一场恶斗,竟然是一场误会。

    此刻六人中只有儒生与戏子二人伤势较轻,却忽然又有不速之客出声道:“不错不错,斗得精彩,斗得妙!”

    夜风微荡,远处树林中缓步走出二人,先前一人一袭白衣,长身玉立,黑暗中觑不清楚年岁。后面一人一身黄葛布衫,步履之间颇见轻盈,看来轻功端得不弱。

    那儒生与戏子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各操兵刃拦住道:“什么人?敢戏耍我们函谷八友?”那白衣人却是不答话,施施然走将过来,兜了小半个圈,直到离二人四尺处方才立定,躬身施礼道:“不敢不敢,原来几位是名震江湖的函谷八友,在下倒是眼拙了。却不知各位遭了什么劫难么?怎地如此光景?”那儒生见来人看来已就三十多岁,言辞间颇是有礼,不由戒备稍松,道:“不知阁下是?”白衣人微笑道:“我么?我叫天机子。”

    那儒生一怔,心道:“天机?好大的口气!”忽觉头颅微微眩晕,天机子身后黄衫人已是拍手笑道:“倒也!倒也!”儒生与戏子二人扑地坐倒,惊怒莫名。原来天机子适才兜个半圈竟是抢占了上风头,暗自施毒。天机子微笑道:“用智不用力,谈笑间去敌,如此这般挥洒自如,方是我天机子的本色。摘星子,这点你可要学着点。”黄衫人摘星子谄笑道:“那是自然,大师兄法力高深,这世上除了师父,再无抗手。”偷眼望了望天机子的脸色,又道:“假以时日,只怕连师父也要叫你赶上了,实在是我辈楷模。”言辞中低下龌龊,奉承谄媚,实在是令人闻之作呕,那天机子却是甘之若饴,看神色受用得紧。

    黑须老者心中隐隐生惧,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干么对三弟和八弟下此毒手?”天机子笑嘻嘻道:“你这老儿,手里拿着棋盘,想必是什么范百龄了吧?”范百龄大惊道:“你,你怎么认识……”天机子已是一一点道:“康广陵、苟读、吴领军、李傀儡,乖乖不得了,函谷八友居然到了五个,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哪,倒省了我一番寻找。”

    众人心中大震,函谷八友在江湖上略有薄名,却少有人知晓真实姓名,这天机子却能毫不费力,一一点出众人名字,实是讶异到了极处。天机子嘿嘿道:“说来我们也算是师兄弟,我们老仙,也就是你们的师叔可想**你们得紧,特地遣我来引请。诸位师兄武艺高强,原先小弟还担心请不动各位,如今却是皆大欢喜,大伙儿这就走罢?”

    他每说一个字,众人心中便似被巨槌重重敲击一次,范百龄面色惨然,心道:“错了,全错了,原来此人方是对头,我等却错把冯京作马凉,搅了个一塌糊涂。”

    吴子矜背后中了康广陵一掌,受创极深,若不是体内尚有融自李秋水的无相真气护住心脉,只怕早已毙命。他直到此刻方知原来是这般人将他认作了对头,平白飞来灾祸,真是冤枉来哉。一团热气上行,“哇”的一口热血喷出,已是晕死过去。范百龄等虽闭口不言,心中却大是歉疚。

    天机子此番奉师命前来中原,原只是想擒得一二人,却没想到大超预计,心中大是得意,当下遣摘星子回城寻马车装载诸人。摘星子被他忽来喝去,面上却毫无不愉之色,唯唯诺诺,事事领命而为。其时夜色已深,好容易赶来马车,却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天机子自是将摘星子训斥了一顿。摘星子低眉顺目,俯首受教,而后搬取众人上车。待搬到吴子矜身前时,目中忽凶光一闪,道:“大师兄,此人并非函谷八友中人,眼下又只比死人多口气,还是毙了罢。”天机子点头许可,摘星子将适才一腔怒火尽皆发作到吴子矜身上,挥掌猛击而下。

    一旁范百龄忽大声道:“慢着!”这一下牵动了伤势,猛烈咳嗽了两声。摘星子凝掌不发,冷冷道:“你欲怎地?”范百龄嘿嘿冷笑一声,道:“此人亦身怀本门武功,你敢伤他,难道不怕他是本门别派系的么?”摘星子道:“什么别派系,干我何事?”举掌复要拍下,却听天机子喝道:“慢着!”

    摘星子年岁尚轻,并不知本门内情,那天机子跟随师父日久,却略略知晓,好似本门除了师祖一脉,另有师伯祖、师叔祖别系,师父长居星宿海,少履中原,便是对之有所顾忌。他适才藏在树林之中偷瞧众人拼斗,认得出吴子矜所使轻功正是与本门一路,这范百龄所述真假难辨,只是自己若是贸然下手,给师父引来灾祸,那便糟了。想到此处,天机子倏然心惊,道:“师弟,将那人也搬上车去,好生照料,待回去后由师父处置定夺。”摘星子心底里暗骂,却是不敢违逆,将吴子矜也一把拎上车去。

    车厢内一下子挤进六个人来,显得颇是狭小。众人之中吴子矜伤势最是严重,仍是昏迷不醒。众人心下极是愧疚,纷纷挪动身子贴住车壁,尽力给吴子矜腾出地方,让他能躺得舒服点。范百龄叹道:“可惜五弟不在,再拖下去,这少年只怕便要不行了。”苟读面色黯淡,道:“二哥,都是小弟惹的祸,若我不逞一时之能,盗了这少年的钱囊,也不会起冲突,更不至落到如此田地。”康广陵摇首道:“算了,事已至此,责怪自己也是无用,总算五弟六弟和七妹没被一网打尽,五弟他向来颇有智计,兴许我等还有得救。”

    车声辚辚,一路向西。这数日之中,吴子矜时醒时晕,伤势却不再恶化。要知当初他剑气初成之时,全身经脉伤势比之今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多次磨难却已将他经脉锻造得无比坚韧。众人心中略略舒一口气,总算没因他无辜丧命而平添歉疚。

    其他五人伤势虽亦不再恶化,却愈来愈是觉得全身无力,真气不聚。原来摘星子早在众人饭食之中下了散功毒,是以众人虽手足自由,却断无法逃走。

    这日吴子矜又自睡梦中醒来,却听车外摘星子道:“大师兄,今晚我等便在定西城中住宿罢。”天机子道:“也好,这几日赶路颇是辛苦,我等便在此处歇上一日。”吴子矜心头一震,微微掀起车帘,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忽地泪流满面。他虽不是在定西城出生,但早已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故乡,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再度返回故里,却是如斯光景。

    马车停下,摘星子的声音在车外响起道:“快快滚下来用午饭,难不成还要大爷一个个请不成?”众人虽内力不聚,行走却是无碍,当下一个个下得车来。那戏子李傀儡最后搀着吴子矜自车上迈下。吴子矜抬头望去,“太白楼”三个大字赫然在列。思绪潮涌,纷至沓来,茫然迈步间,店帘掀起,一个伙计笑嘻嘻迎将出来,甫地一愣,道:“吴……吴公子?”吴子矜认得此人小名小狗子,自己多次来此饮酒,皆是由他服侍。

    “小狗子,多时不见,你倒是长胖了。”吴子矜见到故人,心情大是欣喜道:“崔郑二位还常来此消遣么?我倒是想**得紧。”

    小狗子目光在吴子矜的破衣袖上稍稍停留,面色忽的一变,道:“大胆!崔郑两位老爷也是你提得的么?太白楼不招待乞丐,还是滚出去讨饭罢!”

    第二十五章 落我彀中

    吴子矜大是愕然,他虽年余来颠沛流离,明白了世态炎凉的道理,却也未见过这等嘴脸。当年他出手大方,这小狗子获赏最多,想不到此刻竟是翻脸无情。低首望去,自己衣衫褴褛,分明便是一个乞丐。

    “啊哟!”一声痛呼,小狗子忽扑地摔倒,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吴子矜心头一动,斜目望去,天机子冷冷道:“敢对我星宿派尊客不敬,这人死有余辜!”李傀儡哈哈一笑:“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嘿嘿!”

    吴子矜叹道:“天机子先生,且饶他这一遭。”天机子冷哼一声,衣袖轻挥,小狗子号呼立止。他这手施毒解毒功夫不露声色,众人心底均是一凛,暗忖自己便未两败俱伤,只怕胜负也是难料。

    小狗子颤抖着坐起,靠在墙角只是喘气,望向吴子矜的目光却兀自带着愤恨。吴子矜心生寒意,不解道:“小狗子,我过去好像待你不薄,每次出手打赏都颇是丰厚,思来并无半分对不住你的地方,怎地你却好似与我有仇一般?”

    “不薄?呸!”小狗子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恶狠狠道:“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公子,我们算什么?一条狗而已。在你看来,也就是多给了两根肉骨头给我罢了。”天机子刚要发作,吴子矜长吸一口气,咳嗽了一声,轻轻道:“说下去。”天机子暗忖此人只怕与师父所忌惮之人颇有渊源,还是不得罪为妙,当下身子略略后缩作壁上观。

    小狗子自忖无命,索性豁出去道:“你对我好,还不是因为我每次服侍周到,合你的心意么?我自幼家境贫寒,爹娘将我卖到这里图个温饱。这里达官贵人、贩夫走卒川流不息,哪个正眼瞧我们一下?高兴打赏,不高兴拳打脚踢,那是常事。”

    “嘶”的一声,小狗子扯开腰间的衣衫,指着一处伤疤道:“看见了么?这便是你第一次来,我失手打翻了茶碗,被你那手下郑校尉拖出去打断了三根肋骨的印记!”吴子矜皱起眉头,隐隐约约想起好像有这回事。小狗子又道:“如今这世道,有钱便是爷,如今你家道中落,我还用得着对你那般尊敬么?如今的你不再比我尊贵,我可以在你面前大声道一句:‘我不叫小狗子,我的大号叫秦良!’”

    众人大是震动,康广陵拍案赞道:“好汉子!”吴子矜心下一片茫然,过去种种刹那间在脑中打了个盘旋,忽觉得自己似乎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小狗子喘着粗气道:“大爷早活够了,你爱杀便杀罢。”天机子冷笑道:“既是如此,便怪不得我了。”吴子矜忽道:“慢着!”

    吴子矜看着秦良眼中那份倔强,还有一丝恐惧,叹了口气,道:“秦兄弟,过往种种早已烟逝,何必挂怀,你走罢。”秦良不能致信地望了吴子矜一眼,终是挣扎着扶墙立起,蹒跚离去。众人望着他的背影,映在日光下竟似纹上了一层金辉。

    秦良走不多远,忽转身道:“吴公子,令尊大人的衣冠冢便葬在城南五里外,只是故居大宅却是给崔校尉给占了。”

    吴子矜愣了半晌,觉衣袖被人扯动,抬起头来,李傀儡道:“吴公子,我们上楼去罢。”众人拾级登楼,掌柜的已看到外面情形,心中对天机子大是畏惧,早亲自迎将出来,将众人引至吴子矜常坐的当街临窗座头。

    临窗而立,披襟当风,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乡音入耳,四周青山环抱,物是人非,吴子矜一时间竟是有些彷徨。那厢店小二已是将酒菜端上席来,众人分两张桌子坐下,天机子道:“众位师兄,大伙既是同路,便是有缘。我奉师命延请各位,大伙只需乖乖听命,便决不会有什么苦头吃。至于到了星宿海,老仙要如何处置各位,便非在下所能了解了,谁叫你们那个倔师父不愿就范呢?”众人心底有气,皆闭口不言,只是埋头大吃,过不多时,除了吴子矜由于重伤在身未曾多动箸外,众人面前的盘碟都空了。苟读推盏长身而起,道:“酒足饭饱,两位带路,咱们走罢!”

    吴子矜晃晃悠悠立起身来,正要迈步,忽地身后一个声音道:“店家!怎地本少爷的菜还没上来?”吴子矜心头大震,霍地转过身来,大堂之中人头攒动,哪里看到熟悉的身影?吴子矜轻叹一口气,喃喃道:“妄**!妄**!”转身下楼去了。

    马车再度启动,辘轳向西,众人相对无语,自是在担心落在星宿老怪手中的下场。吴子矜却是在闭目行功,他深知自己内力颇为玄妙,星宿派的散功毒未必便能克制得住,是以不住运气,企盼能竟全功。

    天机子师兄弟分坐车辕,自然大是高兴。摘星子道:“大师兄,此次出行师父原只想着抓一两个那老贼的门人以行逼迫,却不料给你一气逮了五个,这份功劳立将下来,说不定师父一高兴,便将‘化功**’传了给你,岂不妙哉。”天机子面露喜色,旋即散去,叹了一口气道:“要想得传神功,谈何容易。自从那……那人死后,师父便再未传给任何弟子,希望这次是个例外。”二人都是面色一变,想是想起了什么可怖的事情,一时间竟是有些意兴阑珊。摘星子极力拍天机子马屁,岔开话道:“师兄,过了定西城,只需数日便可踏出甘凉道,进入藏边地区,离星宿海却是不远了。”天机子喜色复炽,笑道:“等我回到星宿海,一定将师弟你的功劳如数上报老仙,决不会亏待你的。”摘星子忙谄笑拜谢。

    二人不住互相吹捧,忽地马匹一声长嘶,止步不前。二人促不及防,险些齐齐滚下车来。天机子恼怒之下,大声喝叱道:“摘星子,你怎么架的车?还不快快滚下去查看?”摘星子肚子里早将天机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却是不敢违逆,目光逡巡一周,道:“大师兄,你看,前方有巨木阻路。”

    天机子这才看见前方一株巨树横亘道路,自己适才满脑子遐想,竟是未曾发觉。二人跃下车来,上前就近查看,摘星子道:“师兄请看,这巨树根部折痕斑然,显是刚折断不久,定是有人在此阻截我等,为的便是车上诸人。”天机子倏然心惊,急道:“快回去截住来人!”

    二人身形甫动,忽地大声咳嗽,双目刺痛,泪水长流。这一下剧变,二人都是施毒的行家,自然心知不妙,立时齐齐闭住呼吸,暗自运功戒备。摘星子行功运息一周,自觉手足微微酸软,内力也消去三成,心中大惊,他目力远捷,瞧见马车方向人影一闪,忙纵身跃去拦截。这一下情急搏命,功力发挥极至,人影闪动间,已将来人截住。天机子心下一寒:“这小子武功居然到了这个地步,平日里却是深藏不露,好深的心机!看来回头得寻个由头废了他!”心**甫动,却忽地发觉内息不畅,手足酸软,身子竟是动弹不得!

    吴子矜本在车上闭目运气,这一个时辰已给他打通数个关窍,凝聚了两成真气,忽地马车停下,接着惊呼连连,车外劲风拂动,竟是有人在动手过招!车上众人大喜,康广陵道:“定是我们那足智多谋的五弟来搭救咱们,大伙儿看来有救了。”

    李傀儡伸手掀起车帘一角,讶道:“咦?好像不是五弟。”康广陵好奇心起,亦是探身出去,也是“呀”了一声道:“好像是个白衣少年。”吴子矜心头一动,却听康广陵道:“这少年怎地使的也是本门武功?”吴子矜这下震动,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真气险些溃散,忙欠身望去,一声闷哼传来,吴子矜只远远望见一个遁去的背影,匆忙之间也觑不清楚。

    摘星子面色苍白,口角一丝殷红,想是也受了不清的伤。天机子道:“这小贼也忒厉害,师弟你没事罢?”摘星子笑道:“些许小伤,不足挂齿。这贼子中了我一记‘抽髓掌’,伤得也是不清。如今大敌已去,师兄怎地还不上车?”天机子道:“这巨木尚未搬离,眼下却是通不过去。”摘星子见天机子足步原地不动,心下大是生疑,遂前行数步,试探道:“师兄莫不是有恙罢?”

    天机子心下大震,他此刻确实手足酸软,难以行动,只能勉强撑住自己屹立不倒。星宿派中并无什么长幼尊卑,师父、大师兄权柄极大,众弟子若是心有不服,便可恃武寻衅,若是战而胜之,则可替代其位,被替代之人下场可想而知。是以天机子内心惶恐,面上兀自颜色不改,喝叱道:“我说不上车便不上车,罗嗦什么!还不快将巨木搬开?”

    依平日行径,他言出法随,摘星子无不领命。但此刻摘星子却似乎转了性子,反倒凑近了数步,笑嘻嘻道:“大师兄,手足酸软的滋味不错罢?师兄你功力高绝,居然能撑到现在,小弟佩服得紧哪。”

    第二十六章 相逢若梦

    天机子变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摘星子笑嘻嘻道:“大师兄,你难道不奇怪,小弟我行动自如,怎地你却寸步难行?”天机子双目厉芒迭闪,大怒道:“莫非……是你捣的鬼?”摘星子道:“这毒还真不是我下的,小弟只是先前在太白楼给师兄下了点药而已。”天机子晒道:“酒菜我早已以银针试探,并未下毒,师弟说笑了罢?”摘星子嘿嘿道:“岂敢岂敢,小弟哪敢下毒,只是给师兄拌了三颗百草丹而已。”

    天机子心下大骇,星宿派向来与毒为伴,不论练气、练掌,皆以毒为引,如此长年累月下来,各人体内毒素自然愈积愈厚,说成了“毒人”亦不为过。天机子身为大师兄,自然体内毒素最多,只是诸毒互克,以毒攻毒,方能保身体无虞。是以星宿弟子往往需不断以毒物进补,以压制体内愈来愈烈的毒素。百草丹乃是解毒良药,本是为了对付摄毒过量而备。对常人而言乃是救命之物,但对于星宿弟子来说,多服却是杀人利器。

    这百草丹毕竟不能解百毒,三颗百草丹下去解了天机子体内部分毒素,各毒相克均衡之势立时被打破,正所谓“善泳者溺于水”,这剧毒反噬,天机子势必死得惨不堪言。本来天机子功力深厚,剧毒来不及发作,尚可拖延一段时日,却不料在此处有人下毒拦截。星宿弟子终日玩毒,自然抗毒之能远胜常人,是以摘星子虽是中毒,却只是损耗去部分功力,而天机子抗力大损,却是着了道。

    天机子额头汗珠涔涔而下,偏生此刻手足酸软,便是抬起一寸亦是不能,不由颤声道:“师弟,求……求……”摘星子笑嘻嘻道:“天机子,你叫我什么?”天机子心头一寒,忙不迭道:“大师兄,你是大师兄,师弟我有眼无珠,看在我们多年同门的份上,饶……饶……”

    摘星子笑道:“多年同门是么?我也舍不得。只可惜本门规矩,不能坏在我手中,你出招罢,有什么本事,尽管出手。”天机子面若死灰,他此刻动弹不得,哪里还能出招?心知无幸,索性破口大骂。星宿派弟子个个都练了一张利口,马屁谀词固然层出不穷,骂起人来却也是恶毒十分。摘星子大袖轻挥,数个蓝点飞出,天机子衣衫立时着火,一瞬间全身包在蓝色火焰之中,万千骂人之语立时化作嘶声惨呼。摘星子盯着面前的火人,阴沉的面色上略略透出一缕喜色,喃喃道:“嘿嘿,饶了你,这份功劳岂不要平分给你?终是将这可恶的绊脚石踢去了!这劳什子黄葛布衫穿在身上难看死了,终于可以脱去了。”

    这等同门钩心斗角一幕落在马车上众人眼底,都大是震动,心下对星宿派都是既厌又惧。弟子尚且不堪,师父可想而知,想到此行,各人心底皆寒意顿生。

    摘星子谋划数年之事此时一举奏效,从此派内称尊,心下大乐,斜目瞥了众人一眼,忽地喝道:“看什么?还不快快滚下来将那巨木搬开?”众人虽功力不聚,行动却是无碍,摘星子分明是将他们当作了免费的苦力。老四吴领军拜师前曾统兵征战,性子最是豪迈,闻言大怒道:“士可杀不可辱,老子怎能听你这残杀同门的妖人所命?”吴领军虽拜师后作书生打扮,平日里钻研书画,此刻昔日性子发作起来,仍是不脱将军本色。苟读赞道:“四弟说得好,君子不( 矫矫剑神 http://www.xlawen.org/kan/45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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