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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张端庄的脸红了起来。

    见虞娘害羞,周行德心中大乐,一冲动,忍不住小声调笑:“虞娘,周山才多大点娃娃就睡地铺,小心睡出风湿。要不腾一间屋给他,咱们又住在一起好了?”

    “啊!”虞娘惊得低叫一声,面庞更红,半天才一咬牙:“行德请自重,你我已经没有夫妻名分了。再说,行德你不是在山西讨了一房娘子吗,如今却来羞辱于我?今后若再说这样的疯话,虞娘一头撞死在墙上。”

    说着话,眼泪就落了下来。

    周行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哭什么,开玩笑的。吃饭,吃饭。”就开了门大步朝堂屋走去。

    进了堂屋,见父母已经坐在桌前等着。

    周行德正要拱手请安,父亲却一摆手:“免了,你这小畜生荒唐惯了,你的礼我受不起。”

    周行德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父亲却一瞪眼,“站着做什么,肚子不饿啊,还要我请?”

    虞娘慌忙拉了周行德一把,周行德随势坐了下去。

    今天的早饭实在乏善可陈,只一小碟子咸菜和一大盆稀饭。

    为了免得尴尬,周行德没话找话,对母亲说:“妈,我们早上就吃这些?”

    周行德父亲听到这话,恼怒地将筷子拍在桌上:“你这三年一文钱没寄回来,若不是老家还有几亩旱地,一家老少早就饿死了。老实同你讲,这次来北京的盘缠和租院子的钱还是我们这几年攒下来的,有稀粥喝已是不错,难不成还想大鱼大肉快活?”

    “家里很穷,不是还有几亩地吗,怎么闹得连饭都吃不上?”周行德讷讷几句,这才发现一家上下都是面有菜色。身上的衣衫都已洗得发白,父母还好,虞娘身上的布裙上还打了好几个补丁。

    “几亩地,那几亩地能产多少粮食,除了佃户的,除了税赋,还剩得了多少?”母亲叹息一声。

    周行德突然醒悟过来,明朝土地的粮食产量很低。没有化肥没有农药,一年下来也产不了多少粮食。

    “地?你就琢磨着我那地,那可是我的棺材本,谁也不许动。”父亲哼了一声,然后一脸失落:“想当年我在军中也算是前途光明,只可惜运气太差,伤了腿,变成瘸子,不得以解甲归田,否则我现在也当将军了。时也,命也!本靠着张府的关系给你谋了个美差,可没想到你也是个不成器的,哎,我们周家算是完了!”

    众人都是一脸的黯然,再没有人说话。

    周行德心中突然有些感叹:这次下决心顶替原来那个周行德的身份好好活着。本以为周几也算是将门,好歹也应该是个小康人家,日子应该过得滋润才是。可万万没想到会穷成这样。

    如今,父母已经年迈,这个家眼见着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他们二老对自己可是真心实意,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罪过。

    再说,我周行德就这么下去,这日子也没办法过下去。

    身为人子,若连自己的父母家人都养活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责任心袭来。

    不行,必须要振作,必须要改变。

    那么,做什么好呢?

    俗话说,无商不富,还有什么比做生意来钱还快的事情呢?

    可是,自己前世是做技术的,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不说,还毫无兴趣,去经商,只怕连裤子都要赔掉。

    再说,古代的商人地位底下,任你富可敌国,一个小小的县官就能让你家破人亡。

    在这种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只有做官才算是正途。只要你手中有权,要赚钱还不容易,不用你开口,自然有人送上门来。

    对,从政,惟有从政才是光明大道。

    周行德停下筷子皱着眉头思索。

    从政对他来说本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先他现在就是一个九品官,已算是混进了体制之中。可惜现在任期已满,现在需要做的是想办法打通吏部的关节,谋个新职位,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

    做为一个军史发烧友,明帝国未来二十年的政治走向都装在他周行德的心中,只需顺应这个大势走下去,想不发达都难。

    现在是永乐二十年,后面永乐皇帝就会去世,然后仁宗皇帝继位,仁宗皇帝登基不过半年因病驾崩,接着是宣宗也就是宣德皇帝登基。

    从永乐二十二年到宣德一年,断断一年时间换了三个皇帝,新旧交替,政局肯定会发生激烈的动荡,正是我这样的小人物混水摸鱼借势上位的好时机。

    恩,我下来之后得好生琢磨一下这段历史。

    正想得出神,周行德父亲哼了一声,骂道:“小畜生,骂你两句就不说话了,还跟你老子赌气不成?”

    老头子三年没见到儿子,心中欢喜,巴不得儿子同陪他说说话,只是碍于为人父母的威严,不肯明说罢了。

    周行德笑了笑:“父亲,我在想你们怎么跑京城来了。我这么大一个人,难不成还能跑丢了不成,却举家来寻,这动静也太大了点吧?”

    “你这小畜生是死是活我才懒得管,你自己在外面疯,没钱花了自然知道回家。”周行德父亲怒道:“我们来这里还不是为你的官位,你已经将张家得罪尽了。你税课大使任期已满,吏部肯定不会再理睬你的,难不成还让你回家种地不成?就你那好吃懒做的样子,也种不了地。老子寻思着当年的同僚中有不少在京城做官,看能不能求上门去,好歹给你找个差使。”

    “这,就不用了吧?”

    “什么不用,是你不想当官还是嫌弃老头子我没用。”周行德父亲得意地说:“都是以前靖难时的弟兄,我求上门去,老嘴老脸往那里一杵,总得给我个交代。行德,你就放心好了,我等下到几个衙门跑跑,到晚间就会有好消息。”

    周行德笑了笑,心道:如果有父亲的老关系在,倒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混官场讲究的是人脉和关系,关系到切身利益的时候,能用的关系自然要用。那种说什么要自力更生,不当官二代,要凭自己真本事之类的事情也就在书里说说,骗文学女青年的。

    “多谢父亲大人。”

    父亲见儿子点头同意,心中高兴,又威严地看了众人一眼,对周行德母亲说道:“娘子,这出门半事,总得要准备些礼物。就算是老同僚见了面,摆桌酒席什么的,也需花钱。可有钞票,把些给我?”

    周行德母亲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老爷,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中带的钱在租下这座院子之后早已用光,等秋粮打下来还有半个月……要不,再等等?”

    “头发长,见识短!”周父生气地用拐杖点着地面:“这官员任命的事情得早做准备,马上就是秋选,不知道有多少待职的官员巴巴儿地等着,慢一步就被人抢了。”

    “可是,真没钱了。”母亲眼睛一红,就要落泪,虞娘忙将手帕递过去,小声安慰。

    周父见此情形,摆了摆头,突然有些伤感:“罢了,我去见的都是以前军中的老兄弟,难不成他们还要我的钱。就这么去,我就不信以前那些老弟兄还不认我这个穷鬼了?”

    周行德见这个白发苍苍的老父亲为自己的事情连脸都豁出去不要了,心中难过。突然想起张鹤,那家伙不是说要给自己谋个职位吗。哈,我也是糊涂了,有这么个天大的关系自然要用上一用。

    他忙拉住父亲:“爹,你就别去了,儿子自有办法。”

    “少废话,你能有什么办法,瞧你那浪荡惫懒的模样!”周父对着周行德又是一通乱骂,柱了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外面走去。

    周行德被骂得心中窝火,也怪以前那个周行德做人做事实在不靠谱。如今无论自己说什么,父亲都是不会听的。

    只得由他去了。

    愣了半天神,周行德对周山道:“周山,吃完饭去见一个人,帮我带一句话,就说我周行德住在这里,让他来见我。”

    “去见谁?”周山问。

    “去找一个叫张鹤的人。”周行德说了张鹤家的地址。

    第五十一章 跑官(求推荐票)

    “是,我这就去。”周山是个急性子,应了一声,一道烟跑出门去。他毕竟是一个孩子,第一次来京城,自然不肯成天闷在家里。

    “这个姓张的究竟是什么人?”周行德母亲禁不住问:“难道他有办法?”

    虞娘也抬头看过来。

    周行德知道这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再说自己有些事情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若将那场战役一一禀明,要花不少时间不说,也平白让家里人担心。

    只道:“张鹤是我在回京路上碰到的一个朋友,在京城也认识一些场面上的人。听说我回京待差,答应帮我谋个官职。”

    母亲点点头:“我儿多认识一些人也是好的,若那姓张的朋友真有办法,倒不妨问问。”

    虞娘又抬头看了周行德一眼,又将眼睑垂下,小声道:“行德,场面上的事情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以前在英国公府的时候就听府中的人说,这京城中有一批帮闲,专门替人跑门路。或许有些人是真有门道,可大多都是靠着花言巧语哄人钱财的骗子。”

    “对对对,我儿仔细被人给骗了。”母亲忙不迭地说。

    周行德:“我身上的钱都花了个精光,哪里还有东西给人骗?”

    虞娘又轻轻道:“行德你是个实诚之人,这世上多是说大话之人。当初同你说这些时也许只是一时口快,当不得真的。”

    周行德心中苦笑:张兄啊张兄,想你现在也是堂堂兵部车驾司的郎中,货真价实的正司级官员,负责大明朝的驿站、邮传,全国乱跑,吃饭都不用花钱。若是放在后世,起码是个邮政总局的局长,牛得一比,怎么就被人当成骗子了呢?

    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的官职一事张鹤当初已经说过他岳父已经弄妥。只不过他周行德当初一心要悠游于江湖,不肯冒充那个死去的大使,这才人间蒸发。如今既然下了决心混明朝官场,这么一个天大人脉自然要用上一用。

    且不说张鹤岳父吕震乃是当朝二品大员,礼部尚书,就他张鹤来说也是一个实权官员,有他们帮忙,自己的前程自然是一片光明。

    对此,周行德自然不用担心,只需要耐心等待就是了。反正以自己和张鹤的关系,带信过去,那家伙还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可事实并不像周行德所想象的那样,到午饭时周山回来了,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周山跑得满头是汗,大概是饿坏了,端起一碗糙米饭一边扒拉一边回话,道:“德叔,运气不好,那个张鹤不在家。”

    “哦,不在啊,要不你晚上再去问问。”周行德想了想,这个张鹤新官上任,应酬多,事务也多,自然不会成天呆在家里。

    “没用。”周山化悲愤为食量,又刨了一大饭,怒道:“那张鹤家但是人可恶得紧,态度也蛮横,我报上了你的名字,人家根本就不放我进去,还差点吃他们打。”

    母亲叹息一声,对周行德道:“我儿,还是虞娘说得对,你这个朋友就是一个说大话的帮闲,也没本事帮忙。估计是听到你的名字,不好意思出来见面。”

    虞娘小声安慰周行德:“行德,这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差使一事自然有爹去跑。至于你那个张姓朋友,权算是当初随口一说而已。”

    周山将那口饭吞下去:“倒不是,那张家的气象,却不是普通小门小户,不像是什么骗子。”

    “啊!”母亲和虞娘都有些吃惊,同时问然后呢。

    周山回答说后来门里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倒也客气,说主人家出城有事,估计要一两日才能回来,让他留下名字和地址。

    周行德皱了一下眉头,寻思张鹤现在出城要耽搁一两日,难道是为了接驾。

    恩,这个可能性很大。算日子,皇帝也该班师回朝了。按照朝廷礼制,太子和各部院大臣都要出城迎接。做为兵部车驾司的郎中,掌管天下驿站和邮路,自然有会同礼部筹备。他岳父乃是礼部尚书,这种能够在皇帝面前露脸的事情自然要紧着自己女婿。

    况且,张鹤又是这次大捷的功臣,估计也要受到皇帝召见。

    如此,此事就只能再等几日了。

    反正他周行德也不着急,何不既这个机会在京城里逛逛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昨天因为一夜失眠,吃过午饭,母亲有些困倦,就回屋歇了。

    周行德也觉得睡眼惺忪,在床上躺了片刻就昏沉沉迷瞪过去。

    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一觉睡得很不塌实。朦胧中,院中传来扫地的声音,然后又有人在哗哗地洗衣服,这个虞娘也算是豪门出身,却勤劳成这样。

    正朦胧中,却听到虞娘惊叫:“爹爹你回来了,怎么醉成这样。娘、行德,快来!”

    周行德忙披了衣服走出去,却见父亲柱着一根拐杖,一步一个趔趄。

    母亲早已经跑了出来,一把扶住他,埋怨:“老爷,你身子不好,腿上又有伤。郎中说了,你这伤不能喝酒。”

    “哈哈,怕什么,不就是一条伤腿罢了。老子今天见了以前的同僚,心中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老爷子大声笑着,突然伸手在右脚小腿处猛抓,皱眉叫道:“痒死洒家了!”

    “快快快,快扶老爷坐下。虞娘,去打盆热水来。”

    周行德忙扶父亲坐好,卷起他的右裤腿一看,立即一楞。却见父亲右腿已经萎缩得细如柴禾,也看不正经的皮肤,全是嫩红的肉瘤。

    “看什么看?”周老爷子朝儿子一瞪眼:“当初白沟河之战的时候,老子带着敢死队去爬南军的栅栏被火烧的。天气一热,一出汗就痒得厉害。今天多喝了些酒,蹿皮了。”

    周行德母亲拧了热毛巾一边给周老爷子热敷,一边问:“老爷,行德的事情可有着落了?”

    周老爷子得意的说:“怎么就没着落了,我今天去见的那个同事以前是军中的一个小主薄,叫什么钟秀才,那一年才十四岁吧,我们当初很谈得来的。因为是读书人出身,万岁爷登基之后,外放做了几任县丞,后来回京做官。如今忝为刑部主事,呵呵,让他出面帮忙,儿子的事情你就放心吧。”

    “如此就好。”周母松了一口气,一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可周行德看得仔细,他发现父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忧虑。

    心下立即了然,俗话说人走茶凉,更何况父亲已经解甲归田快二十年了,那些老关系未必有用。官场上的人都现实得很,他那个同僚不过是一个主事,要想替他周某人跑官,要去走吏部的路子,还得花费大量钱财,欠许多的人情。

    周家现在老百姓一个,人家凭什么帮这么个忙?

    看老人辛苦成这样,周行德忍不住说:“父亲,要不你就不要管这事了,我自己能处理。”

    “你这个小畜生除了吃喝嫖赌又能办得了什么正事?”周父生气叫道:“这几日你给我老实呆在家里等消息,别给老子闯祸。你的事情,我自然能办好。”

    周行德无奈地闭上嘴巴,他也不想惹老头子生气。反正过两日张鹤就该回家了,等着就是。

    事实同周行德所预料的,周父接下来又出去见了那个钟姓主事两次,每次都是大醉而归。可出乎家里人的意料之外,他回来之后,却没说什么,背地里只是不住叹息。

    周行德心中难过,上前劝解,周父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发怒,只笑着说:“我儿勿忧,那边的事情有些眉目了,钟小鬼答应了,说你的事情包在他身上。只不过万岁爷这两日就要班师回朝,朝廷这段日子都忙着接驾,其他得都要先放到一边。实在不行,我明天再去见他一次,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他敢推委,揍不死他。嘿嘿,当初在军中,那小子没少被我揍。”

    钟小鬼本名钟巍,因为名字里有个鬼字,人又生得矮小,就得了这么一个外号。

    周行德一耸肩,知道父亲说这席话是宽自己的心,也不当真。

    第五十二章 借钱

    周父的大话算是撂下了,他对此也是颇具信心。

    他本是军人出身,又没在官场是混过,看问题未免带着军人特有的天真。

    接下来两天,周父不断往钟小鬼那里跑,每次都喝得醉熏熏才回家。一回家就躺床上睡觉,周母问他,也不多说,就那么看着屋顶出神。

    周行德知道父亲又白跑了一趟,人家摆明了不想去找这个麻烦,可却不过周父的面子,好酒好肉招待着,敷衍着。偏偏周父不肯罢手。

    周行德想劝,对老爷子的脾气又有些犯怵,想了想,反正张鹤说话间就应该回家了,也懒得去费这个精神。

    直到这天晚上,周父回来的时候醉得厉害,额角也带着青肿。

    周行德和母亲、虞娘他们都吓了一跳,以为他是摔了交,忙问他怎么回事。

    不问还好,一问,周父却勃然大怒,一拍桌就开始骂娘:“钟小鬼实在可恶,竟然问我要钱。他奶奶的,大家都是战场是刀山血海滚过来的,这点人情也不讲。老子当场就翻了脸,提起拳头就给了他一锭子。”

    “可是那钟大人打你了?”周母气得眼泪直流,忙问。

    周父冷笑:“他敢,就那小鸡模样的身板,会是老子的对手,单手就能放倒。就是他手下的恶奴可恶,我年纪也大了,打不过他们。”

    周行德见父亲被人打成这样,心中一痛,又有腾腾怒火升起。暗自咬牙,钟巍,我记住你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要你好看。敢打我周家的人,这个梁子咱们结下了。

    “老爷,你这又是何必呢?人家好歹也是个大人,我们一介平民和人家犯什么横?”周母不住流泪,“你也是老糊涂了,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将军,别人都要给你面子?他要钱,我们想办法筹给他就是了。这场面上的事情,我们妇道人家原不好说。可我也看得明白,如今找人办事,不给钱,谁理你?”

    “你懂什么?”见妻子哭泣,周父叹息一声:“我也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实在是那钟小鬼狮子大张口,一伸手就要二百两,我哪里去弄那么多钱?若真有那笔钱,大不了我明天再去跟钟小鬼陪个礼,为了行德的前途,这张脸也顾不得了。”

    二百两,一听到这个数字,周母就抽了一口凉气。周家穷得都吃糙米饭了,又从哪里去弄那么多钱?

    周父哼了一声:“要弄到钱也容易,大不了我明日再出去跑跑,看能不能从其他熟人那里借点。”

    周母黯然摇头:“老爷,你跑了这几日怎么看看不明白,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事情多,却没过有几人雪中送碳。二百两可是一笔巨款,谁肯借给你这个瘸子。”

    周父也沉默了半天,再不如往日那样暴跳如雷,反耷拉着脑袋,难道得长叹一声:“行德,是爹没本事啊,误了你的前程。”

    周行德忙道:“爹你也别急这去借钱,用不着。我先前不说同娘她们说过,我与张鹤熟。这人是兵部的郎中,他答应帮我的忙?”

    “啊,你说的那个张鹤是个大官。”周母和虞娘同时吃了一惊,连忙问。

    周行德点点头。

    周父也眼睛大亮,抚摩着胡须笑道:“我儿出息了,竟然认识这样的贵人。”

    不过,转眼,他眼中的亮光就熄灭了,唾了周行德一口,怒骂道:“你这个小畜生又来骗人,兵部郎中是何等人物,也是你配认识的,别是你又来骗我的吧?不就是想从我这里骗几两银子出去吃喝,又说什么要应酬那个什么张大人吧?嘿嘿,当初你去山西做官,为了给你筹备盘缠,家中已经卖了两亩地。可谁曾想你这畜生还没出京就把盘缠用尽。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周行德一摊手,感觉一阵无语。

    周父亲也不理睬周行德,对周母叹息:“你说得也对,事态炎凉,可为了儿子的前程,也要厚着脸皮去借点。可是,又从哪里去借呢?”

    周母无语,眼圈又红了。

    虞娘突然道:“爹娘你们不用担心,要不虞娘明天回娘家去借点。张府乃是海内第一豪门,虞娘好歹也是国公府出来的,三二百两银子还是能借到的。”

    周父和周母眼中一喜,又同时道:“只怕不妥,自行德写了休书给你之后,张府已经恨上了我们周家,他们肯借钱吗?”

    虞娘平静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周母哇一声大哭起来:“虞娘,周家对不起你啊,如今又要你回娘家去受委屈。”

    周行德有点抓狂:“你们究竟在忙什么呀,说了这事不用操心的,在等两日我的告身就下来了,急什么呀?”

    周父脸一变,待要再骂。

    虞娘悄悄扯了周行德的袖子一把。

    周行德也知道再说下去没有任何效果,只得闷闷地出了屋:“虞娘,你完全不用去借钱的。再说,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你也没这个义务帮我。”

    虞娘微一施礼,正色道:“行德这话错了,你是个直性子,说话做事也冲动。又是个不晓事的,你写的那封休书,我可从来没当真过。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是不能生育,你要在外面找女人,大可直接带回屋来,我也不会阻拦,免得别人说妾身不会做人。

    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外面另娶一房娘子,乱了纲常。

    我周家虽然潦倒,却也是将门,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对了,你山西那个娘子还好吧,有空带回来让妾身看看。若品性还成,就收房吧。

    不过,男人大丈夫,事业为重,跑官一事耽搁不得。

    事情就这么办了,我明日就回国公府去求人。如果没其他事,行德你早些歇了,这几日也别跑出去见你那个什么娘子,反让爹娘担心。”

    说完神情恬淡地飘然回屋,倒将周行德丢到一边。

    周行德楞楞地站在那里:这女人外柔内刚,好生厉害啊!

    半天才叫道:“收毛啊,老子又不是收荒的什么破铜烂铁都收!”

    虞娘在屋中应了一声:“行德你若心中有数,妾身甚慰。”

    第五十三章 张虞娘家人

    总的来说,周行德是个闲不住的人,让他成天呆在屋中,比杀了他还难受。

    第二天,周行德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要朝院外走,周山便拉住他,挤着眼睛:“德叔,可是去见你那个什么娘子?”

    周行德没好气地一翻白眼:“我就四处走走看看,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嘿嘿,谁信你?”

    “有钱没有?”

    “没有?”

    “混蛋。”

    “还有两文。”

    “把过来给我。”从周山手中抢了那两文带着体温的铜钱,周行德不住摆头。想当初老子也是有几百两身家的富人,如今却沦落至此。都怪三姐那女魔头,若有那笔钱在手,就算张鹤一年不回家,爹娘也不会因为没钱买官苦恼成那样,还和钟小鬼打了起来。

    一想到那个从未谋面的钟小鬼,周行德就恨得咬牙切齿。

    懒得同周山这小子废话,周行德扬长出门。

    在街上走了半天,却发觉不对。他本有意去奉天门看看,那地方本是后世的**,刚修建完工没两年,也不知道是否和后世一样。可到御街,却发现那地方已经封了路,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拉住一个路人问怎么回事,那人回答说皇帝今天班师回朝,太子和六部堂官都出城接驾去了。

    周行德闻言大喜,连叫三声“好”。

    麻辣隔壁的,张鹤你这个鸟人总算回京城了,这今天可把哥给憋坏了,等下见了这厮非狠狠敲他一笔,酒席总得让他赔上一桌才是。

    他本打算直接杀去张鹤的家,可转念一想,这接驾的事颇费时间,现在去张鹤也不在,估计晚上才能忙完,就放弃了,跑旁边的巷子找了个位置看起了热闹。

    天子回京自然是一场盛大的游行,一时车辘辘马萧萧,衣甲鲜明,红旗招展,大明天威一览无余。

    在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也不住喝彩,“万岁!”之声响彻云霄。

    长长的队伍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完,等皇帝的车驾走完,解除街禁,百姓们还不肯散去,人山人海地堆在一起,大声议论,叫卖声,玩闹声连成一片,犹如一个盛大的节日。

    周行德在街上转了半天,肚子饿了,就坐在街边的茶棚里用那两文钱买了一块烧饼泡了一杯茶,听茶棚里的先生说书。

    当然,等说书先生连连拱手“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时,他周大人也只能捧个人场。

    在茶棚里喝了一天茶,这种悠闲的感觉却也不错。眼见这茶水已经喝白,正要离开,周山就急冲冲地跑进来,“德叔,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快走,家里来客人了。”

    “哈哈,定是张鹤来了。”周行德心中大喜。

    “倒不是,也姓张,不过却是英国公府的。”

    周行德有些惊讶,看样子虞娘还是回娘家去借钱了。张府居然有人过来,难道是送钱来的,也不知道来者何人。

    大概是看出周行德的疑惑,周山不住挤眉弄眼。

    周行德:“小家伙,你搞什么鬼?”

    周山哈一声:“德叔,知道来的是谁吗,告诉你吧,是虞娘的亲弟弟,国公府的张索少爷,你的小舅子,这下冤家路窄了!”

    周行德摸摸鼻子:“什么冤家路窄?”

    周山嬉嬉一笑,也不再说。

    周行德立即醒悟,自己休掉虞娘,已经将张府得罪了个够,如今小舅子登门,估计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他最烦处理这种复杂的人事关系,不觉一阵心烦。

    说起虞娘和她娘家人的事情,其实周行德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给如何处理。

    看了看身边的周山,周行德心中一动,这小子话多、嘴快,活脱脱一个八卦小青年,问问他也许会有些收获。

    便放下茶杯站起身同周山朝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模样问:“周山,虞娘娘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周山一拍小胸脯:“别的事情咱或许不清楚,虞娘家的事情俺可是门清,以前没事我就同虞娘聊天,国公府里的情形我清楚得很。”他眼珠子一转看了周行德一眼:“德叔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个屁,那天我连洞房都没进,直接跑到山西去了,以前根本就没和虞娘说过话。”

    “却也是。”周山点了点头,说:“好,那我们边走边说。德叔,你这个小舅子好象对你很不友好,须防着他骂人。”

    从奉天门到周行德所住的小院子有很长一段距离,二人边走边说,等走到院门口,周山总算将虞娘娘家的事情说完,也让周行德心中一个咯噔:看样子,小舅子这关不太好过啊!

    总体来说,英国公府张家是个庞大的家族。

    张家祖籍河南开封,第一代老族长张玉乃是天子奉天靖难时的第一大将。后来,张玉在靖难之役中阵亡,追封河间王。

    张玉去世之后,如今的张家族长张辅接着辅助当时的燕王,乃是军中统帅,后因功封为英国公,世袭惘替。

    也因为张玉、张辅父子功勋卓著,张家遂成海内第一豪门,朝中勋贵的天字第一号。连同张玉的次子张軏也封了伯。

    到张家第三代,张辅的儿子张懋,张軏的儿子张瑾也是军中大将。

    可说是一门三代都享尽荣华富贵。

    虞娘属于张家的第四代。

    张家的第四代也是人丁繁茂,有十多个表兄表弟,其中最受宠的是张辅的嫡长孙张锐。

    虞娘这一系却不是张家的嫡系,他太爷爷是张玉的弟弟。当张玉在战场上纵横厮杀,建功立业的时候,虞娘爷爷在老家做他的老实农民,毫不起眼。到爷爷这一代已经穷得快吃不起饭了,只能一咬牙来了京城,投到张府。好在张虞的父亲张伦一心读书,十六岁的时候就中了举人,在京城士林中小有名气,连监察院的御使王俞也将女儿嫁给了这个少年书生。

    如果不出意外,靠着张府这棵大树,日后出将入相当不在话下。

    可惜天妒英才,虞娘三岁那年,母亲因病离开人间。过不了两年,虞娘的父亲也因为伤心过度去世。

    虞娘虽然也姓张,可却不是国公府的嫡系子弟。她太爷爷虽然和老王爷是亲兄弟,可到她这里已经是第四代,血缘亲情渐渐有些淡了。

    也因为如此,虞娘五岁时就住在外公家里,直到外公坏了事被判斩决之后才回了国公府。

    张家乃是大族豪门,加上虞娘也姓张,在张家混口吃得本没什么大不了,可问题出在她的继母身上。

    原来,当初虞娘的母亲去世之,父亲又续了一房正妻,正是张家二老爷张軏的小胰子宋氏。

    仗着二老爷的势,宋氏看自家男人前妻的女儿极不顺眼,平日里诸多欺凌,这也是虞娘常年住在外公家的主要原因。

    而今天过来见周行德的正是宋氏的儿子张索。

    “这关系真有够复杂的,我休了虞娘无疑是打张府的脸,这次虞娘又跑回娘家借钱,不是去找骂吗?”周行德脑袋隐约作疼。俗话说,天上的雷公,地下的母舅,这个小舅子来者不善啊!

    不过,转念一想,不过是一个小屁孩而已,怕他个鸟。老子现在同他也没任何关系,又不借他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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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张索

    进了院子,抬头望去,却见堂屋正中坐着一个华服少年,看年纪也就十六七岁模样。眉宇间依稀有几分虞娘的模样,应该就是自己的准舅子张索。

    周行德并没有急着进屋,就站在外面看着。

    这厮一来就占了主座,手中端着一杯茶皱眉看着里面的汤色,翘在半空的二郎腿不正经地晃着,显得异常轻佻。

    在他身后则站着两个奴仆,同样是十五六岁的小毛孩。

    被人占据了主座是一件非常无礼的举动,按理,以周父那暴躁的性子,早就应该翻脸才是。

    说来也怪,周父和周母却一脸无奈地陪坐在旁边,面上挂着苦笑。

    至于虞娘还是那副恬淡神情,站在公婆身边,因为低着头,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钱嘛,简单。”张索故意说得很大声,语气中充满了得意:“我张家什么都缺,就不缺钱。不过,伯父伯母,你也是知道的,我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每日的开销海了去。任何地方漏一点出去,积累起来就不得了。还有,我张家的穷亲戚也多,人情应酬也大。可毕竟都是亲戚,总不可能不管吧!”

    这话说得很难听,周行德就看见父亲的脸色大变,就要发作。好好母亲一把将他拉住,父亲才闷闷地坐在那里,右手狠狠地抓在椅子扶手上,直抓得指节发白。

    周母的声音响起:“索哥儿,行德好歹也是你的姐夫,如今正在京城待职,碰到关节处,还望你看到彼此都是一家人的面子上,借些周转则个。”

    “一家人,咯咯。”张索冷笑起来:“我姐在你们周家过的什么日子当我们都瞎了眼没看到吗?如今,我们国公府好象同你们周家没亲戚关系吧!”

    周父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就要站起来,周母慌忙又将丈夫扯住,哀求:“老爷,为了儿子的前程,你就别说话吧。”

    张索被周父喉咙里的咆哮吓得手一颤,茶杯里的茶水荡了出来。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有这么问人借钱的吗?”他又羞又气,就要摔杯子离去。

    这个时候,虞娘的声音轻轻道:“索哥儿你错了,行德那是一时生气,这才写了休书。可我现在好生生地住在周家啊。再说,儿女的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封休书如果公婆不点头,就做不得准。因此,我还是行德的妻子,周家也是国公府的亲戚。”

    这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倒弄得张索一呆。旋即怒道:“虞娘,你一心要呆在周家,我这个做兄弟也不好说你什么,要借钱也成。我张索虽然是国公府旁系子弟,可手( 天下衙门 http://www.xlawen.org/kan/48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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