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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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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玄机难测(5-7)

    (5)

    导弹发动机叶轮的测绘是一个技术难题。陆江津在大学的时候课堂上见过一种直叶片叶轮,也有测绘这一节,但直叶片相对比较好测定,最简单的办法是,将叶片涂上红丹,印在白纸上就是叶片的形状。然后利用作图法求出叶片的形状数值,再绘制出叶片的工艺几何图就成了。但是,s-2导弹发动机的叶轮叶片并不是直叶片,是曲叶片。森说,曲叶片比直叶片具有更高的速率,发动机也就能获得更大的推力。可如何对曲叶片实物进行测绘并反求出其工艺几何图?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森讲到了苏联研制的一种专门设备三座标测量仪,用它来测量这种曲面叶轮非常便利,而且能够达到相当高的精度。他拿起桌上的卡尺,道:“不过,没有三座标测量仪,我们就用卡尺和千分尺,也能测出来,当然,会大费周章。”然后他讲了如下基本步骤:第一步,用卡尺和千分尺测出叶轮的基本几何尺寸,包括外径、进口直径等。第二步,将叶片放置在平板上,按1:1画出叶轮外径,找出中心点,然后将圆按5度等分,画出等分射线。第三步,量出叶片包角,从一个叶片进口开始,测量该叶片工作面和背面与各射线的交点到中心的距离,里面测不到的部分可以使用细钢丝沿直径方向伸进去测量。这样就可以画出叶片的水力图。经过反复测量和不断修正,可得到其工艺几何图。

    李双正要翻译,却见马人合在门口向她招手。李双到了门口,马人合向她耳语了几句,她的脸色变得很凝重,点了点头。马人合说完快步走了。李双回到教室,问陆江津:“不用我翻译了吧?”她知道江津的俄语水平近来大有进境,她毫不担心,但还是问了一句。江津点了点头。李双向森教官说,她有急事要去处理,先离开一下。森说好的。于是,她也快步向马人合的方向去了。

    记得不太确切的两处,江津向森一一问清楚后,正要给大家复述。森突然用俄语问江津:“你认为这套方法有什么问题吗?”江津想了想,也用俄语回答:“我认为,这应该是一个比较理想的方法,但就像您说的一样,其不足之处就是需要反复测量,而且泵叶轮中有些地方是无法测量的,只能先用光滑曲线连接再不断加以测量和修正,比较费事,误差也会比较高。”森点点头,道:“嗯,基于现有条件水平,也只能如此了。”江津忽然道:“我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森示意他继续说。江津道:“其实我认为最难测准的就是叶轮的内凹面,有一种比用钢丝伸进去测量更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将石蜡融化成液体后灌注进去塑模,待石蜡凝固后取出,测量石蜡模型的表面,就可以得到内凹面的几何尺寸。”森嘉许地点了点头,道:“这种方法的确很好,不过,不具有普适性。凝固后的石蜡虽然表面光滑,但同时也比较硬,如果内凹面较深或者不太规则的话,就不易完好的取出。”江津一想,确是如此。

    陆江津将森讲授的方法给大家复述了,又补充了一句:“大家都听明白了吗?”突然一人大声道:“没明白!”江津问:“哪儿?”那人道:“你为什么只讲一半?另一半为什么不讲?!”江津疑惑的道:“没有啊?”他愤然道:“陆江津你别想蒙事儿!你以为翻译不在了,教官又不懂中文,就可以蒙我们吗?你真以为我一点俄语都不懂吗?我明明听见了还有一种……石蜡方法!”陆江津恍然大悟,却又哭笑不得。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江津摇摇头,对学员们道:“大家误会了。石蜡方法是我提出来的,而且教官说这方法不具有普适性。既然大家感兴趣,那么我介绍给大家咱们一起探讨也好……”那学员明知会错意了,却仍然矫情道:“谁稀罕你的破方法?我们只听教官教的!你在这儿臭卖弄什么?真是误人子弟!”

    陆江津气往上冲,但他忍了又忍,觉得当着教官的面跟他争吵那真就是丢人丢到家了。他冷冷的道:“人嘴两张皮,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在众人真真假假的劝阻下,教室里才平静下来。江津心想,这个破助教我他妈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一会就向森提出来。

    课程快结束的时候,李双回来了。下课后,陆江津道:“我本人能力有限,助教我干不了,也不愿意干了。李双,请你向教官翻译一下。”陆江津之所以说汉语,就是要说给大家听的。李双疑惑不解地看着江津,江津却显得平静而又认真,敦促道:“请你向教官翻译吧。”李双又向学员们望去,见众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心下明白了几分,于是把江津的话翻译给森听了。森如坠云雾,不明所以,正要询问为什么,江津却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李双追了上来,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陆江津余怒未息,脚下不停,恨恨的说:“没发生什么,就是不干了!我这个助教根本就是多余的!”李双轻叹一声:“你这个助教不多余,我这个翻译才多余。”她顿了顿,道:“其实这两天我已经看出些端倪了。江津,这不是你的错。但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如果把你换成他们几个,你心里可能也会不太适应的。这是人之常情,很正常。你试想一下,如果我是助教他们还会这样抵触吗?他们肯定能接受我。他们不接受你,是因为你既是助教,又是学员。”江津仔细一想,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心里的气不觉得顺了些,但仍旧嘟嚷道:“反正我是不干了。”李双道:“你别灰心,会好的,总有一天,他们会发自内心的感谢你的。”她顿了顿,望着江津道:“我要离开几天,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我请示过领导了,你记笔记的任务还照常。”江津讶异的道:“你要离开?多久?去哪里?”李双微微一笑,“怎么又忘啦,不该问的不问!”陆江津牙疼似的笑了笑。

    (6)

    下午上课的时候。李双没来,马人合居然来了。马人合和森共同站在讲台上。待大家都落座后,马人合向旁边的教官点了点头。森说了两句话。马人合叫:“陆江津学员!”陆江津起立道:“到!”马人合道:“你把教官的话翻译一下。”其实森那句话的大体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但陆江津还是如实翻译道:“从今天起,陆江津学员不再担任动力组助教了。”江津说完了,如释重负。

    马人合道:“在此,我也宣布教导处一项新的决定。由于李双同志另有紧急任务,不能再担任本组教学翻译。因此--”他微微一顿,“我宣布,即刻起由陆江津同志兼任教学翻译。希望陆江津同志严谨认真,履行好职责!”

    陆江津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刚跳出了一个火坑,又跳进了另一个火坑?他寻思,这肯定是李双的建议。他怎么能不理解马主任和李双的苦心呢,他们是要让他以翻译之名,行助教之实。他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马人合说:“陆江津学员,怎不表态啊?”陆江津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我保证完成任务!”“好,坐下吧!”老马往其它学员脸上扫视了一圈,道:“其它学员有意见吗?”众人正襟危坐的答道:“没意见。”马人合道:“那就好,请大家好好学习,努力掌握教官教给的知识。顺便也提醒大家,苏联教务办公室马上要组织阶段性教学测试了,请大家认真准备,对考试不过关者,一律淘汰出局。”

    一听马上考试,大家心中不免一阵紧张。须知没有作过任何笔记,连复习都成困难。这才又念起陆江津当助教时的好来,这家伙简直就是一本活笔记,哪儿记不清了吃不准了这类似的事情找他完全可以轻松搞定啊,可现在人家是翻译,不当这个差了,谁知他还会不会理这个茬儿买这个账呢?

    在给森做教学翻译的过程中,为了避免上次那样的误会,江津如履薄冰,一般原封不动的翻译森的授课内容。当然,在必要的时候,也会作一些技巧性的处理,使之更易掌握和理解。他不再提出自己的想法或见解,一些疑问之处也只是暗记心中不再向教官询问也不再和他讨论。

    下课的时候,陆江津对大家说:“关于考试的事,我有个提议,咱们大家一起复习吧,人多力量大,就不会挂一漏万了,我相信咱们组不会有一个人不及格!”众人见陆江津不计前嫌,都鼓起掌来。的确,江津原本不想理会这事的,谁爱及格不及格跟他有什么关系?但他和自己作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提了出来。他也没想到得到大家的热烈响应,很高兴,他相信,自己能够重新赢得他们的信任和认可。至于复习的事,他毫不担心,他辛辛苦苦整理的那本笔记,正安静地躺在保密室呢!

    (7)

    吃了晚饭,陆江津仍如往常一样,来到保密室。李双那个位子却一直空着。江津一天没见到她,估计她已经离开教导大队去执行任务了。埋下头来,集中注意力开始工作。过了一会,忽然闻见了一道浓郁的香水味。看也不用看他知道是谁来了,抬起头来,向陶娜点头示意。陶娜对他微微一笑,坐在经常坐的那个位子上。

    这几天,陶娜开始精心的修饰打扮自己,重新做了头发,衣服穿戴和首饰搭配方面很是用心,当然,香水也用得更多了。爱情犹如一剂奇妙的灵丹,平复了她身上岁月的印痕和褶皱,她那微胖的身体上重新焕发出少女般的饱满和光泽,张扬着一种青春的魅力与诱惑,目光变得明亮而多情。陆江津心想,陶娜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一个美女,她具有美女的一切要素:欧亚混血的姣好面容,一头栗色的柔软的波状秀发,一对鲜活的带有蒙古民族特征的眼睛……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颗对未来富于幻想而生机勃勃的心,过去曾经失落过,现在又回来了。她象刚刚经历过一场岁月的冬眠,在春回大地时悄然复苏。陶娜甚至开始向李双学习用中文书写,她在语言上的资质很一般,不过她学得很刻苦很卖力,当然,汉字的书写她也不怎么擅长,写出的方块字很拘谨,点横撇捺间缺乏应有的舒展。在所有的汉字中,就“姚中原”三个字写得最好,达到了小学三年级学生的水平,这对陶娜姑娘来说,已经不易了。

    陶娜捧着本书,看得心不在焉,不时往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过了一会,期期艾艾的问江津:“你知道姚连长为什么不来了吗?”陆江津摇了摇头,心想,姚大炮这厮破天荒就来过一次,对呀,他为什么不来了呢?见陶娜失望的表情,道:“你没去宿舍找过他吗?”陶娜道:“没有……我不知道他住哪个宿舍,再说我去……也不太方便吧。你能帮我个忙吗?”江津说没问题,问她要做什么。陶娜说:“你能去请他来见见我吗?我在石景公寓312房。你跟他说,我只是……想和他说几句话儿。”说完脸带羞涩。江津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妥,但见陶娜期盼的神色,不忍拂逆,说我马上就去。陶娜说:“谢谢你,那我先回公寓了。”她脸上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陶娜刚走,陆江津便收拾起笔记本交给保密室的新负责同志,前往官兵宿舍楼。陆江津直奔姚大炮宿舍,还没到门口,便听见了姚大炮那唾沫横飞的声音,“娘个腿儿,要说几个野战部队,还就得数我们四野最牛逼!甭说别的,解放全国总共打了三大战役,我们四野就打了两个,从-40c严寒的东北边陲,一直杀到40c酷暑的海南岛,以少胜多的仗打了无数个…………”滔滔不绝地吹嘘着老黄历。陆江津推开半敞的门,向姚大炮招手道:“出来,有事找你。”姚大炮问:“好事还是坏事?”陆江津说当然是好事,大好事。姚大炮来到门外,问:“啥好事?”陆江津道:“跟我去见一个人。”姚大炮没好气的道:“见人?谁?”陆江津捉住他胳膊:“你去了就知道了,赶紧走吧。”姚大炮嘟嘟嚷嚷的被陆江津扯着走了。

    刚走到石景公寓门口,姚大炮脚下来了个急刹车,敏感的问:“陆江津你搞什么名堂?娘个腿儿,究竟去见谁?说清楚,不说我回去了!”陆江津扯了两把,但姚大炮脚下定力极强,象在地里生了根,怎么扯也扯不动,便笑了笑,道:“还有谁,是陶娜,她想见你。”姚大炮急得喝道:“我他娘的为什么要去见她?你捣什么乱?我抽你个大嘴巴你信不信!”说完真开始撸胳膊挽袖子,脸上伤疤变得亮铮铮的,陆江津见姚大炮神色不象是假装,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闹了一个大笑话,底气不足的道:“她喜欢你,你不也喜欢她吗?”姚大炮嘿嘿的道:“我看你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老子怎么会喜欢老毛子?老婆嘛,还是国产的好。实话告诉你吧,老子喜欢的是李双!谁也别跟我抢,否则我跟他没完!”说完两大把搡开江津,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陆江津望着姚大炮的背影,又是自嘲,又是苦笑。想着陶娜还在宿舍等着,便往她宿舍而来。他来到门口,忐忑地敲了敲门。陶娜开了门,容光焕发,带着迷人的微笑。见江津一个人前来,问:“他没在吗?”陆江津道:“没找着他。”陶娜明亮的神色暗淡了下去,“是他……不愿意来见我吗?”她质询道。陆江津装出一丝笑容:“没有,马上要教学测试了,我猜他肯定是躲到哪里用功去了。”陶娜哦的一声,目光低下,不再说话了。

    陆江津向陶娜道了晚安,贼也似的溜了。下了楼,刚到楼梯口,迎面碰见了森,他象是刚从外面回来。道:“陆江津,你是去找我的吗?”江津模棱两可的道:“也没什么事。”森淡淡一笑:“既然来了,上去坐坐吧。”他拍了拍陆江津的肩。陆江津心想,正好有几个发动机方面的问题要问他,上去坐坐也无妨,便随同他上楼。;

    第二章 玄机难测(8-9)

    (8)

    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果盘,果盘装着香烟、糖果、瓜子、苹果。江津开玩笑道:“教官,这是特意招待我的么?”森摇头道:“你瞧瞧,你们用最好的床单来做桌布,纯属铺张浪费;在房间里放这些瓜果点心,其实也完全没有必要。”他笑了笑,“你们请一两位专家,往往有一两桌人陪吃陪喝以显示你们的热情好客,阿哈,我们私下戏称为‘游行队伍’。这不,我今晚就遭遇了这样的优待!哎,你们中国人的优点是热情,缺点是太热情!”

    陆江津忍俊不禁,奇道:“他们光请您吃饭,没请您喝酒么?”他看得出来森今晚一点也没喝。森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没有喝。”他问:“呃,找我什么事?”森指了指果盘,示意他吃点。

    今天,森让他们掌握了导弹推进剂的基本知识。导弹发动机工作时,需要同时使用两种不同类型的化学物质来支持燃烧反应,产生热排气,从而获得推力。这两种物质分别是燃料和氧化剂,合称推进剂。燃料为发动机提供燃烧的物质以产生热排气,氧化剂为燃烧的过程供氧。所以,导弹发动机和汽车发动机、飞机发动机的一个本质区别就是,汽车和飞机的发动机都不需要携带氧化剂,但弹道导弹需要在大气层和太空飞行,没有足够的氧气,因此必须自带氧来支持燃烧室的燃烧反应。s-2导弹用的推进剂是液氧和酒精。陆江津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在保证较高比冲前提下,还有什么推进剂可以替代酒精?陆江津得知,目前在中国,燃料酒精的提炼技术还相当低下,提制一吨酒精需要数吨粮食,而一发导弹需要数十吨甚至上百吨燃料,需要的粮食更是一个巨大数字。这对于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中国来说,这个代价实在太高昂了。国情如此,必须考虑另辟蹊径。

    森思索着,眉宇间显得颇为凝重,过了片刻,朝江津摇了摇头。陆江津心有未甘,道:“我记得契尔年科营长在讲基础课的时候,说苏联的洲际导弹射程已经超过8000公里,那么,应该有比酒精更强大的燃料,您能告诉我是什么吗?”森抬起头来,直视着陆江津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严厉,极不耐烦的道:“我说了不知道!你怎么没完没了?”

    陆江津目瞪口呆。他原本有好几个问题要问,不料第一个就卡了壳。不知森为什么突然之间如此疾颜厉色起来?

    森打开一瓶从苏联自带的伏特加,拧开盖子自顾自地喝了起来。然后,他说:“我喝酒的时候,通常是只自己一个人的。”他的语调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透着一层冷漠,“你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陆江津点点头,“我知道必须要离开了。”森的意思是下逐客令,这再也明白不过了。

    森不置可否,又喝了一大口酒。不再看江津,也不再说话。

    “对不起,我今天惹您生气了。”陆江津道,“教官,晚安。”他轻轻地走出了森的房间。下楼后,再向森的房间望去,房间已经变得一片漆黑。陆江津反复回想当时的场景,仍然百思不解,喃喃自语道:“我今天究竟做错什么了?”

    (9)

    翌日上课时,森的性情已恢复如故。

    随着课程的深入推进,陆江津敏锐地察觉到,森的授课已不如先前流畅了。有时,讲着讲着,要停下来反复思索一阵,讲得小心翼翼,顾虑重重,一点都放不开;有时,本来讲得好好的,但突然之间就戛然而止而且永远也不讲它了;有时,他眉宇间突然露出或痛苦或狂躁之态。陆江津如坠五里云雾。他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森,但他发现,自己错了。

    这天晚饭后,陆江津照例来到保密室。刚一进门他的心就猛地一跳,因为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李双,正端坐在位置上。当他走近,李双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注视着他的到来。陆江津简要说了她走后这些天教学中发生的事情,李双对森的事也很奇怪,分析说他是不是想家了?或者,是在教导大队憋出病来了?于是李双产生了一个想法:“明天是周末,干脆,我们带森去爬长城吧。”陆江津顿时说好,“带他去散散心也好。”两人一拍即合,又讨论还约谁?陆江津说:“那把陶娜一块叫上吧。”李双说:“嗯,把姚大炮也叫上,正好给他们俩创造个机会。”陆江津摇头道:“还是别叫姚大炮了。”李双问为什么。“姚大炮根本不喜欢她,他亲口对我说的。我们也别乱点鸳鸯谱了。”陆江津想起姚大炮还说喜欢李双,便不自然的笑笑。李双道:“咦,你的笑好怪。”陆江津正色道:“李双,咱俩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姚大炮和陶娜之间是没有可能的!真的,绝没有可能。因此,我们就不要再推波助澜了,陶娜已经很可怜了。”李双脸色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江津,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陆江津一笑,道:“我现在去约他们,你等我消息。”

    陆江津先到石景公寓三楼约好了陶娜。陶娜听说要去长城玩,当然高兴得了不得,立即就开始收拾行装。陆江津又快步来到四楼,敲开了森的门。进了门,和森寒暄了几句,看了一眼床头的小提琴,道:“教官,您似乎好几天没拉琴了吧?”森淡淡一笑。江津道:“您知道吗,我特别想听您拉琴。”森道:“你来就是为了这个?”江津摇摇头:“您想象过吗,在长城之颠拉琴,会是什么感觉?”森一愣:“你是说准备去爬长城?”江津微笑道:“明天,可以吗?”森想了想,点点头。江津道:“那您早点休息吧,我还要去通知李双,还要回宿舍准备一下。”然后,转身便走。

    忽然,森在身后叫他道:“等一等。”江津回过头:“您还有事?”森轻声道:“你先把门关上。”江津依言把门关上。森道:“将门锁上。”陆江津心中十分诧异,不过依言又把门锁上,来到森的面前。

    森语调平缓的道:“前几天你问,有没有别的推进剂。我们苏联是没有。不过这几天我想起一件事来。我曾经看到过一份材料,是美国方面的导弹情报资料。这份材料显示,他们正在研制一种叫pj混肼的新型燃料,用来发射导弹。pj混肼是一种还原性极强的化学材料,因此这种燃料的前途不可限量。不过,这情报资料不一定准,我没有详细考证过,也没有见过pj混肼这种东西,仅供你参考。”他顿了顿,“谨记,这不是教学内容。道听途说的东西,也不要往你的记录本里记,以免将来害人害已。”

    陆江津向森表示了感谢,然后离开了石景公寓。他从哪里能尽快弄到一本化学资料书呢,pj混肼陆江津还是第一次听到,在化学这个领域,他几乎还是个门外汉。;

    第二章 玄机难测(10-11)

    (10)

    第二天一早,陆江津、森、陶娜、李双四个人就向长城进发了,森果真背着小提琴。森对柴可夫斯基特别钟情,一路上,他的话题都没有离开过柴可夫斯基,他动情地讲他的故事,他的才华,他的伟大,他的不朽。当说到柴可夫斯基写出了一生中最得意的一部作品《第六(悲怆)交响曲》后不久,就与世长辞时,森的眼睛里竟泛起一层泪光。森用一种饱含咏叹的语调概括柴可夫斯基的这部杰作:“这部作品旨在描写人生的恐怖、绝望、失败、灭亡,充满了悲情Se彩,他揭示了一个永恒的真理――死亡是绝对的、无可避免的,而生活中的所有欢乐都是转瞬即逝。柴可夫斯基把俄罗斯民族灵魂里的沧桑、悲情渲染得淋漓尽致。”

    从北京西直门开往八达岭的火车拖着一尾厚重的白烟,在崇山峻岭间蜿蜒爬行,低矮逼仄的天空里暮云重重。森心有所感地望了望窗外,又说:“柴可夫斯基就是坐在火车上构思出了这部伟大的作品,他说在构思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地潸然泪下。我理解柴可夫斯基这首曲子想表达的是,生命无常,欢乐短暂,人生总是苦难深重,是为悲怆!是的,就在他亲自指挥《悲怆》第一次演出后几天,就以自杀的方式告别了人世。所以,有人说是因为他把人生揭示得过于深刻,使这部作品蕴藏了一种魔力,它的离世,正是受到了这种神秘力量的影响。”

    陶娜的眉间掠过一层淡淡的阴影,忧伤的目光陷入一片低垂之中。她刚才一直在无所事事地翻一本叫《北京名胜游览地图》的小画册。

    李双笑道:“森,咱们今天出来玩,就要高高兴兴的,别说这些生啊死的。呀,你们快看,长城到了!”

    几人顺着李双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灰色的城墙在峰峦之颠遒劲起伏,车上的旅客也发出一片欢呼。几人心情顿时大好,望着越来越近的长城,感受到了它古老而深沉的呼吸。

    下了车,就有不少人围拢过来要和森、陶娜合影留念。然后,四人爬上了长城。站在长城上极目远眺,苍峦起伏,乾坤莽莽。雄伟的长城从脚下向远方依山傍势的蜿蜒,有如一条灰色的巨龙。除了在苏联的杂志上见过长城介绍和零星的照片,森和陶娜都是第一次和长城亲密接触。此时,身临其境地站在长城上,这两人都震撼地张大了的,不仅仅是嘴巴和眼睛,还有血管。陶娜梦呓般伏在城墙上,摩挲着被千百年风沙磨砺侵蚀却仍然保持冷傲和坚硬的古老城砖,又悠然回味起李双给她讲过的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身子竟在轻轻颤抖。

    森激动地说出一句极其武断的话:“你们中国人能建长城,就一定能做成任何事情!”他侃侃的道:“当人们站在圣彼得堡的桥上,总是要震惊的说:这个地方怎么能建起一座城市呢?当年,全俄罗斯人民都反对将首都建在那片沼泽地,但意志力惊人的彼得大帝一声令下,命令各地方禁止用石头盖房子,把全俄罗斯所有的石头运到那里当地基,并组织起十万工匠去修建圣彼得堡,于是,一座具有世界意义的城市在沼泽中拔地而起!我原以为,只有圣彼得堡称得上是举世无双的人类杰作,然而站在长城上,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李双道:“俄国的彼得大帝和清朝的康熙大帝,都可以称得上是震古烁今的一代帝王。而且,两人有很多相似之处。都生活在十七世纪与十八世纪之交;登基都很早,康熙八岁,彼得十岁;都有雄才大略,励精图治,率领各自的国家进入到最鼎盛局面;都是全能型皇帝,康熙贯通多门自然科学,彼得也精通十二种手艺……还有很多很多,但不同的是,康熙最终也没有超脱封建制度的藩篱,尽管他开创了一代盛世王朝,但闭关锁国,与欧洲工业革命失之交臂,成为封建专制社会最后一抹落日的余辉;而彼得审时度势,推行全盘西化,迅速走上了近代化道路,使俄罗斯雄踞欧亚大陆。连马克思都说:这真是一种任何诗人想也不敢想的奇异的对联式悲歌!”

    陶娜好奇的问:“噢,那他们俩认识吗?”

    李双一笑:“面肯定是没见过的,但交过一次手,就是发生在中俄边境的雅克萨之战。”

    陶娜更好奇:“谁赢了?”

    李双道:“二十多岁的康熙赢了,那时彼得还小只有十四岁,而且刚刚当上沙皇,实权掌握在摄政王也就是他姐姐索菲亚的手里。这次战争过后,中俄两国就签订了《尼布楚条约》。”

    陆江津却暗想,彼得大帝修建圣彼得堡是为了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并构筑通向欧洲海上贸易的通道,透露了沙皇称霸欧洲的野心,是基于一种战略进攻;而中国的皇帝们修建万里长城,却是为了防止北方少数民族的入侵,是基于一种战略防御。不知这是否正暗合了两个民族的性格呢?

    李双指着远处说,咱们使劲往那边爬呀。森说,对,爬到最高处。几人心无旁顾,加快速度向远处爬去。身后的游客望而却步,逐渐稀少起来。再爬一会,身后已空无一人。四人已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喘息片刻后,陆江津大喊了声“咱们继续爬呀,一鼓作气!”几人又爬起来。此时长城已接近最高处,异常陡峭,几人手脚并用,牵着手互相又拉又推才能继续往上爬。

    终于爬到了最高处,四人心情大畅,兴奋得哈哈大笑,陶娜累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脸上却带着满足的微笑。垛口上,残破的城砖昭示着历史的古老和沧桑。北风正劲,沙尘扑面,把他们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头发象一丛疯狂摇摆的野草。几人站在垛口上,极目远眺,长城寥廓而苍凉,天地如此博大,不禁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李双高声道:“今天来对了,这个季节的长城最值得看!”

    陶娜道:“春天是不是会更好?有绿树,有花,也没这么大风。”

    李双摇摇头,“春暖花开的时候,长城掩映在绿树红花的怀抱之中,秀气感有余,沧桑感不足;千里冰封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长城了。而这个时节,四处残败,地老天荒,大地象战场上男人那被击打得鲜血淋淋的肌肤。”李双越说越高亢,在大风中,李双的神态活象一个将军在指点江山,又象一位诗人在动情吟咏:“沙尘弥漫了你的视线,狂风吹散了一切喧嚣的声音,让你忘记了时空的坐标。此时的长城象什么?象鲜血淋淋的男人身上那若隐若现的青筋和血脉!这才是真长城!真的长城,就是男人,就是伤痕累累但血还在汹涌地奔腾的男人!”

    几人拼命鼓起掌来。森已经将小提琴支在肩上,琴弓随意地滑向琴弦,几个音符喷薄而出,象暴雨到来前洒落的几个大雨滴。

    李双问:“森,你要拉什么曲子?”

    “在伟大的长城上,此情此景,我还能拉别的吗?当然是《悲怆》!”

    李双摇着头,高喊:“这首曲子太悲情了,你拉贝多芬的《命运》吧!”

    森挺拔的身躯仿佛跪立在古道上的一名圣徒:“我感觉正攀越在千万年的历史中,我听到了柴可夫斯基召唤的声音,我必须服从他的指引。”

    琴声叩开了悲怆之门,叩开了风沙混沌,一种旷古的悲情激越在古老的城墙上!风在呜咽,长城在连绵,琴声,雄浑而悲壮。陆江津、陶娜、李双都静静地听着,在如泣如诉的琴声中,风吹得他们的身躯摇摇晃晃,而他们却恍然觉得是长城在奔流不息,而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陆江津想起一个叫陈子昂的诗人在《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陆江津在大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过,古时候的幽州台就在今天的北京市区。感念万千间,陆江津眼里突然涌上了一层泪水。他向李双望去,只见她一眨不眨地望着远方,定定的望着,不知因为什么出神?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伸出手去,把李双的手握住,温暖的握住。

    (11)

    从长城游玩回来后,森的情绪果然有所改观。但只持续了短短的两天。李双又从教导大队消失了,陆江津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还是经常去森的宿舍,听他拉会琴,陪他说会话。他一直记挂着要请森吃次饭。不过,他至今还没有付诸行动。因为,他没有钱,没有自己的钱,马主任虽然给了他钱,但那不是他自己的。他要用自己的钱,干干净净、不怀动机的请他,只是吃饭,没有别的。应该又快发工资了,他期待着这一天。还好,森的情绪没有持续恶化下去,停留在了一种被陆江津称为“复杂难解”的固定状态上。

    对于陆江津问及的教学上的疑问,森总会一丝不苟的解答。当然,也有不解答的。只要他在一个问题上有意缄默起来,陆江津便不再问,也从不再提。不过这段时间,森倒是经常提及美国,显然他的一些见解或知识来自美国方面的导弹情报资料。每每这时,森都要郑重强调,这是美国的,道听途说的。对森治学之严谨,陆江津深为感佩。这几天陆江津一直在钻研pj混肼,并从理论上论证了这种新型燃料蕴藏的巨大潜力。因此陆江津毫不怀疑,即便森道听途说自美国的,也弥足珍贵。

    教学测试如期举行。当陆江津拿到卷子,高兴不已。考题的内容,这些天他们组都复习到了,每个人都可得高分!陆江津做得很快。最后一个题是道论述题,“论s-2导弹推进剂的优劣和改进思路”,当然也不在话下,行云流水般就答完了。;

    第二章 玄机难测(12)

    (12)

    考试完了后,就发生了一件怪事。苏联专家一个个变得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教学上也是浮皮潦草,甚至明显地敷衍了事。中国学员们议论纷纷,有人说,莫非中苏两国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说,不会啊,苏联马上举行十月革命胜利四十周年纪念活动,毛主席都亲自去苏联了!咦,那可就不明白了,倒底是为什么呢?莫非苏联专家们被集体被下药了?一时众说纷纭。

    陆江津当然也注意到了这反常的状态。这天去找森时,但森房门紧锁。他突然想起,今晚有舞会呢。便兴冲冲的来到舞厅,舞厅里,音乐空旷地响着,人稀稀拉拉的,比往常少了许多,苏联专家更是寥寥无几。陆江津找了一圈,没找到森,却看到了陶娜,问她森来过没有?陶娜说:“教官们都去教务办公室开会了,他应该也去了吧。”

    陆江津来到教务办公室,远远地看见大会议室里灯火通明,老莫站在前面讲话,但隔得太远,听不见他说什么。门口站着两个苏联教务办公室的人,看似漫不经心地闲谈,却不时打量着四周,似乎在放哨。陆江津远远地避开了,按照保密“十不该”,这种情形自然就适用于“不该听的不听”了。他寻思,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正迷迷糊糊地走着,听见有人低声叫他,声音十分熟悉。陆江津循声望去,只见李双在远处向他招手。陆江津快步走过去。李双道:“走,有事和你说。”

    李双带着陆江津来到大操场上,一直走到操场的中央。李双定睛向四周搜索巡视了一番,确信没有别人,才对江津道:“出事了。”陆江津失声道:“什么事?”李双说:“是考试引起的。”陆江津疑惑的道:“考试?难道我们考得不好?”李双苦笑道:“不是不好,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考得太好了。”陆江津更加疑惑:“那……我就不懂了。”李双道:“其实,这件事迟早要发生的,跟考不考试没关系。”

    李双沉吟片刻,望着深邃的夜空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的道:( 沧溟步光 http://www.xlawen.org/kan/51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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