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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

    许嬷嬷难受得要死要活,看见凝烟进来,还拼命挣起身来要给她请安。

    江凝烟忙把她按了躺下,柔声宽慰,紧接着蓝田带了一个黑瘦的妇人跟了进来,先给凝烟请了安,自说是这船家的妻子,娘家姓田。她拿了一剂黑乎乎的膏药出来,说是自个儿配的偏方,特别管用,让给许嬷嬷贴在肚脐上。

    待钱嬷嬷将膏药帮着贴好了,那妇人安慰了许嬷嬷两句:“嬷嬷且忍一忍,过得片刻就可起效用了。”又让她们都到外面去,再把窗子也打开:“人不能闷着,要不会更难受。”

    江凝烟连忙带着人出去了,只让钱嬷嬷继续照顾,心中自嘲:枉她在现代学得那么多东西,这点常识竟都忘了。

    凝烟一时不想回舱房,便去了田氏妇人那里。

    田氏随着夫君走南闯北,见得世面也多,就说一些以往的所见所闻与她们,说到新奇有趣处,蓝田捂着嘴一脸惊讶:“真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凝烟又问蜀南的风俗如何,那妇人也极为熟悉:“到了那边,便和北边是两种习俗了,那边暖和得多,人多爱吃辣味,姑娘媳妇们也比这边儿的要白净,性子却泼辣直爽,反倒是男子显得要温和些。”

    暖玉听了抿嘴一笑:“那倒是不错。”

    蓝田眼珠一转,逗她:“如何不错?”

    暖玉见说漏了嘴,红着脸瞪了她一眼不语。

    田氏见这两个漂亮姑娘斗嘴也跟着笑,她倒也见过不少大家小姐,但像这么漂亮又平易近人的却不多,心下也是喜欢。

    出来的时间长了凝烟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丰富的见闻会让人心境开阔,沾了山水的灵气,人也跟着通透了不少。

    田氏见凝烟和气便大着胆子提醒:“小妇人想小姐在京中见惯了大家闺秀,若是到了蜀南,怕是要不习惯那的女子。”

    凝烟知道她是好意,便笑了笑:“也不会,女子性子爽利一些也很好,而且要说泼辣……”她一指和暖玉拌嘴的蓝田:“我这丫头怕也是不遑多让。”

    蓝田听了不依:“小姐!”

    几个人说笑一番,天渐渐晚了,暖玉便道:“天色已晚,还不知今夜要在何处歇息呢。”

    田氏这才看了看天色,猛地一拍大腿:“我得做饭去了。”言罢风风火火地去了。

    凝烟又去许嬷嬷的舱内宽慰了她几句,让钱嬷嬷几个好生照料着,自回了舱房。推门进去,只听得书响,那孩子正在床上靠着,拿着她留下的书看。

    “你醒了?”她笑着走过去,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烧已经退了,她舒了口气:“已经不热了,不过还得巩固住。”转头与暖玉道:“再去煎一剂药,一会就该吃了。”

    蓝田问了凝烟晚上想吃什么,便出去关照晚饭,舱房里便只留下他们两人。

    凝烟见他精神好了,在床边的绣墩坐下,觉得对方对她也不再那么抵触,便又问了之前没有问出的问题:“小妹妹,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苏莲岂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开口:“莲岂。”

    这孩子自上了船就极少开口,如今听他声音有些干哑,凝烟只当是发烧的原因,倒了杯水给他,低头沉思:连?她记得大兴王朝似乎极少有这个姓,只在一图志上于南疆部族的介绍上看到过,那这孩子从哪儿来的?”

    “你还有家人吗?你的家在哪儿?

    “……都死了。”

    这本是凝烟预料之中的。她摸了摸他的脸表示安慰,想了想,又问:“你以后愿意跟着我吗?”

    苏莲岂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有些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收留我?

    凝烟并没有骗他:“因为静修大师,他与我的弟弟有恩。”

    苏莲岂脸上有些失望,这失望很快又被他掩盖了下去。他点点头:“好吧,我愿意,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再决定要不要收留我。”

    凝烟一怔,“你说。”

    他直视着她,嘴角微勾,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恶意:“我不是女孩子。”

    ……

    “啊……”凝烟微微吃惊地掩了口,再次打量眼前的少年,十一二岁年纪,男性特征还不明显,加上过于纤细美丽,着实让人雌雄莫辩。

    所以,这不是她的错……吧?

    苏莲岂对她稍显平淡的反应很不满意,他们在一张床上睡了!她……她还在他面前换了衣服……

    莫名羞涩的少年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满的眼神瞪着她。

    “好吧。”她抚额苦笑:“这确实有些麻烦了,毕竟我不能随便收留一个男孩子的……”

    苏莲岂闻言愣了一下,继而低下头,嘴角的笑有些嘲讽:果然……

    江凝烟却没注意,又道:“只是现在在船上,所有人都看到你在我的船舱过了一夜……”

    他坐起来开始穿衣服,想说“你不用为难我走就是了”,却发现对方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

    他不自在地抓紧衣服:“干嘛?”

    凝烟上下看了看只着白色中衣的少年,半晌才吞吐地说:“那个,你要不要,先以我的丫鬟的身份留下来?”

    ……

    苏莲岂涨红了脸:“不要!”

    “什么不要?”从厨房回来的蓝田奇怪地看着他们问。

    凝烟觉得这个事还是不让这两个丫头知道的好,她们的思想毕竟和她不同,若是知道自己和这样一个半大的少年共处一室……还是先不要让她们知道好了。

    “没什么,小孩子闹脾气不肯吃药而已。”

    苏莲岂瞪着她:谁闹脾气不肯吃药了,谁!

    他这副样子落在蓝田眼中正是凝烟口中犯脾气的小孩子摸样,他长得实在漂亮,就算这样也让人觉得可爱的要命,于是爱心泛滥的蓝田急忙将一盘蜜饯端过来,哄他:“小妹妹乖,不喝药的话病就好不了哦。”

    苏莲岂:你们够了!

    既然知道了苏莲岂的真实性别凝烟就不能再让他留在自己舱房了,在吃过晚饭后便借口他病已经好了给他收拾了一间放杂物的舱房住了进去,让蓝田暖玉很是奇怪她们的小姐怎么突然铁石心肠起来。

    虽然苏莲岂嘴上说不要,但最后还是以女孩子的身份留在了船上。

    这样船行了月余,苏莲岂已经渐渐和凝烟熟识了起来,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苏莲岂和江奕然年岁差不多,江凝烟便把他当成弟弟一般,加上怜惜他身世坎坷,平日对他多加照顾,又怕他沉溺于往日的苦难留下阴影,经常找他说话,或者讲些自己和弟弟小时的趣事,这样时间长了,苏莲岂性子倒是不再像初时那般阴沉。

    这日午后的阳光正好,江凝烟拿出一本《大兴地理图志》与他一起看,看到有意思的地方,还会说几句自己的看法。

    苏莲岂看着旁边笑意盈盈的容颜,在她轻柔和缓的声音中眼神逐渐迷蒙起来,心思恍惚。

    她那么美。

    窗外有鸟雀飞过,他猛然惊醒,突然间,心跳砰然作响。

    一路上凝烟本来还担心秦绍的人会追上来,却不想一路很是顺利,这样再过几日他们就能到达蜀南了。

    其实她不知道,现在秦绍自己尚自身难保,根本没有精力去管其他。

    那日秦绍同六皇子寻欢作乐过后从城西的回宫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刺杀,秦绍带的人并不多,受了重伤,若不是秦大将军派人接应,恐怕就要有人替天行道了。

    将军府内。

    在床上昏迷了半个月又躺了半个月后,秦绍终于彻底清醒了。

    逐渐痊愈后他又开始不安分,想起那还未到手的美人儿,兼之素了这么多天,他格外的心痒,连忙派人去了江家。

    待派去的人回来,哭丧着脸报告从江家带回的消息后,消停了很久的秦绍登时火了:“好哇,竟敢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来,姓江的他们是活腻味了!”

    美人儿跑了,秦绍恨得锤了身下的床两下,吩咐:“去,给我查,老子倒要看看他们能把人藏到哪儿去!”

    孙小左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儿,不敢再添油加火,等对方发泄完才出去将他话吩咐下去。

    “好你个江凝烟,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了,看爷把你逮回来怎么收拾!”发了一回狠,秦绍又开始在心里模拟着到时候惩罚江凝烟时的情景,身体渐渐起了反应,心浮气躁道:“去把老九老十老十一带过来,让她们来伺候爷!”

    8第八章

    快到蜀南前,凝烟在船上透气,一旁陪着的田氏给她们指着沿途的风景介绍,待到了一座山下,田氏饶有兴致道:“这山叫神女峰,山脚有突神女泉,小姐若是要求姻缘,那里是最灵验的。只要虔心求拜,再往泉里扔几个铜钱,透过泉水就能见到自己的有缘人呢。”

    凝烟失笑:“这可见又是在编故事了。”

    田氏一拍手:“这怎么是编故事?”

    蓝田也是不信:“如果真这么灵验,那天下人岂不是都能找到自己的有缘人?到时候恐怕这泉水早被来求的人踏平了。”

    田氏不敢与凝烟浑说,便同两个丫鬟道:“二位姑娘还未许人,若是求得了岂不是美事?”

    最后蓝田暖玉被田氏说得满脸通红,但也能看出是意动的,眼巴巴地看着她。凝烟想着众人船坐久也乏了,停下来歇歇也好,便许了。

    待船靠了山脚停下,凝烟想莲岂总是一个人躲在舱房也不好,便也把他叫了出来,他听了本是不耐烦的,但后来不知怎么还是跟着来了。

    神女峰正犹如曲线玲珑的美人,立在在江水之畔,山上树木繁密,青葱碧绿。一股清泉顺势流到山下,在青灰的石砾间汪成了一丈见方的泉水,泉水清澈见底,泉底还可见厚厚一层铜钱,铜钱散发着盈盈绿光,犹如铺了一层厚厚的青苔,也不知道积存了多少年,有了多少枚。

    “小姐,奉上几枚铜钱,再对着泉水祝祷一番,便能如愿了。”田氏实在热心,不但陪着来了,还十分认真的讲解了一番。

    蓝田早备好了铜钱,她和暖玉想着小姐此行便就是被恶人坏了姻缘,死活塞给凝烟几枚,让她虔心祈祷。凝烟本是不信这些,但拗不过她们二人,只得作势将铜钱抛了,祷告一番。

    但泉水里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蓝田见了不由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本不可能,仍兴致勃勃将铜钱分给暖玉,她看苏莲岂站在一旁若有所思,也笑嘻嘻的塞了他几枚,却被他一脸不屑的扔了回去。

    田氏知道这个船上有个极漂亮的孩子,是掉在江中被江凝烟救上来的,只是平日不常见到。今天苏莲岂跟着凝烟出来,田氏见了还暗暗吃了一惊,只觉得这个孩子漂亮得让人发憷,生是没敢开口和他说话。

    凝烟趁这个时间在附近走了走,然而很快暖玉二人也求过了,一伙人便回了船靠岸的地方。正要上船,凝烟见苏莲岂没跟在身边,回头看去,却发现他仍站在那神女泉旁,呆呆地看着泉水。

    这孩子,到底还是好奇的吧?

    蓝田发现了,不放心地唤了他一声,苏莲岂面无表情的看过来,见大家都在等他,又看了泉水一眼才若无其事地跟了上来。

    没过两天,他们就到了泽州。

    那时已过未时,天上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或是大雪似的,黑压压地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因着泽州是蜀南的贸易集中点,附近已有许多商船停泊,等着排队进入码头,凝烟所乘的船也在其中。

    见船家面色紧张,凝烟和声安慰道:“不用急,如果有人让咱们相让,那便让让也无妨。”

    船家闻言神色缓和些许,连忙点头。他怕的就是其他船只不规矩冲撞这官家小姐,如今既然这小姐不急,那他便可等船只少些再进,毕竟这来往做生意的鱼龙混杂,他们得罪不起。

    等船家走了,早已等得厌烦的蓝田一脸不服气道:“若是让官家的船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商船也让?”

    凝烟摇摇头:“这来往做生意的,背后没有靠山是站不住的……我们毕竟初来乍到,还是能省一事是一事,不要给姑母添麻烦的好。”

    暖玉附和:“小姐说的是。”

    待他们上岸已经到了申时,因为凝烟出门之前江老太爷便已写了信过来,所以当她到达泽州时何家来接的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船梯刚搭好,前面去报信的人便看见了他们,与身边的人指了指,便见一个身着劲装的高挑男子就带人走了过来。

    走得近了,蓝田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喜道:“小姐,您看,是表少爷!”

    顺着蓝田所指的方向,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何家少爷的身上。他就是江凝烟的姑母从大房过继的那个孩子,名唤何寻之,如今已经十九岁了。不同于其他蜀南人面色白净,何寻之皮肤是健康的棕色,而且五官深邃立体,极为英气。

    到了近前男子见了凝烟却微微一怔,继而朗声一笑:“凝烟表妹,许多年不见,我都不敢认了!”

    凝烟盈盈一福:“表哥安好。”

    何寻之虚扶一把,摸了摸鼻子:“安好安好,你们家就是规矩多……好了,这天看着要下雨的,我先带你回家。”

    果然还没到何家路上就下起了雨,一行人急忙加快脚步,等众人赶到何家角门早已狼狈不堪。

    江红玉早已派人到角门等候多时,见他们到了,撑伞去接。

    凝烟被下人引进后院,过了垂花门,便是江氏的院子,门口的婆子见了连忙她打帘子:“这便是表小姐吧?真真是好模样,快请进,夫人正盼着您呢。”

    凝烟冲她笑了笑进了正屋,果然见姑母正翘首看着这边,一见到她紧迈了两步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我的儿,怎么这么久才到?冷不冷?路上冻坏了吧?”

    凝烟心中一暖,任她拉着行了一礼:“侄女给姑母请安。”

    江氏如今不过三十五六,只不过多年卧病让她看起来显得老了一些,但一直是她印象中那个温和雍容的妇人,丝毫未变。

    “好孩子,快到这边儿坐。”江氏将她拉到里间,又对身后的嬷嬷吩咐道:“周妈妈,去把我让人煮的姜汤端来。”

    俩人相对坐下,江氏一脸慈祥地看着凝烟:“蜀南虽不比京城冷,但湿气重,你初来怕是受不住。”

    “侄女无事,您不必担心。您如今身子可好些了?祖父常常挂念您,家中长辈也让侄女代他们问候。”

    江氏叹口气:“姑妈如今也就这样了,牢你们记挂,说到底都是老毛病,将养着就是了。”

    凝烟同江氏说了会儿话,外面便有人报“大少爷回来了”,然后就见何寻之从门外进来。

    “母亲,儿子回来了。”

    江氏拉着他坐下,亲手饶了碗姜汤递给他:“先喝了去去寒。”

    何寻之一仰头灌了下去,把碗放到桌上,与她们道:“表妹的行李我已让人送到旁边的院子安置,带来的下人也安排妥当,一会儿吃了饭表妹便可过去休息。”

    凝烟连忙起身行礼:“劳烦表哥了。”

    何寻之却指着她笑:“母亲您看,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表妹如今变得这般客气,小时候见了我明明爱答不理的。”

    听他提起幼时之事凝烟不禁大为窘迫,当初何寻之随江氏到京城凝烟也见过他,那时他正是顽皮的时候,经常欺负江奕然,她那么宝贝弟弟,怎么会给他好脸色。

    “胡闹,有你这么说妹妹的么?”虽是训斥,江氏仍旧笑眯眯地,显然母子关系很好。

    他一脸委屈:“儿子惯来如此,您平日不是欢喜得很么,怎么表妹一来您便嫌弃了?果然是喜新厌旧。”

    凝烟目瞪口呆,她快呕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卖萌真是件杀伤力很强的事,她本来就没多少的战斗力瞬间变成负值。

    凝烟正在这对母子的戏谑中坐立不安,终于有人来解救她了:“夫人,晚饭已经摆好了。”

    于是三人相携去了厅堂,显然为了迎接她江氏特意让人准备了许多菜,只是放眼看去那一桌的红也让她望而却步。

    三人落了座,江氏坐主位,凝烟位于左侧,何寻之位于右侧。

    江氏先左右看了看,一脸微笑:“这样多好,家里热热闹闹地,我看着就高兴。”

    一边伺候地婆子将盛好的饭递过去,也笑:“今天表小姐来,难得您这么高兴,可要多吃一些。”

    江氏点头:“是呢。”

    凝烟知道江氏平日一人守着这偌大的宅子难免孤单,笑着安慰她:“您放心,以后每日侄女都过来陪您用膳,只是到时您不要嫌侄女吃的多才好。”

    江氏闻言更是开怀:“好,你尽管来,姑妈巴不得呢。”转而瞪了儿子一眼:“还是女儿家知道疼人,不像你这臭小子,整天就会往外跑,惹我生气。”

    何寻之急忙夹了一箸菜放到江氏面前,讨好道:“儿子也来陪您,您可不能只紧着表妹一人,忘了儿子。”

    三人吃了饭,凝烟自和江氏去说话,何寻之则告退去了前院。

    江氏知凝烟一路行来必是累了,也不多留她,只说了两句便放她走了,让她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再过来说话。

    等凝烟出去了,江氏想起父亲信中所言,幽幽叹了口气,将忍了许久的话同周嬷嬷说了出来:“这孩子命苦。”

    周嬷嬷正站在后面给江氏垂肩:“有您疼表小姐,何来命苦之说?”

    江氏却只摇头不语。

    沉默了一会儿,周嬷嬷又道:“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表小姐人的确是难得的人物,今天和咱们少爷一块儿站着,真真是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此。”

    江氏闻言一愣,她倒不曾往这边儿想。

    近些年何家和江家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这偏远之地,两个老太爷又渐渐老了,两家虽还有往来,但早已不如早年亲密。而且这次若不是凝烟被秦绍逼得离京,江家恐怕早已给她定了亲事,如今江泓林已经是礼部侍郎,凝烟将来的夫家无论如何都得是京里的官家权贵。可如今她来了蜀南,那……

    江氏心头一跳:父亲是不是也正有此意?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何寻之今年不到二十,和凝烟也算般配,又是表兄妹,在一起时间长了,谁敢说两人不会日久生情?

    其实按说何寻之这个年纪也早该成婚了,只是他几年前自到蜀南的军中后心就野了,每每说到此事就推三阻四,她虽是着急,但也想让儿子找个合心意的,这才拖到现在。

    凝烟……她倒没什么不满意的,这么多年虽是没见过几面,只冲着这么多年将弟弟带得那么好,就已经极难得了。模样美丽端庄,也懂事,若是和寻之配在一起,倒的确是郎才女貌。

    恩,这事她得仔细想想。

    等下人送凝烟去了安排好的院子,蓝田暖玉已等在门口迎着了,凝烟便谢过那妇人,同二人进了院子。

    凝烟刚一进屋,蓝田便道:“奴婢四处看了,这院子着实不错,屋里的摆设用具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夫人还是很疼您的。”

    凝烟点点头:“自小姑母就对我们极好,若不是相隔太远不常见,奕然又能多一份倚靠。”说起弟弟,她又是担心,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暖玉见她沉默下来便知道她一定又记挂起小少爷,转而说起了别的:“莲岂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自到了江家便没什么精神,晚饭也没吃就睡了。”

    凝烟蹙着眉:“怎么,难道是生病了?”这儿的气候确实和京城相差极大,今天又淋了雨,难保不会生病。“怎么没早来报我,可请大夫了?”

    暖玉倒了杯温茶与她:“小姐放心,虽还没请大夫,但奴婢看着不像是生病,他自己也只说有些累,不想用饭,倒没提哪儿不舒服。”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凝烟想着现在也不便去他房内,便道:“那我明明去看看他吧,可不要病了才好。”

    她也累了一天,等暖玉二人伺候着沐浴过后便早早睡了。

    而此时何家一角门处,刚从花街柳巷溜回来的何致之正听着下人背地里讨论今天新来的表小姐。

    先听一嗓音尖细的声音道:“你是没看到,那江家的小姐那叫一个漂亮,不用说,便是整个饷水城都是头一份儿的!”

    另一人不屑道:“就你这眼神儿?平日里见个小丫鬟眼睛都直,恐怕母猪在你眼里都是貂蝉,还整个饷水城,你见过城西万花楼里的花魁长什么样么?”

    被人这样埋汰那人也不生气,转而叫了另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老烟,你给他说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被点到的男子接道:“没错。说起来老子以前在边关拼死拼活,现在也只落个给大户人家当个护院,这些平时只会动动嘴皮子公子哥儿的,倒在城里快活。那个表小姐,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呢。”

    何致之听完暗暗在心里记了这几个人一笔。

    “咳咳。”他走过去,“聊什么呢?”

    刚刚侃得兴高采烈的几个人立刻闭了嘴,尖细嗓子的李三机灵一点儿,赔笑道:“四少爷,您这是从哪处温柔乡出来啊?”

    何致之踹开他:“滚开,爷的事儿你也敢打听!”

    李三儿也不怕,笑着闪开。这位少爷夜里从这儿溜进来不是一次两次了,和他倒也算熟识。

    何致之扔给他们几块碎银子:“不许把本少爷的事儿说出去,否则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您放心,小的绝不乱说。唉少爷您慢着走,小心前面儿的水坑!”

    何致之一路躲躲闪闪地绕到自己的院子内,抬头向西府的方向看去:那个江家的小姐很漂亮么?得空得看看去。

    9第九章

    大兴王朝都城,大将军府内。

    作为曾经威震一方的悍将,让众多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现在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此刻他面对着自己爱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戾气,脸色柔和得看不出任何棱角。

    “子挚,这件事你想怎么办呢?”

    此时距离秦绍受伤已经将近两个月了,秦大将军缜密的情报网络早已将幕后之人查了出来,只等儿子痊愈才告诉他。

    秦绍看着手上的东西,狠狠揉成一团,眼神中虽无恨意却带着嗜血的蛮横:“弄死他。”

    闻言秦大将军不由抚额苦笑,他怎会不知,他这个孩子对待得罪自己的人永远简单粗暴:弄死就是了。

    “可他是太子。”

    秦绍不解地回视过去:“那又怎么样?”

    ……

    听了儿子如此大逆不道,或许之后会给他带来无尽麻烦的话,秦大将军的眼里仍是只有宠溺,他像是所有拿自己顽劣的孩子没有办法的父亲那样,只能妥协:“是的,你说的没错,那又怎么样……大不了不让他做太子就是了。唔……听说你最近和六皇子玩儿的不错?”

    在他爹平日防守严密的书房内,秦绍仍极为随便,吐出一颗葡萄籽:“还成吧,主要是皇帝喜欢我陪他玩儿……他这人也算有趣。”

    秦起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儿子竟能看出皇帝的是有意的。

    “那,你想让他当太子么?”

    “谁当太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要杀现在的太子,无非是因为他得罪了他,如果对方只是刺杀六皇子,他才懒得理呢。

    秦大将军失笑:“是,他们谁爱当谁当,咱们不管,咱们现在只把太子收拾了就是……爹来办。”

    由此可见,现在的秦绍并不是心思深沉的政客,他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而已。

    听了他爹的话,秦绍从椅子上跳起来:“不,我要亲手杀了他。”

    他现在腰部中刀的地方还疼呢,怎么能让他死的那么痛快?

    何况,因为他,自己看上的美人儿也跑了……秦绍理所当然的将这件事也算在了太子头上。

    狠狠弄死,没商量,必须的!

    秦起担忧的蹙起眉:“子挚,爹以后自然会把他交到你手里,由你处理。可现在你先不要插手,好不好?他毕竟是太子,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的。”

    他无所谓地摆摆手:“随便,没事的话我走了。”

    人已经到了门口。

    秦起在身后叫住他:“等一下,听说你前些天让暗卫去查一个女人?”

    秦绍顿住,然后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管了”,就直接跑了。

    自己的女人跑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爹了。

    秦起看着门口,叹了口气:算了,儿子不想告诉他,他就假装不知道好了,反正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女人罢了,他儿子的女人还少吗?

    儿子不在,秦起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食指敲了桌案两下:“秦影。”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闻声落在秦起身前,单膝跪地:“小人在。”

    “把六皇子最近的行踪查出来。”

    出了他爹的书房,秦绍站在阳光下眯着眼:身为王城禁卫军的统领,没有皇帝的旨意他是不能随便出京的,而这件事又不能让他爹的暗卫去办,那派谁去好呢……

    他这才发现,他竟然没有真正自己的人。

    这可不大好。

    黯然望了会儿天,秦绍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家里的女人早玩的腻了,心心念念的美人儿一时又弄不到手,这日子还能再操蛋点么?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跑那么远。

    想起江凝烟,秦绍就上火。

    必须得发泄一下,没有女人,就去干点儿正事好了。

    江凝烟到何家的第二天江氏就带着她见了何家的其他内眷,除了何老太君和江氏的妯娌罗氏、文氏外,还有何家两个未出嫁的女儿,一个名唤何兰,现今十五岁,大房嫡出,另一个名唤何馨,十三岁,三房庶出。和江氏所嫁的二房相比,其余两房人丁要兴旺许多,除此之外,两房还有四个儿子未曾见。

    何家的老太君如今年近古稀,但身体还算康健,人老成精,对她的这次来何家表现得极为热情,但凝烟却猜她应该没有表面上那样高兴。

    罗氏娘家也是京城人士,一见到她就狠狠夸赞了一番,然后让丫鬟拿来了见面礼,表现的比江氏还要亲热几分。凝烟看着姑母脸色不像刚进来时明朗,她一时有些迷惑,听着罗氏说了一些当年在京城时候的事,然后便借故回到了江氏身边,她可不想成为别人斗法的工具。

    三房的正妻文氏娘家在泽州当地也是名门望族,她对凝烟就冷淡许多,只在凝烟给她见礼时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从头到尾不曾看过来。

    凝烟看了姑母一眼,看来姑母在何家的处境也不太妙啊。

    午时何老太君留了饭,凝烟陪着用了,江氏便借口不打扰老太太休息,带着她回了西府。

    路上江氏欲言又止,最后才告与她:当初将何寻之过继给二房是何老太爷的主意,罗氏很是闹了一场,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管别人叫娘。

    前些年,罗氏的大儿子在外面寻事被人打断了腿,如今还下不了床,人算是废了。小儿子又只知道吃喝玩乐,所以再看何寻之就更加憋气,自然没少和江氏置气。江氏因着体谅她的不易,轻易不与她计较,但罗氏见状却愈加过分,人前人后全不顾她的脸面,江氏也不是好欺负的,自然不会无底线的容忍,这才僵持了起来。

    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凝烟想到何寻之如今的性子,倒也不得不服气,江氏若是对他有一点隔阂,恐怕早就闹得母子离心了。

    其实这件事中,最为难的还是何寻之吧,生母那边儿远着不是近着也不是,有了事两边儿帮不得,他不爱在家呆着也是因为这个吧。

    “我也不忍让寻之为难,你也看见了,你表哥是个孝顺孩子,所以这些年能忍的我也就忍了,只要他在,我便受些气又能算什么。”

    凝烟点点头:“您的不易,表哥也是看在眼里的。”

    何寻之见她在罗氏那受气,只会与她更亲近。

    江氏舒了口气:“是啊,这孩子真就和我亲生的一般。”

    下午凝烟从江氏那儿回来,先回房换了衣物,听丫鬟说他只在吃了午饭时出来一次,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里。早上凝烟一大早就去了江氏那里,苏莲岂未起身,所以今天还未见他,她又怕他病了不肯说,连忙去了他的房间。

    蓝田暖玉对苏莲岂阴沉的性子早已经习惯了,之前听了凝烟说过他的一些事,所以很是同情,虽说外人眼里他也是凝烟的丫鬟,但二人从不支使他做事。

    便是白日,苏莲岂的房门也是关着的,凝烟敲了敲门,很快就从里面开了。

    苏莲岂见是她,又转身回去了。

    凝烟跟着他进了屋,看了看他的脸色:“听说你从昨日起便没什么精神,可是病了?”

    苏莲岂看了看蓝田暖玉,摇了摇头。

    凝烟让蓝田暖玉去给她准备笔墨,说一会儿回去给家里写信,将两个人支开,等屋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才问:“到底怎么了?”

    苏莲岂扯了扯领子,低声道:“我不能再在这里住了。”

    凝烟这才发现,他开始变声了。

    如果说之前他的声音还是小孩子的清脆稚嫩,现在却已经有些低沉,还有这个时期特有的嘶哑,如果他开口说话,别人一定会怀疑的。

    想想,如果让别人发现她身边藏着一个男扮女装的美少年,那可真是……

    苏莲岂明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何家不比当初在船上的时候,人多眼杂,许多事不是那么好隐瞒的。

    凝烟思付片刻,一时想不到办法,只好道:“你还是先留在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你是跟着我来何家的,无缘无故的没了个人说不过去。再说你又这么小,举目无亲,除了跟着我,也无处可去。我回去再想想办法,你别害怕,我会告诉别人你病了说不得话,想来不会有人发现的。”你长得这么漂亮,估计没人会把你当成男孩子。

    不过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是很敏感的吧。

    苏莲岂不满地看着她,谁害怕了啊?他是怕自己的存在将来给她带来麻烦好不好……除了有关她的事,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害怕的?

    似乎是嫌自己现在说话的声音太难听,本来是不想开口的,现在却有些别扭地小声道:“谁告诉你我害怕了?我是提醒你一下,否则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我没通知你。”

    凝烟笑容可掬:“好了,我知道了。”

    苏莲岂最讨厌她这样将自己当小孩子宠,抿了抿唇,扭过脸看向别处:“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10第十章

    永定三十一年末,安乐侯舒明远受封公爵爵位,赐封地蜀南,永定帝亲派两千禁卫军沿途护送。

    秦绍骑着马走在前往蜀南的路上,他人长的本就精神,穿上一身银色软甲后远远看去端的是风流倜傥,俊美无俦,就连他近日难得晴朗的脸上都满是春风得意: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他正愁没法子出京呢,皇帝就封了六皇子舅舅公爵,还把蜀南当做封地封给了他,而这沿途护送的任务,就落在了他手上!

    这不是天意如此是什么?这美人儿合该是他的,她跑得再远也没用!

    跟在秦绍身后的禁军将头歪向一旁的高世安那边,小声嘀咕:“这舒妃娘娘到底不一般,弟弟封了公爵不说,皇上还让十二少亲自带着咱们南北军来护送他去往封地,这六皇子以后恐怕是……”眼神意味深长。

    高世安淡淡地看了身边之人一眼,笑而不语。

    皇上很看重这位公爵大人么?他看也未必。这次说是让秦绍携两千南北军护送,可这其中的人包括他自己大多是京中的世家子弟,由这么一伙人组成的队伍,尊贵是足够了,但若是出了事难道还真指望这些公子哥儿拿着刀去拼命?至于十二少……他看了打马走在前面的秦绍一眼,恐怕他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如若他自己不愿意,皇上又如何会将这么个苦差事指给他们?

    那人尚不明真相:“也不知道六皇子许了十二少什么好处,看他这一路上乐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被封了公爵赐了封地的那个呢。”

    高世安冲他笑得高深莫测:“确实是有个大大的好处,而且这好处在咱们十二少眼里,恐怕比什么封地爵位的还让他欢喜得多了。”

    禁军愕然:六皇子如此大手笔?

    在下了几日的雨后,泽州的天总算晴了起来。

    通过弟弟的信凝烟知道京中此时已经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而在蜀南泽州,太阳出来后仍是如温度宜人的春日一般,风和日丽。

    蓝田拿着衣服进来:“( 良宵赠千金 http://www.xlawen.org/kan/5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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