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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

    这说明案犯没有多少经济头脑,可能大字不识,再看,这早期的案发时间都在子夜,而到后期基本都在后半夜,这就说明,案犯离依次作案的地点越来越远,需要时间去往返,这一往一返之间肯定是要在天亮之前赶回老巢”

    李顺似乎有些明白了,缓缓地点着头,“经大人这么一分析,案情似乎越来越有眉目了,每次失银并不大,也基本可以排除是外地人所为”

    彭乾羽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门口说,“这样,你现在去找汪县丞,让他给我找一张宿松县城的地图来,越快越好,越全越好”

    其实破这种无头案也并非是什么难事,按现代犯罪心理学来说,作案人一般都会选择自己熟悉的环境下手,之后随着得手的次数越来越多,胆子也随之膨胀,慢慢地找远一些的目标下手,这样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个作案半径,再把这些案发地点串联起来,那就会是一个以案犯为出发点的圆,只要确定这个圆心,这样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当然了,这一切都还只是彭乾羽的推断,到底事情的真像是不是这样还要等案件侦破之后才能确定。

    不一会,李顺拿了份卷轴急急地跑进了值钱,随手把门给关了起来,“大人,你看这个行吗?”

    彭乾羽把卷轴在桌子上摊开,卷顶一行字,‘大明宿松县治内外图’,这份图地标很模糊,基本没有什么地名,不过对宿松县城的基本格局还是能一目了然,民房和街道看得也很清楚,至于哪条街叫什么,一问李顺那当然就清楚了。

    彭乾羽让李顺把所有的案发地点都在地图上标出来,早期案发的用一个点,中期用一个小圆,后期则用三角形。

    半个时辰过去了,李顺伸展着胳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说道,“大人,都标记好了,您看看”

    彭乾羽正站在窗口乘着一阵阵的凉风,闻言便来到桌边,把地图给放正了,看了看脸上浮现出一丝舒心的微笑,然后拿起毛笔,在地图上用三根细线将三种样式的图标分别连接起来,这样就直观多了,果然是三个不算太规格的圆环相套,再在三个圆里画上两条垂直相交的直线,画完,便把毛笔给扔在一边,仔细地端详着。

    “这”彭乾羽将手指停留在那个两条直线垂直相交的中心点上。

    李顺凑过来眯着眼瞅了瞅,“南市口?大人是说案犯在南市口?”

    南市口是城南的一个小地名,离县衙有隔着几条街,离城南门二里地左右,那里是城南集市的交汇处,商铺林立,很是繁华。

    彭乾羽若有所思地说着,“南市口,好,李师爷,委屈你两天,等这案子结束你再回家看老婆孩子吧,先帮我去这南市口盯几天,一定要将这人找出来”

    李顺眨了眨眼,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大人,这......这南市口日日来往不下数千人,常住的也有好几百口子,这人手不够吧”

    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彭乾羽当然早就考虑过了,来往的形人那肯定先不考虑,主要是针对常住人口,再把范围缩小点。

    这人会去偷,那必定家境不好;能在黑灯瞎火里几个时辰之内往返作案地点,那必是有些体力的;连十几文钱的首饰都能偷的,那必定是见识不多的;半夜作案,忙活了一晚上,白天那肯定是要睡觉的;偷盗案没发生之前生活困难,而后生活大大改善的;综合这些特点那就简单多了。

    李顺听完彭乾羽的这一番推论,暗暗称赞:好细腻的心思。转身便出了值房,去招呼衙役们蹲点去了。

    找准了地点,也推断出案犯的基本特征,接下来那就等着大功告成了,这看起来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无头案,想不到在几个时辰之内便清析明朗起来,看来凡事只要找对了方向,顺藤摸瓜下去一切东西都没有难度,一个从值房到后衙之间的一段路,居然能让案子起死回生。

    等李顺离开,彭乾羽也伸展着胳膊哼着小调准备回后衙小靠一会,这晚上还有个饭局,吃这老县丞的,不吃白不吃,最主要就是兜里半个子都没有,这可能是大明朝有史以来最穷的一任知县了,身无分文。

    彭乾羽径直穿过那道拱门,没走上几步,就听到刚离开的李顺又折了回来,急急地在喊着,“大人,大人哪”

    “还有事吗?”彭乾羽打着哈欠。

    “大人,这您光叫我做事去,可小的在这县衙里一没权二没名份,那些个差官们都不听我招呼”李顺两手一摊,一脸窘迫。

    这倒是彭乾羽给忽视了,便摆了摆手,对李顺说着,“你去把衙役头给我找到后衙来”

    不多时,县衙班头赵四海跟着李顺来到了后衙,赵四海是个长相很斯文的人,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脸上白白净净的,如果不是这身衙役服饰、腰间丁当的挂刀,还真以为他是个读书人。

    赵四海在公堂上是见过彭知县的,一进后衙,便拱手见礼,“县衙当值班头赵四海见过知县老爷”

    “恩,坐吧”彭乾羽随手一指厅内的座位。

    李顺和赵四海相视对望着,这知县老爷是不是说错话了,在后衙内哪能有他们的座位,就要是在有内眷时这后衙那就相当于紫禁城的**,非请莫入。

    “小的不敢,大人要有事就请尽管吩咐”彭乾羽无心随口一句话倒是让这赵四海感触良深,平易近人的知县也许不一定是个好官,至少要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彭乾羽见他不肯坐,这才想起来,这是在等级森严的大明朝,算了,不坐就不坐吧,“赵班头,咱哥们儿以后就是同事了,用不着这么多礼节,不自在,随便一点,呀”

    李顺咽了一口口水,两眼乱转着来到彭乾羽边上,俯耳轻声说着,“老爷,不好说咱,在下属面前您得端着,不能失了官体,要不然他们都不服你”

    彭乾羽哪里听得进这些,好不容易做了个县太爷,堂堂的一把手,连怎么说话怎么个表情都不能私有,那这官也当得太失败了。

    赵四海心头一热,千百年来,还从未有过知县老爷和一个衙役称兄道弟的,衙役那自古以来都是下九流,和要饭的乞丐、卖笑的**女子、卖唱的戏子一类的人物,往后三代都没资格参加科考,不是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没人愿意从事这职业,这也就是为什么这种人九成都是世代相传。

    衙役的地位在今天看来相当于刑警交警民警防爆警等等现在代各种警力的杂合体,但地位一个天一个地,而且还没有工资,没有吏部编制,有时候遇到心肠好的知县老爷能给点辛苦费,要是来个周披皮,那喝水都得去出门讨。

    当然了没有官府的薪俸,但实际这些人的收入有时候却比知县老爷的工资还高,钱从哪来,当然有办法,哪家报案,这出警费多少,餐补费等等一大堆,如果是治安不好的地方,那收入就相对要多一些,出警率高呀,去哪家抓个把人,怎么抓,文的还是武的,那都有讲究,费用自然少不了。

    赵四海一脸感激的看着彭乾羽,“多谢大人抬爱”

    彭乾羽叹惜着摇摇头,“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相互提前认识一下,那,这位,李顺,李师爷,是老爷我的左右手,顺便我这正好有件案子,想请你协助他一下”

    赵四海对这位不带一点官腔的新知县好感度直线上升,心里很想按他说的做,不过一想到汪县丞便又小心起来,虽然他是班头,管着全县衙的一众衙役,但人心大多都向着县丞,人人都拿了不少他的好处,这位新老爷中午在堂上和县丞公然唱反调,扬言要重审县丞判决的案子,现在去查案子,那不就是在帮他对付汪县丞吗,这事可不是好干的,弄不好得把自己搭进去。

    于是赵四海很小心地回着话,“不知大人是说哪件案子,要不要事先知会汪县丞一声”

    彭乾羽一侧目,心下嘀咕着:还真让李顺给说着了,这汪县丞在县衙里还真是有些根基,我这还有点玩不转了,看来拿掉汪县丞已经是当务之急了。

    “哦,要不要告诉他你自己看着办,案子的事情我都交给李师爷了,你一切都听他安排就行,好吧,就这样,你们办案去吧,老爷我累了,要休息下”彭乾羽嘴上说的很轻松,言下之意差不多就是说,反正老爷我已经和县丞闹上了,你自己看着办是站在哪边吧,把这选择权交到了赵四海身上。

    两人一离开后,彭乾羽便美美地躺在靠椅上,迷糊着,养精蓄锐,等待着晚上的接风宴。

    第八章 接风洗尘

    夜幕降临,县城内华灯初上,街头巷尾人喊狗吠,连成一片,宵禁前最热闹的夜生活开始了。

    县衙里也是灯火斑斓,新知县头一天上任,原在职僚属有很多的工作要连夜整理以便第二天对新知县作汇报,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忙于将自己在职时的功绩一一列述,东拉西扯的自夸自擂一番,只求明天新老爷点卯时能有个好彩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小小的县衙里也是如此,但凡每一次的新知县到任都会对人事作一番大的调动,谁都想用对自己贴心、忠心的下属,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县衙后寝,两名衙役各自拎着一盏灯笼分列在门外,昏暗的室内传来鼾声阵阵,彭乾羽仰面躺在靠椅上,正嗒叭着嘴,语无伦次地说着不着边际的梦话。

    “呵呵,好吃.....老板,来份蛋炒饭,少放饭多放蛋......嗨!美女......”

    ‘啪!’睡梦中的彭乾羽猛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茫然若失地翻身坐了起来,两名衙役闻声赶忙推门拎着灯笼跑了进来,“老爷,出什么事了?”

    彭乾羽愣愣神,清醒过来,伸出手掌,借着灯光一看,只见手掌中央上一滩黄豆大小的血渍,两只蚊子被拍得扁巴巴的。

    “这地方多久没人住了,蚊子长得比苍蝇还大,去去,给我找盘蚊香来”彭乾羽将手上的血渍在一名衙役的衣服上清理干净。

    两名衙役愣了一会,其中一人道,“蚊香?老爷是说驱蚊草吧,这个早就准备好了,怕熏着老爷,只等老爷离开屋内便可点燃,可保几日蚊蝇不得入内”

    醒也醒了,彭乾羽已无睡意,伸展着胳膊从椅子上慢腾腾地站了起来,“那个谁,几点了?我是说什么时辰了?”

    “老爷,小的叫黑子”一名衙役忙伸手扶着他,眉开眼笑,下巴指着另一名衙役道,“他叫孙大眼,专门来侍奉老爷的,快到戌时(晚上7点)了,老爷您睡了一个多时辰”

    孙大眼忙也咧开着嘴,弯腰作揖地,“中午在衙门口,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老爷,还望老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彭乾羽也不是那小气的人,打着哈欠摆摆手往门口走去,“不知者不怪,大眼,汪县丞上哪去了?”

    小睡这个把时辰,彭乾羽感觉肚里没食正在闹腾得欢,这才又想起晚上的饭局来。

    话未落音,汪县城那窝着心拍马屁似笑非笑、似忧非忧的鬼魅般的声音从拱门外传了进来,“太尊,来了,来了,下官在这里呢”

    汪县丞一溜小跑,提溜着衩边从那有些许微亮的拱门外跑了进来,似乎已经忘记那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一到彭乾羽近前便拱手作礼,“太尊,本县乡绅、商贾名流听闻新任知县年轻有为、仪表堂堂都想一睹真颜,这不,大家已经在‘香满楼’摆下酒宴,为太尊大人接风洗尘,,还请大人赏光,移步”

    “行,行,走走,连络连络感情,这个是很有必要的嘛”彭乾羽早就等不急了,摸着肚皮甩开膀子便往前衙走去,他也记不清在上任时一路穿州过府的,有多少次只有大饼就凉水,今天中午好不容易沾了点荤腥,结果还落个吃白食来败兴。

    汪县丞和两名衙役也忙跟了上去,汪县丞边跑边喊,“太尊,您慢点,天黑,小心路滑,来人呀,把赵班头叫来,护送太尊大人前往‘金满楼’”

    彭乾羽闻言脚下倒是慢了下来,他先前已经打发赵班头和李顺去南市口盯梢去了,难道这小子真敢不听招呼?

    不一会,前衙值房内一个衙役拎着灯笼跑了出来,对着彭乾羽和汪县丞一弯腰,道,“赵头日落时便带了十几个兄弟出去了,此时不在衙内”

    汪县丞有些不悦,一甩衣袖,“去哪了?新老爷刚到任,他不在衙里护卫,瞎跑什么?”

    那名衙役摇摇头,“小的不知,赵头没说”

    听到这彭乾羽一阵高兴,听这言下之意这赵班头还真就没把出去盯梢的差事告诉汪县丞,这起码说明县衙里也不是铁板一块。

    衙门口,两顶四人小轿早就等候多时了,几个衙役手执灯笼四下而立,刑名师爷吴子实拿了把折扇笑眯眯站在轿子边上,一见彭乾羽从大门出来,便喊开了,“压轿”

    这坐四个人抬的轿子那就是比两人小轿坐得舒坦,一路晃晃悠悠,起起落落,彭乾羽还在享受着,吴子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落轿”轿子往下轻轻一沉。

    “老爷,到了”汪县丞提前下了轿,又是一溜小跑,缓缓地掀开了彭乾羽的轿帘。

    这时的彭乾羽才体会到一点知县的乐趣,一个月前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毕业生,最大的官也就认识一街道妇女主任,谁能料到仅仅一个月后,这大明朝的副县长一类的人物竟然会亲手为他掀轿帘,还是一脸的惶恐马屁样,这种滋味,绝了。

    ‘金满楼’那是县城里最大的一处酒楼,位于城内最繁华的市口,汇集了南北各大佳肴名点,往来客人那是常年络绎不绝。

    彭乾羽一下轿,早就等候在酒楼门口的一群人便一同围了过来,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指间的各种戒指正不停地反射着酒楼内的灯光,看起来都是一脸的顺从样,点着头哈着腰,“恭迎知县老爷......”

    “幸会,幸会”彭乾羽得意洋洋,招财猫似的摆着手,心里却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都是城里有钱的主,掐死一个那得发多大一笔财。

    汪县丞将众人一一引见后,小心地指引着彭乾羽来到三楼的包间,推开门,只见屋内当中宽大的圆桌上早已摆上了各种美酒佳肴,天下飞的地上跑的水里划的,满满当当,香飘四溢,光只一瞄就已经让彭乾羽差点没让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更诱人的那当数围站在圆桌边上的那十来个年轻妙美的姑娘,那真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水灵,往上看那是双眼媚丝,两颊桃红,笑脸盈盈,中间瞅那是裹衣齐胸,透明丝巾围肩,小蛮腰乱扭,瞄下段,浑圆的屁股高涨,不安分在晃动着。

    “见过彭老爷”十几名女子一齐半蹲下去,用罗扇掩着半张脸娇滴滴地喊了声。

    这一声喊得彭乾羽骨头都酥了下去,咧着嘴搓着手脚尖踢着脚后跟,跑了过去,一手扶起一个,拉着就坐在桌子边上坐了下去,“哟哟,这是传说中的天,天上人间嘛,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一旁的汪县丞和众人见此情景都是暗暗欢喜,看来白天那幅新官上任的乍唬劲也不过如此。

    “小姐叫什么名字呀?家住哪里呀?咱们以前好像在哪见过吧,改天得空一起看个电影溜个狗啥的”彭乾羽拉着一名女子的手就是不肯放手,非要查查对方户口聊聊兴趣爱好。

    “大人,太尊大人,彭大人”汪县丞连喊了数声。

    “啊,嗯,什么情况?”彭乾羽不耐烦地一回头。

    “您看!”汪县丞指了指都站在一旁的众商贾名流。

    “哦哦,大家坐坐,坐,吃好喝好呀”彭乾羽没当过官,根本不知道官腔官调。

    给彭乾羽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闹,也就没有什么宾主之分了,大家随便地落了座,

    众女也就都端着小圆凳陪侍在众人一侧,准备着随时斟酒添菜。

    汪县丞神采飞扬,因为在他的理解中,任何矛盾都能在酒桌上化解,把酒言欢,兴许今晚过后彭知县就不在重提再审胡大毛一案了,真审起来最好也只是走走过场这也是可以的。

    案件重审在断案过程中是小事,也是常事,只不过要是审出来两种结果,那就不妙了,很明显,白天彭老爷在公堂上那神态就是非得审出第二种结果出来,真要是这样那不就等于说他汪县丞有失职之实吗。

    酒桌上围坐了十来个人,其中一人眼神闪烁,身体不断向后缩着,尽量避开彭乾羽的目视角度,他就是前一天在城外同彭乾羽不期而遇的赵府胡总管。

    按背景,在场人中那恐怕就数这胡总管来头大,郡马府大总管在哪露面那都是代表着郡马爷的,别说一个小小的知县,就是安庆知府也得礼让三分。

    胡管家刚才在酒楼门口的时候就感觉这个新任知县好像在哪里见过,加上光线不好,一时想不起来,这会屋内灯火通明,看得真切,细细回想,这可不就是昨天他嘴里的半条虫子吗?

    虽然胡管家压根就没把这小小的知县放在眼里,可好歹人家也是一县正堂,昨天硬是吃了自己一顿数落,怎么也是理亏在前,这才有意回避着。

    汪县丞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小插曲的,他朝胡管家挤了挤眼,意思是让他先带个头,让这酒局活泛起来,新知县老这么一直和姑娘们聊人生谈理想那也不是事,众人也都一齐看着胡管家。

    众意难违,胡管家只得端起酒杯,故作大方道,“彭老爷任职宿松县,实是全县父老乡亲莫大的荣幸,来来,大家共同举杯,欢迎彭老爷就任”

    众人一一站了起来,端着酒杯举向彭乾羽,一个个恭敬有加,这些人那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明白讨好了知县老爷那比做好生意要强得多得多。

    其实刚才在门口,彭乾羽一眼就认出了胡管家,只是没有点破,他在观察,从这次宴会来的人来看,这汪县丞还真是有几分神通呀,连郡马府的人都请来了。

    吃喝玩乐很重要,但工作同样重要,这个彭乾羽心里跟明镜似的,今天晚上那不光是来大饱口福,更不是来拉拉美女小手的。

    “哟,这不是胡管家吗?我说怎么有几分眼熟呢”彭乾羽一改刚才和女侍们的轻浮样,装作吃惊的说着。

    第九章 县衙一日游

    汪县丞看了看两人,“怎么,两位认识?”

    胡管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举着空酒杯道,“惭愧惭愧,在下有眼不识金镶玉,误会误会,彭老爷不要多心,胡某自罚一杯”

    彭乾羽心中暗骂:老东西,早晚得让你知道老爷我的利害。

    心中虽是这样想,现在还不是时候,彭乾羽道,“小事一桩,来一大家都干了,干了”

    局面算是打开了,众人你敬我回,推杯论盏,称兄道弟,大有把酒言欢之意,似乎种种不悦都顺着酒意的升腾已经烟消云散了,汪县丞乐得屁股不着板凳,不是给彭乾羽夹菜就是倒酒,伺候的十分周到。

    彭乾羽边吃边喝忙得不亦乐乎,一通胡吃海塞,已是酒足饭饱了,酒宴也近了尾声,接下来那就是正事了。

    望着满桌的残羹剩菜,彭乾羽找寻着由头,手往桌前一划拉,道,“这桌子菜看样子得花不少银子吧,帐单我能不能先过过目?”

    汪县丞满是笑容的脸一下就僵住了,还是胡管家反应快,出来解着围,说道,“彭老爷这是说哪里话,我等只是略尽地主之谊,些许水酒而已,花不了几个银子”

    “看看也无防”彭乾羽坚持着。

    没法,大家只得都闷声等着酒保将帐单送了过来。

    “六百两?”彭乾羽拿着菜帐单在心里默默吃惊,好家伙,这一顿饭差不多够他在知县任上干上两届世界杯了,光是这十几名陪酒的姑娘那就占了一半开销。

    彭乾羽将帐单递还给酒保,敲了敲桌子,道,“哪能让大家这么破费,本县初来,以后许多大事还有仰仗众位的帮衬,今日就算本县做东了”

    众人一阵推辞,怎么也轮不到知县出钱。

    汪县丞见缝扎针,这么好的拍马屁的机会哪能错过,满脸堆笑地说着,“太尊大人体恤百姓,大家应该体凉,这样吧,这次还是老规矩,从县衙的接送费里出吧,来来,酒保,帐单拿来,笔墨伺候,月底去县衙一总会帐”

    这马屁拍的,拿着县衙的银子做顺水人情。

    彭乾羽当然知道在历朝历代的衙门日常开支中都有这么一项对接待来往官员迎来送往的费用,虽没有正式的形文,但千百年来已是成例,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在乎这笔钱支出的合法性了,但深究起来,还是上不得台面的。

    看来这汪县丞没少在这里练签名,彭乾羽暗暗发笑,不过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微怒道,“汪县丞,公款吃喝不好吧?”

    此时众人脸上已是阴沉一片,这是哪里来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县太爷,汪县丞更是一脸死鱼样,气鼓鼓的直翻眼。

    “制吧,就是说今天晚上这顿饭钱,在座的平均摊,每人一份,老爷我也不例外,以后也都照此行事,接送费的事,汪县丞,有空你得给我解释解释”彭乾羽阴阳怪气地说着,盯着汪县丞。

    汪县丞有些下不来台,脸上一阵阵抽搐,新老爷此举明显就是在打他的脸,因为县衙中几乎所有的这类应酬他都有参于,流出的这笔应酬费也基本是经他手出去,现在彭乾羽来个一概从新,况且以往在这里面他也没少吃回扣,如果新老爷再一时兴起查了起来,那还有好嘛。

    汪县丞在心里早就把这彭乾羽祖宗八代骂了个遍,嘴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彭乾羽这么说当然是有他的考虑的,他是在告诉这些个县里的头头脑脑们,县丞的时代就要过去了,早晚我得查他个底朝天,你们得选好了位置站队,可千万别站错了队。

    众人乘兴而来,离开时个个都是昏沉着脸,各怀心事地付了各自的份子钱,彭乾羽则佯装酒意上头,昏睡过去,他的份子钱则暂时落到了汪县丞头上。

    昨夜宴归后,彭乾羽一路装作酒醉未醒,让几个衙役们搀扶着回到了县衙,倒头就睡。翌日。天刚亮,负责蹲点的赵班头和李顺双眼布满红丝地来到了后衙彭乾羽的住处。

    简单梳洗了一下彭乾羽来到花厅,一路一路在剔着牙齿缝里的竹丝,这没有牙刷的日子早上起来总感觉有什么事没有做,嘴里怪怪的,于是他便取了一截竹片,将前端揉搓成毛绒状,这样做的结果是清净了牙齿却很容易留下一嘴的竹片丝,不过怎么也比不用要强。

    来到花厅,李顺和赵班头早就等候在这,一见彭乾羽进来,便都站了起来,李顺一脸兴奋地道,“老爷,你真是神机妙算,昨晚我和赵班头,忙活一宿,终于来了个人脏并获,那小子还没审就把什么都招了”

    赵班头此时也不由得对新任知县刮目相看,他怎么就知道在那里守就能抓到人,这也太神奇了,兄弟们这两个月来为这案子没少受县丞的气,谁都看得出来,那个胡大毛就是倒霉催的,而这位年纪轻轻的知县上任不到一天便将将这么一件没头没脑的案子给破了,定是有过人之处。

    这一切早就在彭乾羽的意料之中,这人肯定就在南市口,捉住他只是早晚的问题,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前后几个时辰而已。

    “两位辛苦了,一共有几个人?”彭乾羽问道。

    赵班头回道,“刚开始按李师爷说的特征,在那里走访了一下,有几个符合的,半夜时属下带着兄弟们在这些人家边上埋伏,鸡鸣前后,正好就看到那个贼人背上背着个包袱回家,属下们一出现当时他就吓懵了,一五一十全交待了,就他一个,现关押在县衙大牢内”

    彭乾羽点点头,接着问,“这前后几十起偷盗案都是他做的?”

    “是的,他都承认了,分毫不差,都是白天事先踩好点,半夜时动手”赵班头拱着手道,“老爷行事雷厉风行,办案如此神速,属下惭愧”

    “赵班头用不着谦虚,这案子没有你和李师的帮衬,那也不知道有拖到什么时候,大家都有功劳,这样吧,你们先下去梳洗一下,一会大堂点完卯就回去休息吧”

    两人退去,大眼和黑子端着早点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几根油条一个煮鸡蛋,还一份稀饭,简单但足够营养。

    彭乾羽前来宿松上任,随身只带了一个李师,汪县丞特意安排这两人暂时先照顾好县太爷的生活起居,大眼因为昨日在县衙门口冲撞了县太爷,一直心有余悸,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好,这早点钱就是他付的。

    彭乾羽对这县衙里的人员构成在上任的路上李顺对他也讲解了一些,基本上整个县衙里百十口人除了汪县丞和几个小头头之外,其他人都要他掏银子养活,这是个不小的负担,现在当务之急得找点银子,这是收拢人心最快最省力的东西,这钱那还得从汪县丞身上来想办法。

    用过早饭,时辰还早,彭乾羽便让黑子和大眼带着他在县衙里转转,好歹这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得了解了解。

    麻雀虽小五脏倒也齐全,整个县衙布局很工整,讲究以中轴线左右对称,县衙正堂、军械库、三班六房、二堂、三堂及其配房、银局、税库、东西帐房、库房、东西花厅在中袖线上一字排开;东侧建有值房、巡捕衙、县丞衙;西侧设有监狱、吏舍和主簿衙,大大小小百十来间房子,整个县衙都用青石板铺路相连,路两侧都是历任知县种植的各种花花草草,此时正是盛夏,花团锦簇,清香阵阵。

    在后衙一侧还修有一处小花园,假山流水凉亭各俱风景,一方小小的鱼池内锦鲤成对,来回惬意,彭乾羽边走边看,好不欢喜,这哪里是县衙哎,整个就是一处渡假盛地,天长日久在这住着,那真是给神仙也不稀罕了。

    日头已高,黑子看了看天对还是意犹未尽的彭乾羽说着,“老爷,时辰到了,该去大堂点卯了”

    彭乾羽在县衙里走了一通,基本格局已经了解,抬脚当先返回后衙,换上官服,径直朝大堂走去,路上正好遇到了李顺和赵班头,三人前后同行。

    大堂外早就聚集了几十人,众衙役分左右毕恭毕敬站立在大堂外的台阶下,一些有点身份和特殊职位的人都站在内堂里,大家都是翘首以盼,唯独汪县丞眉头紧锁。

    彭乾羽现在是沾沾自喜,这乌泱泱的排了一堆的人头今后那都得听他的了,在这他就是皇帝,想干嘛就干嘛,玩命的折腾也没人敢说个不是。

    新老爷一出现,大堂外的衙役们一阵骚乱,交头结耳的,想必赵班头昨夜拿获盗贼真犯的事迹早就传遍了,一时人人称赞。

    汪县丞和吴师爷连忙走下堂,把彭乾羽让到了正堂主位上,昨天晚上酒宴上的事他可是后怕得紧,再加上早上一到县衙就听到手下来报说是新老爷已经捉到了真案犯,这更让他坐立不安。

    “太尊请,这是卯册,人都到齐了”汪县丞把一本册子递到彭乾羽面前,样子很是恭谨、小心,转身退下来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站在县太爷身边的赵班头,眼神中满是怒气,他还没明白为什么赵班头出去抓人竟然都不和他汇报,看来人心要变了。

    彭乾羽看了李顺一眼,李顺马上会意,拿起册子,按职位大小挨个点名,点到名的人便来到彭乾羽面前一一见礼。

    如此这般重复,等忙完已是日近正午,彭乾羽又在各班房的头头带领下对三班六房一一作了视察,将全县的人口,赋税,田亩和地方风土人情讲解给县太爷听,这整整一天彭乾羽都没有出过县衙,晚上早早便躺下了,养足好精神,明天和汪县丞的战争正式要开始了。

    第十章 小案扯大案

    第二天巳时初(上午9时),县府大门外就已聚集了数已百计的县城百姓,新知县今日审理胡大毛一案的消息早已是人尽俱知,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一个知县的好与坏直接关系到当地百姓的生存问题,谁都希望能遇上一个好官,宿松县上一任知县干的就不错,政策清明,体恤民众,广施恩德,在当地人心中民望很高,可惜好景不长,匆匆一年时间就辞官归里了,内里原因无人知晓,此后县治大权一直掌握在县丞汪中仁手里,这下老百姓可就有苦难言了,直接就应了那句话,天下衙门朝钱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在长达大半年的时间里汪县丞一手遮天,攀附着郡马府的势力为所欲为,但凡讼案,那是吃完了被告吃原告,直到最后双方财穷方肯罢手,所以这半年来县衙里除了一些人命案子外剩下的就是一些类似于小偷小摸的无头案,苦主报案也只是发泄一时被盗的愤怒,谁也不指望县丞老爷能寻物归主,自古民不与官争,久而久之,大多数人宁愿选择忍气吞声也不想对簿公堂。

    不光是刑案无处审讼,随着汪县丞的疏于管理,城内治安也越发的恶化,上行下效,老爷不管事,下事办事的人就更是消极怠工,谁也不会闲到去和街上的混混地痞们发生矛盾,日积月累,县城内盗贼四起,打架斗殴事件层出不穷,城外乡间更是一片混乱,世风日下。

    所以彭乾羽的到任给了全县民众很高的期望,特别是在他上任的头一天就和汪县丞水火不容,这更是他们乐意看见的。

    此时的县府正堂上,彭乾羽抖擞着精神,头带乌纱帽,官服收拾的利利整整,由于明朝儒家思想空前高涨,身体发肤来自父母而不敢有损,彭乾羽原本光洁的下巴上已经蓄起了米粒长短的胡碴,修理一番,书生气中立时平添一丝威严之利。

    李顺则在正堂的‘海水朝日图’屏风后支了张桌子,侧耳静听着大堂上的动静,随时准备着为新知县出谋划策,班头赵四海腰悬扑刀,昂首挺胸,站在案桌一侧。

    知县坐堂,汪县丞则不便出现在大堂之上,他这时候也没脸在坐在公堂上,经他判下的案子马上就要被人全盘推翻,可能还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牵出一堆他犯法乱纪的事实,于是他一大清早便带着吴子实师爷直奔城东十里外的赵府,去求郡马爷的庇护。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拍响惊堂木之声响起,彭乾羽开口道,“升堂”

    左右衙役闻声便将水火棒立起,击打着地面,堂威声连连,衙门口的鸣冤鼓鼓声隆隆。

    少倾,彭乾羽又开口道,“带人犯,娄三”

    娄三便是前夜赵班头按彭乾羽分析后人赃并获的嫌犯,其实也用不着过堂了,娄三贼胆包天,可面对官差却是胆小如鼠,还没审就把一切都交待了,这也正说明了县衙的差役们是多少的臭名昭昭,鬼见了都发怵。

    不多时,娄三面如白纸,浑身颤抖着被两名衙役搀上了大堂。

    还不等彭乾羽开口,类三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嘴里连声喊着,“泰(大)老爷,我招,我招,我一哈(全)招”

    彭乾羽一品流利的现代普通话,基本已经很接近明朝时的官方语言,一般人外地人也都能听明白。

    在李顺的精心培训下,彭乾羽也渐渐了解到一些审案的流程,一听娄三的话便架起了二郎腿,双手抱在后脑,歪靠着,不温不火地说道,“那好,你说说你一共作案几次,时间地点,都偷了些什么,赃物流到哪里去了,要老实交待,表现好,老爷我从轻发落”

    娄三小心翼翼的跪直着身子,将前后所作的案子一五一实全都讲了出来,除了时间上有些含糊不清外,基本和县衙里接到的报案源一致。

    案子已完全清楚了,不过彭乾羽心里却另有所想,李顺李师爷说过身为一县之长,教化民众劳动致富,积极向上那是责无旁贷,如今这城里城外不乏地痞流/氓,不劳而获、游手好闲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十有八九会挺而走险走上犯罪的道路,这是长治久安的不安定因素,解决这些人那才是治乱之源。

    彭乾羽上下打量了娄三一番,三十来岁,左看右看也是一幅憨厚像,且四肢发达,这种人应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作下这种事,于是他便问道,“娄三,老爷我问你,看你也是有一身的力气,有手有脚,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安份守已的找份事做不好吗?”

    娄三低头叹了口气,恭敬地磕了个头,“泰(大)老爷,小人本是有家有业,夫妻俩在南市口早晚卖煎饼过活,虽是来钱不多,却也够生活,但是......”说到这,娄三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在这大堂上老爷我最大,我给你做主,说”彭乾羽一听还另有隐情马上又来了精神,指着娄三( 一品知县 http://www.xlawen.org/kan/54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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