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阅读
“很好，让我来试试看。”
银青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住了，但就在此刻，一旁的史坦利却打断了自己。
“米狄阁下，请先戴上这个法术护符。”史坦利从怀中取出一条项链，“这个星盘上还有一个危险的恶作剧，如果两个小时之内无法解开谜局，不仅谜局会自动恢复原状，而且还会把寒冰之力反弹出来，打在解谜者的身上。”
史坦利一边解释，一边苦笑了一下，看来当初显然是吃过不少亏。
“还有这种惩罚？”银青一时愕然。
看来，设下这谜局的人，显然是个极为傲慢的家伙，对于缺乏能力的人毫不留情，甚至不想留给他们再次挑战的资格。
“如果能够把握住出题者的性格，解开这谜局将会事半功倍。”银青心中暗暗想到，双眼纵观整个谜局。
很快，银青便发现，这盘谜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立体拼图，以黄道十二宫为平面，每一宫所在的星域中，都分布着三个团块。总共是三十六团小星云。
只不过，拼图上都有明显的画面，但这些小星云各自所具有的“画面”却被隐藏了起来，想要拼图，还得首先得把图本身找出来。
“三十六个小谜题，汇总成一个大谜题。这就是这个谜局的结构了。”银青觉得自己已经抓到了线索，“只不过，究竟要先从哪个星云开始呢？”
银青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了，这个星盘需要寒冰之力才能启动，而在黄道十二宫中，水瓶宫也有冰冷之意，设定的解谜时间为两个小时，那么，或许是中间一团星云。”
三分直觉，再加上对于棋盘外全局要素的把握，银青于是轻声吐出一个坐标：“天宫七，纵九横五。”
一枚白色的耀星应声闪现，水瓶宫星域中的一团星云，开始连续变换起来。
与此同时，史坦利男爵已经正坐一旁，摊开一本烫金的册子，聚精会神地记下了这一手棋。
时间飞逝，二十手、五十手、一百手，银青追随着包裹在星云中的线索，令一片又一片的星云，转变成了某个立体图案的一角，不知不觉中，史坦利男爵的棋谱已经翻过了好几页。
到了三十分钟后，已经有二十七个星云转换成了拼图碎片，时间上绰绰有余。
但越往后，银青就越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一般的拼图碎片单独拿出来毫无意义，然而，眼前的每一片小星云中所蕴含着的谜题，都是已知著名谜局的微缩版。
将已知谜局略经变换化为全新的图案一角，令银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那些把电影名、小说名等等连成一段的文字接龙游戏。然而，汉字易接，棋局难变，两者在难度上，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个神秘的出题者，显然是在宣称，数个世纪来的谜局精华，都只配成为自己棋盘上的一块！
“这家伙，竟然如此之傲慢？”银青眼中微微冒出火光。
虽然自己不懂得武技法术，常年卧榻病床，不过光是论星仪的话，可是从两岁起就开始接触了。
不仅如此，在圣塔家族崩溃前，皇帝的御前棋士，皇家星仪厅的首席棋士，三大圣血家族的顶尖棋士，以及隐居于帝都的各大高手，自己几乎都挑战过，虽说并非每战必胜，可是也从未感受过今天这种压力。
简直就好像是托着冰山一角般，沉重得难以置信。
终于，三十六个星云全部展开，现在开始，考验的就是解谜者的想象力与观察力了。这些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图案碎片，在球体中随意地漂浮着。若是一般的棋士，光是看到图案就会两眼发花，更别提进行立体拼图了。
但银青，却要将它们组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一幅逼真的雕塑。
“还有七十分钟。”银青瞥了一眼计时器。
一旁的史坦利男爵显然也十分紧张，生怕在最后功亏一篑。但是他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就像微不足道的侍者般，静静地等待着银青的判断。
“地宫三，纵一横九。”
终于，银青开始了移形换位，各个星云以缓慢的速度开始移动，杂乱无章的星象逐渐转变为位置精确的齿轮，最终，在还剩下三十分钟的时候，全部严丝合缝地紧扣在了一起。
“解开了。”
棋谱上未载入的古老谜局，一个半小时内一次成功，这是超一流水准的证明。然而，面对着揭晓的谜底，银青不仅没有半点喜悦，表情反而有些僵硬。
眼前的星盘上，耀星构成了一个棍子状的物体，棍子的一头略带弯折，另一头则宽阔扁平。
“这是什么？”史坦利男爵看了半天，终于问道。
“牛蹄子。”
“牛、牛蹄子？”银青的回答令史坦利大跌眼镜，一时之间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八度。
“史坦利阁下，你听说过斯芬克斯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么？”银青突然问。
“是说那个喜爱出谜题为难旅行者，一旦回答不出来，就将人吃掉的怪物？”
“传说中的斯芬克斯拥有人的脸庞、狮的身体、鹰的双翼、牛的蹄子。”银青哼了一声，“这个出题者将斯芬克斯的几个著名谜题都隐藏在谜局里，最后又显现出这个蹄子一样的图案，就是自比为斯芬克斯，然后告诉我们，即使你们费劲力气解开我的谜局，也只不过从脚下仰望我而已。”
“简直就是目中无人了。”史坦利苦笑了一下。
“不过，这个无名棋士也有傲慢的资本，他的棋艺已趋近顶峰，这点我不得不承认。若是他不是生在哲罗王朝，而是当今拜伦王朝的棋士，我说什么也要和他对弈一局。”
银青双眼紧盯着一盘，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落魄贵族米狄·尤利西斯，而仿佛回到了前世，再一次成了那个深陷于棋之猛毒中的鬼棋士。
史坦利男爵无意间朝银青脸上一瞥。他突然吃惊地发现，银青的双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锋利寒光，简直就好像是一柄锐利得沾不上血的匕首！
“史坦利阁下。”
“在、在！”那可怕的眼神，令史坦利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谜局，请你务必让我一观。”银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虽说对弈是不可能了，但我想要尽可能多地搜集关于这位棋士的资料，最后试着推断他的身份，哲罗王朝的历史，帝国应该保留得十分完好。”
“是，一切谨遵您的吩咐。”不知不觉中，史坦利用上了对待大人物的态度。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再次感谢你在法典选择上给予的建议。”
银青微微一笑，解下法术护符，放在男爵的书桌上，扬了扬手上的法典，转身离去。
直到银青的脚步声远离，史坦利男爵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即使落魄了也好，毕竟是传说中的圣塔家族啊。”
这位出身商业世家，系谱不过四代的男爵的声音中，掺着六分感慨，三分嫉妒，以及一分无法消除的敬畏。
良久，史坦利转过身拿起黑色星盘，突然发现，星盘的表面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就好像被雷劈了一下。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史坦利懒得多去推测。毕竟，最重要的谜局以及解法，都已经记录在册了，星盘本身并不昂贵，坏了就坏了。
比起这道莫名其妙出现的裂痕，男爵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前往金星大厅，用这充满神秘色彩的谜局，好好地吸引一下贵族们的眼球。
第四手 法术
当史坦利男爵坐着马车前往金星大厅炫耀时，银青也正匆匆赶往家里，准备开始自己的法术修炼。
“那个黑色星盘本身就是法器，恐怕出题者不仅在星仪上水平极高，法术的水平也是一流的。现在的我，棋艺虽高，却也进入了瓶颈阶段，开始法术修行后，或许能悟到些什么。”回忆着刚才的谜局，银青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房间都准备好了么？”一回到家，银青就询问老管家洛特朗。
“少爷，四楼的两间房间，以及大宅的地下室全部都清理完毕，请问您要使用哪一间？”老管家有条不紊地回答，一旁则站立着两名身板硬朗的中年男子，罗杰和艾扎克。
“我先使用四楼的房间，你们去吧，记得警惕一些，不要让人打扰到我，如果金星大厅的侍从来了，洛特朗你就用二楼的传声筒通知我，我自己会下来的，明白了么？”
“完全明白，少爷。”老管家谦卑地低下了头。
作为一位服侍了尤利西斯家族十五年以上，看着银青长大的仆人，洛特朗的声调里微微多出了一丝哽咽——这位少年老成，独力支持着尤利西斯家族的十七岁家主，终于要开始修炼法术了。
待银青离开后，洛特朗抬起了头，眼中多了一份坚定与毅然。
“把刀剑和铠甲都拿出来，之前的保养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老管家看了一眼两个仆人，眼神就好像看着两名战士，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战场上，“从现在开始，白天、夜晚我们轮流执勤巡逻，只要少爷还在房间里修炼，就不能有半点疏漏！就算是拼上性命，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前来打扰的！听明白了没有？”
“是的，洛特朗先生！”罗杰和艾扎克站得笔挺，齐声回答。
银青迅速地来到四楼，进了早就嘱咐仆人们打理干净，并且用防火料子处理过的房间，在书桌前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摊开了《元素论》。
作为总纲法典，这套书一上来就给出了法术的基本定义——
所谓法术，便是将脑海中想象的内容，以灵魂为媒介，传达到各种元素中，最终使得世界产生相应变化。
“换言之，就是心想事成么？”
作为一个接受了现代科学观的穿越者，银青难免要拿法术和科学对比一番，然后他继续看了下去。
《元素论》将法术分为三大层次，分别是：元素掌控，生命领悟，灵魂律令。
元素掌控：灵魂的力量十分清晰，能够以意志随心所欲地展开，进而控制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各种元素。
生命领悟：做到生命与元素之间的转换，能够将**转变为元素形态，从而不会受伤，不会流血，无需吃喝，随时可以通过充斥在世界上的各种元素，补充自身的损失和消耗。
灵魂律令：超越生死，达到对灵魂本身的掌控，能够将**转变为灵能形态，不再受到元素法则的约束，穿梭时间与空间，无视防御，直接粉碎他人的心智，乃至律令世界上的万物。
“超越生死，穿梭时空？”看到这里，银青不禁念出了声来。
第一层次元素掌控，和前世的《魔戒》、《哈利波特》倒是有七八分相似。
银青可以想象得出，一个穿着长袍的家伙，手上一指，射出一道火光，地面爆开一个大洞。
唯一的区别在于，无需念诵冗长的咒文。
但到了生命领悟、灵魂律令这两个层次，就超出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能够想象的范畴了。
元素形态，灵能形态，那是什么意思？银青连一点概念都没有，至于穿梭时空，律令世界万物，光是听描述，简直就是神祗的力量！
然而，《元素论》并没有对后面两个层次做更进一步的说明，虽说是总纲法典，但这毕竟是面向初学者的，不会深入讲述后面的内容。
银青憋着一肚子的不可思议，继续往下看。
这三大层次之间的差别极为分明，而在每一个层次内部又分为四个品级，总共是十二品。《元素论》详细说明了元素掌控层次的四个品级。
第一品级“感知”：无须借助五官，直接以灵魂感受到元素的波动。
第二品级“控制”：依靠灵魂的力量，控制单类元素的变化转换。
第三品级“协调”：将不同种类元素组合起来，协调控制。
第四品级“转化”：将周围的元素转化成自己需要的任意元素，例如在水中燃起火焰，在沙漠中结起寒冰。
“原来如此，这四个品级，都是在讲述如何用灵魂控制元素，逻辑上倒是十分清晰。”银青心中想着，手上继续翻了一页，便发现总纲的基本部分已经结束，而接下来，就是具体的感知方法了。
“终于到了实践了，就让我看看，这个法术世界的风景如何。”
银青感到一阵激动，不禁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接触围棋时的那种兴奋。一扇完全未知的门扉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敞开，对于向往着站上世界之巅的自己来说，这是挑战，更是享受。
《元素论》所挑选的感知元素是最典型，最基本，最日常的——火、水、风三种。无论是贵族也好、平民也罢，从出生起，每个人都不可能脱离这三类元素而活着，对它们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作为入门的范例，的确非常合适。
“感知”开篇就是史坦利男爵拿来做例子的“火元素感知法”。
银青细看一遍，然后很有自知之明地翻了过去——虽说房间的四壁、天花板和地面都涂上了一层防火料，但火焰毕竟是危险性极高的东西。在自己唯一的大宅里玩火，银青还没有这个胆子。
第二篇是“水元素感知法”，内容上几乎和火元素感知一样，只有练习细节有所出入，正适合在房间内使用。
水是人天天要喝的，根本无需什么“长时间接触”的准备，银青看了两遍，直接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闭上眼睛就开始感知。
但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奇怪，再来一次。”银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坐入定，以下围棋时那种心静如水的状态开始想象，水的颜色、气味、形态，在银青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但无论银青怎么想象，依然感觉不到任何水元素。
半天尝试未果，银青陷入了思考之中，突然之间，脑海中灵光乍现：“对了，这个世界和前世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灵魂之力，拥有灵魂之力的世界便拥有法术。我不应该直接去想象水的形态，而应当首先设法将灵魂把握住才对！”
银青再一次闭上双眼，这一次，回想起的并不是水，而是小时候，自己卧病在床时的情形。
孩童时代的自己，经常会有种体内燃着烈焰般剧痛感，无论使用什么样的药物，无论施展多么强大的法术，都无法停止住这种病症。
发病到一定程度时，自己甚至会无法视物、无法倾听，五官感觉全都被剥夺，身体彻底瘫痪，连呼吸都会断断续续。
那个时候，银青只能躺在床上，好像植物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忍受着比火刑还要剧烈的折磨。若不是凭借着天下第一棋士的骄傲和信念支持，银青恐怕早就已经疼死了。
然而，徘徊于生死边缘的自己，偶尔也可以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是一个黑白两色，一望无际，犹如沙漠般的世界。
现在想想，这恐怕正是自己作为穿越者的灵魂，所看到的景象。
银青仔细回想着那时候的情形——那种一瞬间忘却**的痛苦，乃至身体的存在，周围仿佛充满了死亡与寂静的感觉。
下一刻，银青的视野中不再是一片漆黑，那个黑白两色的世界，回来了。
“就是现在，水的感觉！”银青迅速地开始想象，无色、透明、无味、带着一种比丝绸更柔顺的流动感，永远流淌着的水。
突然之间，银青看到，在这个黑白的世界中，近在咫尺的地方，显现出了一个悬空的半透明圆柱体，那正是玻璃杯中的水所应当具有的形态。
“就是这个。”银青依然紧闭着眼睛，但是却伸出右手，将食指往这个圆柱体中一插。
立刻，有种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银青连忙睁开眼，看到了自己的手指，正准确无比地插在了桌子上的玻璃杯中。
“第一步完成了。”银青的嘴角微微上扬。
第五手 水色风景
“好，保持这个状态，继续进行下去。”银青回过头来翻动一旁的《元素论》。
根据这本初级教材上的指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逐渐增加距离，同时逐渐减少水元素的量。下一步，应当是使用四分之三满的水杯，放在距离三米的地方，进行感知。成功后，再减为半杯，距离拉到六米，以此类推。
银青没有照做，而是直接将杯子倒了个空，将只留下一点水底的玻璃杯放在了房间的另一头，和自己相隔大约十米。
这个距离，以及那微小的水量，完全超出了《元素论》对入门者要求的极限。
“在学会走路前，首先要尝试跑步。”
这是银青的座右铭。
银青并不否认，“熟能生巧，循序渐进”也能造就高手，不过，想要在一个月内击败日本将棋龙王，在两个月内击败中国象棋棋王，光凭这八个字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着鬼棋士之称的自己，之所以能够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短时间内达到各个领域的巅峰，一方面是依靠着对棋内棋外的全局把握，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不断地以飞跃的方式来学习。
自己是“鬼”，剑走偏锋，擅长的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一步登天，一击逆转。棋风如此，学棋如此，修炼法术同样如此。
看了一眼斜对面湿漉漉的空玻璃杯，银青再一次闭上了眼睛，让黑白的世界舒卷开来。
距离十米的水元素果然很难感知，不过银青却发现，长时间伸展出灵魂之力进行探索，本身就是一种锻炼。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在银青的黑白视野里，显出了一点点水元素，勾勒出一个杯子的模样。
银青并没有大功告成的轻松感，依然紧闭着眼睛，然后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光是看到还不行，必须要证实自己的感知准确无误。
自己和杯子之间的障碍物事先已经清除了，若感知到的位置正确无误，那么，自己一定能够用手握住那个杯子。
银青走得很慢，因为在黑白的环境中没有任何参照物，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极度缺乏平衡感，只能感到那杯水在逐渐靠近。
过了好几分钟，银青才走到目标面前，缓慢地弯下腰，然后伸手一抓，玻璃冰冷的触感立刻透过掌心传了过来。
十米的距离，银青一次成功感知。
这并不是巧合，而是智慧、自信与耐心带来的必然。
“根据这本《元素论》上的说法，元素感知要达到三十米距离，才能形成初级法师的攻击场域，达到实战的标准。感知火元素、风元素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我不如先放一放，依然以水元素为对象，直接感知三十米的范围。”
银青很清楚，书本上的话语并不是绝对的，在彻底了解第一品级要义的基础上，完全可以自己规划主攻方向。
三十米的距离，就算是两个大房间连在一起也没这么远。不过银青很快就想到，根本没必要继续摆玻璃杯，完全可以直接感知其他楼层的水元素。
灵魂对于元素的感知是可以穿越障碍物的，这也是法术和武技相比的最大优点，身处四楼的自己，如果能够感知到底楼的水元素，乃至街道上的水元素，那估计就达到了初级法师的要求了。
银青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过这一次，意志不再仅限于面前，而是四面八方，上下左右。
随着意志的扩张，黑白视野的铺展，银青有种回归棋盘的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于星仪的宙心之中，而各种各样的元素，就是三千星位上闪烁的耀星黯星，等待着身为棋士的自己去律令、掌控。
一瞬间，到处都出现了点点滴滴，形态各异的水元素。
水无形，样子不同，是因为容器迥异。
“这一片方形的水元素，应该是厨房里水池的水。”银青推断了一下。
“这一片细条一样相互联结的水元素，恐怕是这个大宅的水管里流动的水元素。”
“咦？这片水怎么好像奶酪一样，当中有很多空隙，太奇怪了！”银青觉得很惊讶，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这是下水道的脏水，里面的脏物我感知不出来，只能看到水元素本身，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接着，银青突然看到满满一杯水在缓缓移动，接着，被倒向一边，然后消失了。
“被喝掉了，所以我感知不到了？”银青皱了皱眉头，想起了《元素论》里的说明，“对了，生命是与一般元素不同的存在，在第一层次无法感知掌控。难怪，人体明明百分之七十由水组成，但是我却连洛特朗、罗杰、艾扎克中任何一个都感知不到。”
银青四下观看着，推测着，觉得站在巅峰多年的自己，突然成了一个刚刚拿到玩具的好奇孩童，完全无法压抑住激动的心情。
这就是法师眼中的风景，这就是支撑起世界的核心。
这就是法术。
“试试看扫描街道。”银青继续扩大黑白视野的范围，开始扫描更远的地方。
然而，就在此刻，一种头昏脑胀的感觉突然传来，银青知道，达到自己的极限了。
银青连忙停止了扩张，让意志一下缩回到身处的房间里来。
睁开眼睛，虽然头脑中的空白感已经消失，不过银青却感到了精神上异常地疲惫。这并不是刚才扫视太远造成的，而是因为在短短一天之内，银青已经数次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看了一下墙上的计时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从法术商店回来时还是下午，而现在，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自己连晚饭都忘记吃，老管家洛特朗在这方面，倒是显然将修炼放在了规矩之上，没有一点打扰的意思。
“虽说飞跃很重要，不过休息也很重要，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银青活动了一下饥肠辘辘的身体，起身打开了房门。
第二天，通过一整天的锻炼，银青对于水元素的感知，终于超过了三十米。
现在的银青，可以很清晰的通过灵魂，看到一条街以外，对面房子里的水流和水池。
接下来，火元素与风元素的感知，一天之内便水到渠成，毫无困难。
作为总纲法典，《元素论》上只有火、水、风三种元素的感知方法，不过银青却并不打算止步于此。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银青举一反三，将地、冰、光、暗、音这五种元素也全都感知了出来。
这八种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元素全部掌握，即是达到了初级法师的感知水平。
经过八种元素感知的修炼，现在的银青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于灵魂之力的掌控，已经从最初的虚无缥缈，转变为如今的随心所欲。自己作为一个法师的敏锐度，正在不断提高。
事实上，一般人通常很难感应到元素，根本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即使是拥有天赋的人，修炼第一品级“感知”也至少需要三个月，这还仅仅是指火、水、风三种元素，若是要将八种标准元素全部感知，并且达到三十米的距离，保守估计都要十六个月时间。
但银青在一周之内就做到了，而且其中不少时间，还花费在了设计“长时间接触”的练习方法上，若是自己有钱购买旁系分支的法典，或许四、五天便足够了。
“不过，法术和纯粹依靠智力的棋类，果然还是不一样。作为一种力量体系，光是理解和掌握还不够，一定时间的积淀和熟能生巧是无法回避。”
夜晚，银青坐在房间里，一边翻着《元素论》的下册，一边在心中想着。
学习棋类的时候可以直接挑战顶尖高手，但在学习法术上，即使自己再怎么天才也好，别说在一两月之内挑战真正的法师，甚至连能否在一个月完成第二品级的学习都不一定。
“说不定，我该尽快进入实战，一个人布局总不如两个人对弈。”无意间，银青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实战？看来你完全不明白法术的本质。”一个不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近在咫尺之间。
银青大惊失色，一瞬间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扭头一看，发现在身后，赫然站着一个瘦削修长的身影。这个人将容貌隐藏在暗处，银青看不清他的真正模样。
“什么人？”银青怒喝一声，心中一紧，用手握住了沉重的灯台。
第六手 末代皇帝
房门和窗户是紧闭的，自己是身处密室之中，这个人是怎么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跑进来的？难道是高阶的法师，或者是擅长暗杀的武者？
“给你个提示吧，我是你最近极为忌惮的人。 www。”那个身影淡淡地说道，语调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
忌惮？银青的脑海中电光火石地转过无数个推测，最终定格在母亲苍白的脸庞上。
能让自己忌惮的，除了导致圣塔家族覆灭的罪魁祸首以外还有谁？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监视之下，因为开始学习法术，反而招来了杀身之祸？
银青心下一横，用尽全身力气将灯台丢了出去，同时后退到墙边，拉动早就设置好的警铃。
一时之间，整个宅邸里铃声大作。
然而，灯台却没有击中任何目标，并不是偏离了，而是直接从黑影中穿了过去，就仿佛那是可望不可及的水中月亮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个幽灵？”银青吃了一惊，忍不住问。
“再给你个提示，圣塔家的小鬼，我曾经考验过你。”黑影傲慢地说道。
考验过？银青心中一愣。
就在此刻，房门被砰地一声打开，老管家洛特朗手持一柄长刀猛虎般跃了进来，一个滚动挡在了银青面前，动作之矫健，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而身穿皮甲的罗杰与艾扎克则手提标准的剑盾组合，鱼贯而入，迅速堵住了侧面。
三个仆人一瞬间，在银青面前形成了一道铁壁！
“少爷，您无恙吧？”老管家利刃对外，大声地问道。
两名仆人警惕地看着四周，采取防御的姿态。
很显然，这三个人根本就看不到房间中央那个再明显不过的入侵者。
那一刻，银青觉得，黑影的嘴角似乎扬起一丝不屑的讥笑，仿佛嘲弄着自己一般。这种令人浑身不快的傲慢，再加上之前这些诡异的情形，令银青隐隐察觉到了黑影那不可思议的真实身份。
“少爷？”洛特朗的声音打断了银青的思绪。
“我没事，不用担心。”银青微微叹了口气，觉得心里有了底，“抱歉，洛特朗、罗杰、艾扎克，我想我有点草木皆兵了。灯台和桌子就由我自己来收拾，你们退下吧。”
“仆人为主人效力是天经地义的，恕我直言，宁可误拉一千次警报，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异常。~~~~”老管家恭敬地鞠了个躬，但是却并没有依言离开，而是仔细地开始查看窗台和壁炉，甚至打开窗户探出头去观察了一下。过了好几分钟，眼见房间里确实没有遭到入侵的情况，洛特朗这才松了口气，将一直紧握在手上的长刀收回了鞘中。
“少爷，耽搁您修炼法术了，不过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请立刻拉铃，我们三个随时在楼下待命。”
“谢谢，我明白了。”银青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
洛特朗又神情认真地鞠了一躬，这才带着两名全副武装的仆人，离开了房间。
银青很清楚，这位老管家最大的心病，就在于他总是担心自身武技太过低微，不足以保护自己。为此洛特朗想方设法，在室内安装了报警铃、传声筒等各种装置，平时也小心谨慎，从不放过半点疏漏。
对于老管家来说，为尤利西斯家族献出一生或许是理所当然，但对于在现代社会中度过二十七个春秋的银青而言，这种忠诚本身，便已经是自己最值得珍惜的宝贵财富了。
“真是凄惨，没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塔家族，竟然会落魄成这个样子。”黑影摇了摇头，一副遗憾的表情，“家主到十七岁才开始学习法术，仆人只有三个，整个宅子里老的老小的小，像你这样的贵族，能活到今天相当不可思议。”
很显然，他的声音也只有银青能够听见。
“有三个忠诚的仆人，总比周围环绕着一群被金钱权力吸引过来的苍蝇要好。”银青皱了皱眉头，忽略了黑影的讽刺，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么，你就是斯芬克斯谜局的出题者了，一个往昔的鬼魂？”
“提示了这么多，到现在你才刚猜出来吗？”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在银青的面前站定，从窗外筛落的月光照亮了他的全身。
这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他的脸庞轮廓坚毅，脸上布满深陷的皱纹，清癯瘦削，一头花白的长发，锐利的目光藏在灰白的浓眉下面，依然黑色的胡子垂到胸前。老人的全身都裹在一件纯黑色的大麾中，只有头上的法冠，在月光的照耀下放射出清冷的光辉。
就好像一个从史书中走出来的角色，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孤高感。
“为什么要跟着我？因为我解开了谜局？”
知道对方仅仅是个鬼魂，无法伤害到自己，银青顿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既然对方特意找上门来，必然存在着某种原因，自己还不能轻易松懈。
“推测得很快，也很正确。”老人点了点头，缓缓解释道，“那块黑色的‘命运之轮’上附有一个机关，一旦谜局解开，我就会从冬眠中醒来，并且与解谜者订立下一个契约。这个契约使得你能够看到我的形象，听到我的声音，而我则可以依附于你的灵魂，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个解释说太过简单了，银青皱了皱眉头，继续追问道：“一个能设下斯芬克斯谜局的棋士，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灵魂在星盘里睡觉？”
“是鬼魂，而不是灵魂。灵魂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但鬼魂没有。”老人皱了皱眉头，显然无法忍受银青的错误，接着他的嘴角弯成一个讽刺的弧形，“至于我为什么在星盘里睡觉，说起来，还和圣塔家族颇有关系。”
“我会解开星盘只不过是巧合而已，你这个鬼魂能和尤利西斯家族有什么关系？”银青怀疑地看着对方。
“我的名字是法利亚，法利亚·哲罗，小鬼，你应该听过吧？”老人哼了一声。
法利亚·哲罗？银青倒吸了一口气。
任何一个读过一点索菲亚历史的人，都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狂皇法利亚”，哲罗王朝的末代皇帝。
史学家们称他为法术上的天才，政场上的狂犬，传说中的疯子。
据说法利亚·哲罗对于法术以外的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甚至连早朝都不上，并且还以节约国库为理由，关闭了包括帝国议会在内的各大政治设施。贵族们闹翻了天，财政乱成了一团，军队蠢蠢欲动，法利亚·哲罗却在大臣们的目瞪口呆中，拿出了方尖塔这种划时代的技术，轻而易举地改变了大陆的格局，使得索菲亚恢复了帝国的雄姿。
只不过，方尖塔还是没能保住法利亚的宝座。
哲罗历四五九年，这位深信力量能够支配一切，完全不在乎贵族们权力游戏的皇帝，最终被当时的帝国宰相，大公爵亚历山大·拜伦斩首。
在这场以“拯救索菲亚”为名的军事政变中，四大家族的支持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家族首脑们与爱斯卡勒斯教廷达成了一桩秘密协议，派出最精锐的成员，接受了特别的洗礼，从而获得了足以抗衡法利亚·哲罗的圣血。
最终，狂皇被引入**阵中，遭到必杀的一击。
拜伦一族就此占据了索菲亚的宝座，直到今天，已经过了整整三百四十九年。
而四大家族则从此获得了“圣血家族”的称呼，世袭帝国大公爵爵位。
换言之，眼前的这个鬼魂，银青穿越之后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棋士，竟然是尤利西斯家族曾经的死敌。
看到银青走神的样子，老者皱了皱眉头，问道：“不信么？”
“不，我信。我解开了你的谜局，感受过你的傲慢和自大。像你这样的棋士，或许会隐藏自己，或许会使用假名，但是绝对不可能冒充一个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一旦那么做，岂不是承认了对方在自己之上？”银青沉思半晌，终于一字一句地这样回答，“所以，我相信，你就是法利亚·哲罗。”
“哼，与其说是相信我，不如说你相信自己的推理和直觉不会犯错。”法利亚显然不太满意银青的逻辑，但是并没有继续抱怨下去。
“但是，我有个疑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我被这帮要权不要命的贵族们逼上绝路时，我不得不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两半( 黑塔皇帝 http://www.xlawen.org/kan/645/ )
银青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住了，但就在此刻，一旁的史坦利却打断了自己。
“米狄阁下，请先戴上这个法术护符。”史坦利从怀中取出一条项链，“这个星盘上还有一个危险的恶作剧，如果两个小时之内无法解开谜局，不仅谜局会自动恢复原状，而且还会把寒冰之力反弹出来，打在解谜者的身上。”
史坦利一边解释，一边苦笑了一下，看来当初显然是吃过不少亏。
“还有这种惩罚？”银青一时愕然。
看来，设下这谜局的人，显然是个极为傲慢的家伙，对于缺乏能力的人毫不留情，甚至不想留给他们再次挑战的资格。
“如果能够把握住出题者的性格，解开这谜局将会事半功倍。”银青心中暗暗想到，双眼纵观整个谜局。
很快，银青便发现，这盘谜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立体拼图，以黄道十二宫为平面，每一宫所在的星域中，都分布着三个团块。总共是三十六团小星云。
只不过，拼图上都有明显的画面，但这些小星云各自所具有的“画面”却被隐藏了起来，想要拼图，还得首先得把图本身找出来。
“三十六个小谜题，汇总成一个大谜题。这就是这个谜局的结构了。”银青觉得自己已经抓到了线索，“只不过，究竟要先从哪个星云开始呢？”
银青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了，这个星盘需要寒冰之力才能启动，而在黄道十二宫中，水瓶宫也有冰冷之意，设定的解谜时间为两个小时，那么，或许是中间一团星云。”
三分直觉，再加上对于棋盘外全局要素的把握，银青于是轻声吐出一个坐标：“天宫七，纵九横五。”
一枚白色的耀星应声闪现，水瓶宫星域中的一团星云，开始连续变换起来。
与此同时，史坦利男爵已经正坐一旁，摊开一本烫金的册子，聚精会神地记下了这一手棋。
时间飞逝，二十手、五十手、一百手，银青追随着包裹在星云中的线索，令一片又一片的星云，转变成了某个立体图案的一角，不知不觉中，史坦利男爵的棋谱已经翻过了好几页。
到了三十分钟后，已经有二十七个星云转换成了拼图碎片，时间上绰绰有余。
但越往后，银青就越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一般的拼图碎片单独拿出来毫无意义，然而，眼前的每一片小星云中所蕴含着的谜题，都是已知著名谜局的微缩版。
将已知谜局略经变换化为全新的图案一角，令银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那些把电影名、小说名等等连成一段的文字接龙游戏。然而，汉字易接，棋局难变，两者在难度上，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个神秘的出题者，显然是在宣称，数个世纪来的谜局精华，都只配成为自己棋盘上的一块！
“这家伙，竟然如此之傲慢？”银青眼中微微冒出火光。
虽然自己不懂得武技法术，常年卧榻病床，不过光是论星仪的话，可是从两岁起就开始接触了。
不仅如此，在圣塔家族崩溃前，皇帝的御前棋士，皇家星仪厅的首席棋士，三大圣血家族的顶尖棋士，以及隐居于帝都的各大高手，自己几乎都挑战过，虽说并非每战必胜，可是也从未感受过今天这种压力。
简直就好像是托着冰山一角般，沉重得难以置信。
终于，三十六个星云全部展开，现在开始，考验的就是解谜者的想象力与观察力了。这些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图案碎片，在球体中随意地漂浮着。若是一般的棋士，光是看到图案就会两眼发花，更别提进行立体拼图了。
但银青，却要将它们组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一幅逼真的雕塑。
“还有七十分钟。”银青瞥了一眼计时器。
一旁的史坦利男爵显然也十分紧张，生怕在最后功亏一篑。但是他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就像微不足道的侍者般，静静地等待着银青的判断。
“地宫三，纵一横九。”
终于，银青开始了移形换位，各个星云以缓慢的速度开始移动，杂乱无章的星象逐渐转变为位置精确的齿轮，最终，在还剩下三十分钟的时候，全部严丝合缝地紧扣在了一起。
“解开了。”
棋谱上未载入的古老谜局，一个半小时内一次成功，这是超一流水准的证明。然而，面对着揭晓的谜底，银青不仅没有半点喜悦，表情反而有些僵硬。
眼前的星盘上，耀星构成了一个棍子状的物体，棍子的一头略带弯折，另一头则宽阔扁平。
“这是什么？”史坦利男爵看了半天，终于问道。
“牛蹄子。”
“牛、牛蹄子？”银青的回答令史坦利大跌眼镜，一时之间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八度。
“史坦利阁下，你听说过斯芬克斯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么？”银青突然问。
“是说那个喜爱出谜题为难旅行者，一旦回答不出来，就将人吃掉的怪物？”
“传说中的斯芬克斯拥有人的脸庞、狮的身体、鹰的双翼、牛的蹄子。”银青哼了一声，“这个出题者将斯芬克斯的几个著名谜题都隐藏在谜局里，最后又显现出这个蹄子一样的图案，就是自比为斯芬克斯，然后告诉我们，即使你们费劲力气解开我的谜局，也只不过从脚下仰望我而已。”
“简直就是目中无人了。”史坦利苦笑了一下。
“不过，这个无名棋士也有傲慢的资本，他的棋艺已趋近顶峰，这点我不得不承认。若是他不是生在哲罗王朝，而是当今拜伦王朝的棋士，我说什么也要和他对弈一局。”
银青双眼紧盯着一盘，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落魄贵族米狄·尤利西斯，而仿佛回到了前世，再一次成了那个深陷于棋之猛毒中的鬼棋士。
史坦利男爵无意间朝银青脸上一瞥。他突然吃惊地发现，银青的双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锋利寒光，简直就好像是一柄锐利得沾不上血的匕首！
“史坦利阁下。”
“在、在！”那可怕的眼神，令史坦利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谜局，请你务必让我一观。”银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虽说对弈是不可能了，但我想要尽可能多地搜集关于这位棋士的资料，最后试着推断他的身份，哲罗王朝的历史，帝国应该保留得十分完好。”
“是，一切谨遵您的吩咐。”不知不觉中，史坦利用上了对待大人物的态度。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再次感谢你在法典选择上给予的建议。”
银青微微一笑，解下法术护符，放在男爵的书桌上，扬了扬手上的法典，转身离去。
直到银青的脚步声远离，史坦利男爵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即使落魄了也好，毕竟是传说中的圣塔家族啊。”
这位出身商业世家，系谱不过四代的男爵的声音中，掺着六分感慨，三分嫉妒，以及一分无法消除的敬畏。
良久，史坦利转过身拿起黑色星盘，突然发现，星盘的表面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就好像被雷劈了一下。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史坦利懒得多去推测。毕竟，最重要的谜局以及解法，都已经记录在册了，星盘本身并不昂贵，坏了就坏了。
比起这道莫名其妙出现的裂痕，男爵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前往金星大厅，用这充满神秘色彩的谜局，好好地吸引一下贵族们的眼球。
第四手 法术
当史坦利男爵坐着马车前往金星大厅炫耀时，银青也正匆匆赶往家里，准备开始自己的法术修炼。
“那个黑色星盘本身就是法器，恐怕出题者不仅在星仪上水平极高，法术的水平也是一流的。现在的我，棋艺虽高，却也进入了瓶颈阶段，开始法术修行后，或许能悟到些什么。”回忆着刚才的谜局，银青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房间都准备好了么？”一回到家，银青就询问老管家洛特朗。
“少爷，四楼的两间房间，以及大宅的地下室全部都清理完毕，请问您要使用哪一间？”老管家有条不紊地回答，一旁则站立着两名身板硬朗的中年男子，罗杰和艾扎克。
“我先使用四楼的房间，你们去吧，记得警惕一些，不要让人打扰到我，如果金星大厅的侍从来了，洛特朗你就用二楼的传声筒通知我，我自己会下来的，明白了么？”
“完全明白，少爷。”老管家谦卑地低下了头。
作为一位服侍了尤利西斯家族十五年以上，看着银青长大的仆人，洛特朗的声调里微微多出了一丝哽咽——这位少年老成，独力支持着尤利西斯家族的十七岁家主，终于要开始修炼法术了。
待银青离开后，洛特朗抬起了头，眼中多了一份坚定与毅然。
“把刀剑和铠甲都拿出来，之前的保养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老管家看了一眼两个仆人，眼神就好像看着两名战士，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战场上，“从现在开始，白天、夜晚我们轮流执勤巡逻，只要少爷还在房间里修炼，就不能有半点疏漏！就算是拼上性命，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前来打扰的！听明白了没有？”
“是的，洛特朗先生！”罗杰和艾扎克站得笔挺，齐声回答。
银青迅速地来到四楼，进了早就嘱咐仆人们打理干净，并且用防火料子处理过的房间，在书桌前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摊开了《元素论》。
作为总纲法典，这套书一上来就给出了法术的基本定义——
所谓法术，便是将脑海中想象的内容，以灵魂为媒介，传达到各种元素中，最终使得世界产生相应变化。
“换言之，就是心想事成么？”
作为一个接受了现代科学观的穿越者，银青难免要拿法术和科学对比一番，然后他继续看了下去。
《元素论》将法术分为三大层次，分别是：元素掌控，生命领悟，灵魂律令。
元素掌控：灵魂的力量十分清晰，能够以意志随心所欲地展开，进而控制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各种元素。
生命领悟：做到生命与元素之间的转换，能够将**转变为元素形态，从而不会受伤，不会流血，无需吃喝，随时可以通过充斥在世界上的各种元素，补充自身的损失和消耗。
灵魂律令：超越生死，达到对灵魂本身的掌控，能够将**转变为灵能形态，不再受到元素法则的约束，穿梭时间与空间，无视防御，直接粉碎他人的心智，乃至律令世界上的万物。
“超越生死，穿梭时空？”看到这里，银青不禁念出了声来。
第一层次元素掌控，和前世的《魔戒》、《哈利波特》倒是有七八分相似。
银青可以想象得出，一个穿着长袍的家伙，手上一指，射出一道火光，地面爆开一个大洞。
唯一的区别在于，无需念诵冗长的咒文。
但到了生命领悟、灵魂律令这两个层次，就超出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能够想象的范畴了。
元素形态，灵能形态，那是什么意思？银青连一点概念都没有，至于穿梭时空，律令世界万物，光是听描述，简直就是神祗的力量！
然而，《元素论》并没有对后面两个层次做更进一步的说明，虽说是总纲法典，但这毕竟是面向初学者的，不会深入讲述后面的内容。
银青憋着一肚子的不可思议，继续往下看。
这三大层次之间的差别极为分明，而在每一个层次内部又分为四个品级，总共是十二品。《元素论》详细说明了元素掌控层次的四个品级。
第一品级“感知”：无须借助五官，直接以灵魂感受到元素的波动。
第二品级“控制”：依靠灵魂的力量，控制单类元素的变化转换。
第三品级“协调”：将不同种类元素组合起来，协调控制。
第四品级“转化”：将周围的元素转化成自己需要的任意元素，例如在水中燃起火焰，在沙漠中结起寒冰。
“原来如此，这四个品级，都是在讲述如何用灵魂控制元素，逻辑上倒是十分清晰。”银青心中想着，手上继续翻了一页，便发现总纲的基本部分已经结束，而接下来，就是具体的感知方法了。
“终于到了实践了，就让我看看，这个法术世界的风景如何。”
银青感到一阵激动，不禁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接触围棋时的那种兴奋。一扇完全未知的门扉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敞开，对于向往着站上世界之巅的自己来说，这是挑战，更是享受。
《元素论》所挑选的感知元素是最典型，最基本，最日常的——火、水、风三种。无论是贵族也好、平民也罢，从出生起，每个人都不可能脱离这三类元素而活着，对它们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作为入门的范例，的确非常合适。
“感知”开篇就是史坦利男爵拿来做例子的“火元素感知法”。
银青细看一遍，然后很有自知之明地翻了过去——虽说房间的四壁、天花板和地面都涂上了一层防火料，但火焰毕竟是危险性极高的东西。在自己唯一的大宅里玩火，银青还没有这个胆子。
第二篇是“水元素感知法”，内容上几乎和火元素感知一样，只有练习细节有所出入，正适合在房间内使用。
水是人天天要喝的，根本无需什么“长时间接触”的准备，银青看了两遍，直接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闭上眼睛就开始感知。
但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奇怪，再来一次。”银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坐入定，以下围棋时那种心静如水的状态开始想象，水的颜色、气味、形态，在银青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但无论银青怎么想象，依然感觉不到任何水元素。
半天尝试未果，银青陷入了思考之中，突然之间，脑海中灵光乍现：“对了，这个世界和前世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灵魂之力，拥有灵魂之力的世界便拥有法术。我不应该直接去想象水的形态，而应当首先设法将灵魂把握住才对！”
银青再一次闭上双眼，这一次，回想起的并不是水，而是小时候，自己卧病在床时的情形。
孩童时代的自己，经常会有种体内燃着烈焰般剧痛感，无论使用什么样的药物，无论施展多么强大的法术，都无法停止住这种病症。
发病到一定程度时，自己甚至会无法视物、无法倾听，五官感觉全都被剥夺，身体彻底瘫痪，连呼吸都会断断续续。
那个时候，银青只能躺在床上，好像植物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忍受着比火刑还要剧烈的折磨。若不是凭借着天下第一棋士的骄傲和信念支持，银青恐怕早就已经疼死了。
然而，徘徊于生死边缘的自己，偶尔也可以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是一个黑白两色，一望无际，犹如沙漠般的世界。
现在想想，这恐怕正是自己作为穿越者的灵魂，所看到的景象。
银青仔细回想着那时候的情形——那种一瞬间忘却**的痛苦，乃至身体的存在，周围仿佛充满了死亡与寂静的感觉。
下一刻，银青的视野中不再是一片漆黑，那个黑白两色的世界，回来了。
“就是现在，水的感觉！”银青迅速地开始想象，无色、透明、无味、带着一种比丝绸更柔顺的流动感，永远流淌着的水。
突然之间，银青看到，在这个黑白的世界中，近在咫尺的地方，显现出了一个悬空的半透明圆柱体，那正是玻璃杯中的水所应当具有的形态。
“就是这个。”银青依然紧闭着眼睛，但是却伸出右手，将食指往这个圆柱体中一插。
立刻，有种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银青连忙睁开眼，看到了自己的手指，正准确无比地插在了桌子上的玻璃杯中。
“第一步完成了。”银青的嘴角微微上扬。
第五手 水色风景
“好，保持这个状态，继续进行下去。”银青回过头来翻动一旁的《元素论》。
根据这本初级教材上的指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逐渐增加距离，同时逐渐减少水元素的量。下一步，应当是使用四分之三满的水杯，放在距离三米的地方，进行感知。成功后，再减为半杯，距离拉到六米，以此类推。
银青没有照做，而是直接将杯子倒了个空，将只留下一点水底的玻璃杯放在了房间的另一头，和自己相隔大约十米。
这个距离，以及那微小的水量，完全超出了《元素论》对入门者要求的极限。
“在学会走路前，首先要尝试跑步。”
这是银青的座右铭。
银青并不否认，“熟能生巧，循序渐进”也能造就高手，不过，想要在一个月内击败日本将棋龙王，在两个月内击败中国象棋棋王，光凭这八个字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着鬼棋士之称的自己，之所以能够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短时间内达到各个领域的巅峰，一方面是依靠着对棋内棋外的全局把握，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不断地以飞跃的方式来学习。
自己是“鬼”，剑走偏锋，擅长的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一步登天，一击逆转。棋风如此，学棋如此，修炼法术同样如此。
看了一眼斜对面湿漉漉的空玻璃杯，银青再一次闭上了眼睛，让黑白的世界舒卷开来。
距离十米的水元素果然很难感知，不过银青却发现，长时间伸展出灵魂之力进行探索，本身就是一种锻炼。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在银青的黑白视野里，显出了一点点水元素，勾勒出一个杯子的模样。
银青并没有大功告成的轻松感，依然紧闭着眼睛，然后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光是看到还不行，必须要证实自己的感知准确无误。
自己和杯子之间的障碍物事先已经清除了，若感知到的位置正确无误，那么，自己一定能够用手握住那个杯子。
银青走得很慢，因为在黑白的环境中没有任何参照物，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极度缺乏平衡感，只能感到那杯水在逐渐靠近。
过了好几分钟，银青才走到目标面前，缓慢地弯下腰，然后伸手一抓，玻璃冰冷的触感立刻透过掌心传了过来。
十米的距离，银青一次成功感知。
这并不是巧合，而是智慧、自信与耐心带来的必然。
“根据这本《元素论》上的说法，元素感知要达到三十米距离，才能形成初级法师的攻击场域，达到实战的标准。感知火元素、风元素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我不如先放一放，依然以水元素为对象，直接感知三十米的范围。”
银青很清楚，书本上的话语并不是绝对的，在彻底了解第一品级要义的基础上，完全可以自己规划主攻方向。
三十米的距离，就算是两个大房间连在一起也没这么远。不过银青很快就想到，根本没必要继续摆玻璃杯，完全可以直接感知其他楼层的水元素。
灵魂对于元素的感知是可以穿越障碍物的，这也是法术和武技相比的最大优点，身处四楼的自己，如果能够感知到底楼的水元素，乃至街道上的水元素，那估计就达到了初级法师的要求了。
银青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过这一次，意志不再仅限于面前，而是四面八方，上下左右。
随着意志的扩张，黑白视野的铺展，银青有种回归棋盘的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于星仪的宙心之中，而各种各样的元素，就是三千星位上闪烁的耀星黯星，等待着身为棋士的自己去律令、掌控。
一瞬间，到处都出现了点点滴滴，形态各异的水元素。
水无形，样子不同，是因为容器迥异。
“这一片方形的水元素，应该是厨房里水池的水。”银青推断了一下。
“这一片细条一样相互联结的水元素，恐怕是这个大宅的水管里流动的水元素。”
“咦？这片水怎么好像奶酪一样，当中有很多空隙，太奇怪了！”银青觉得很惊讶，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这是下水道的脏水，里面的脏物我感知不出来，只能看到水元素本身，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接着，银青突然看到满满一杯水在缓缓移动，接着，被倒向一边，然后消失了。
“被喝掉了，所以我感知不到了？”银青皱了皱眉头，想起了《元素论》里的说明，“对了，生命是与一般元素不同的存在，在第一层次无法感知掌控。难怪，人体明明百分之七十由水组成，但是我却连洛特朗、罗杰、艾扎克中任何一个都感知不到。”
银青四下观看着，推测着，觉得站在巅峰多年的自己，突然成了一个刚刚拿到玩具的好奇孩童，完全无法压抑住激动的心情。
这就是法师眼中的风景，这就是支撑起世界的核心。
这就是法术。
“试试看扫描街道。”银青继续扩大黑白视野的范围，开始扫描更远的地方。
然而，就在此刻，一种头昏脑胀的感觉突然传来，银青知道，达到自己的极限了。
银青连忙停止了扩张，让意志一下缩回到身处的房间里来。
睁开眼睛，虽然头脑中的空白感已经消失，不过银青却感到了精神上异常地疲惫。这并不是刚才扫视太远造成的，而是因为在短短一天之内，银青已经数次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看了一下墙上的计时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从法术商店回来时还是下午，而现在，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自己连晚饭都忘记吃，老管家洛特朗在这方面，倒是显然将修炼放在了规矩之上，没有一点打扰的意思。
“虽说飞跃很重要，不过休息也很重要，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银青活动了一下饥肠辘辘的身体，起身打开了房门。
第二天，通过一整天的锻炼，银青对于水元素的感知，终于超过了三十米。
现在的银青，可以很清晰的通过灵魂，看到一条街以外，对面房子里的水流和水池。
接下来，火元素与风元素的感知，一天之内便水到渠成，毫无困难。
作为总纲法典，《元素论》上只有火、水、风三种元素的感知方法，不过银青却并不打算止步于此。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银青举一反三，将地、冰、光、暗、音这五种元素也全都感知了出来。
这八种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元素全部掌握，即是达到了初级法师的感知水平。
经过八种元素感知的修炼，现在的银青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于灵魂之力的掌控，已经从最初的虚无缥缈，转变为如今的随心所欲。自己作为一个法师的敏锐度，正在不断提高。
事实上，一般人通常很难感应到元素，根本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即使是拥有天赋的人，修炼第一品级“感知”也至少需要三个月，这还仅仅是指火、水、风三种元素，若是要将八种标准元素全部感知，并且达到三十米的距离，保守估计都要十六个月时间。
但银青在一周之内就做到了，而且其中不少时间，还花费在了设计“长时间接触”的练习方法上，若是自己有钱购买旁系分支的法典，或许四、五天便足够了。
“不过，法术和纯粹依靠智力的棋类，果然还是不一样。作为一种力量体系，光是理解和掌握还不够，一定时间的积淀和熟能生巧是无法回避。”
夜晚，银青坐在房间里，一边翻着《元素论》的下册，一边在心中想着。
学习棋类的时候可以直接挑战顶尖高手，但在学习法术上，即使自己再怎么天才也好，别说在一两月之内挑战真正的法师，甚至连能否在一个月完成第二品级的学习都不一定。
“说不定，我该尽快进入实战，一个人布局总不如两个人对弈。”无意间，银青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实战？看来你完全不明白法术的本质。”一个不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近在咫尺之间。
银青大惊失色，一瞬间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扭头一看，发现在身后，赫然站着一个瘦削修长的身影。这个人将容貌隐藏在暗处，银青看不清他的真正模样。
“什么人？”银青怒喝一声，心中一紧，用手握住了沉重的灯台。
第六手 末代皇帝
房门和窗户是紧闭的，自己是身处密室之中，这个人是怎么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跑进来的？难道是高阶的法师，或者是擅长暗杀的武者？
“给你个提示吧，我是你最近极为忌惮的人。 www。”那个身影淡淡地说道，语调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
忌惮？银青的脑海中电光火石地转过无数个推测，最终定格在母亲苍白的脸庞上。
能让自己忌惮的，除了导致圣塔家族覆灭的罪魁祸首以外还有谁？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监视之下，因为开始学习法术，反而招来了杀身之祸？
银青心下一横，用尽全身力气将灯台丢了出去，同时后退到墙边，拉动早就设置好的警铃。
一时之间，整个宅邸里铃声大作。
然而，灯台却没有击中任何目标，并不是偏离了，而是直接从黑影中穿了过去，就仿佛那是可望不可及的水中月亮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个幽灵？”银青吃了一惊，忍不住问。
“再给你个提示，圣塔家的小鬼，我曾经考验过你。”黑影傲慢地说道。
考验过？银青心中一愣。
就在此刻，房门被砰地一声打开，老管家洛特朗手持一柄长刀猛虎般跃了进来，一个滚动挡在了银青面前，动作之矫健，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而身穿皮甲的罗杰与艾扎克则手提标准的剑盾组合，鱼贯而入，迅速堵住了侧面。
三个仆人一瞬间，在银青面前形成了一道铁壁！
“少爷，您无恙吧？”老管家利刃对外，大声地问道。
两名仆人警惕地看着四周，采取防御的姿态。
很显然，这三个人根本就看不到房间中央那个再明显不过的入侵者。
那一刻，银青觉得，黑影的嘴角似乎扬起一丝不屑的讥笑，仿佛嘲弄着自己一般。这种令人浑身不快的傲慢，再加上之前这些诡异的情形，令银青隐隐察觉到了黑影那不可思议的真实身份。
“少爷？”洛特朗的声音打断了银青的思绪。
“我没事，不用担心。”银青微微叹了口气，觉得心里有了底，“抱歉，洛特朗、罗杰、艾扎克，我想我有点草木皆兵了。灯台和桌子就由我自己来收拾，你们退下吧。”
“仆人为主人效力是天经地义的，恕我直言，宁可误拉一千次警报，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异常。~~~~”老管家恭敬地鞠了个躬，但是却并没有依言离开，而是仔细地开始查看窗台和壁炉，甚至打开窗户探出头去观察了一下。过了好几分钟，眼见房间里确实没有遭到入侵的情况，洛特朗这才松了口气，将一直紧握在手上的长刀收回了鞘中。
“少爷，耽搁您修炼法术了，不过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请立刻拉铃，我们三个随时在楼下待命。”
“谢谢，我明白了。”银青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
洛特朗又神情认真地鞠了一躬，这才带着两名全副武装的仆人，离开了房间。
银青很清楚，这位老管家最大的心病，就在于他总是担心自身武技太过低微，不足以保护自己。为此洛特朗想方设法，在室内安装了报警铃、传声筒等各种装置，平时也小心谨慎，从不放过半点疏漏。
对于老管家来说，为尤利西斯家族献出一生或许是理所当然，但对于在现代社会中度过二十七个春秋的银青而言，这种忠诚本身，便已经是自己最值得珍惜的宝贵财富了。
“真是凄惨，没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塔家族，竟然会落魄成这个样子。”黑影摇了摇头，一副遗憾的表情，“家主到十七岁才开始学习法术，仆人只有三个，整个宅子里老的老小的小，像你这样的贵族，能活到今天相当不可思议。”
很显然，他的声音也只有银青能够听见。
“有三个忠诚的仆人，总比周围环绕着一群被金钱权力吸引过来的苍蝇要好。”银青皱了皱眉头，忽略了黑影的讽刺，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么，你就是斯芬克斯谜局的出题者了，一个往昔的鬼魂？”
“提示了这么多，到现在你才刚猜出来吗？”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在银青的面前站定，从窗外筛落的月光照亮了他的全身。
这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他的脸庞轮廓坚毅，脸上布满深陷的皱纹，清癯瘦削，一头花白的长发，锐利的目光藏在灰白的浓眉下面，依然黑色的胡子垂到胸前。老人的全身都裹在一件纯黑色的大麾中，只有头上的法冠，在月光的照耀下放射出清冷的光辉。
就好像一个从史书中走出来的角色，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孤高感。
“为什么要跟着我？因为我解开了谜局？”
知道对方仅仅是个鬼魂，无法伤害到自己，银青顿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既然对方特意找上门来，必然存在着某种原因，自己还不能轻易松懈。
“推测得很快，也很正确。”老人点了点头，缓缓解释道，“那块黑色的‘命运之轮’上附有一个机关，一旦谜局解开，我就会从冬眠中醒来，并且与解谜者订立下一个契约。这个契约使得你能够看到我的形象，听到我的声音，而我则可以依附于你的灵魂，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个解释说太过简单了，银青皱了皱眉头，继续追问道：“一个能设下斯芬克斯谜局的棋士，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灵魂在星盘里睡觉？”
“是鬼魂，而不是灵魂。灵魂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但鬼魂没有。”老人皱了皱眉头，显然无法忍受银青的错误，接着他的嘴角弯成一个讽刺的弧形，“至于我为什么在星盘里睡觉，说起来，还和圣塔家族颇有关系。”
“我会解开星盘只不过是巧合而已，你这个鬼魂能和尤利西斯家族有什么关系？”银青怀疑地看着对方。
“我的名字是法利亚，法利亚·哲罗，小鬼，你应该听过吧？”老人哼了一声。
法利亚·哲罗？银青倒吸了一口气。
任何一个读过一点索菲亚历史的人，都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狂皇法利亚”，哲罗王朝的末代皇帝。
史学家们称他为法术上的天才，政场上的狂犬，传说中的疯子。
据说法利亚·哲罗对于法术以外的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甚至连早朝都不上，并且还以节约国库为理由，关闭了包括帝国议会在内的各大政治设施。贵族们闹翻了天，财政乱成了一团，军队蠢蠢欲动，法利亚·哲罗却在大臣们的目瞪口呆中，拿出了方尖塔这种划时代的技术，轻而易举地改变了大陆的格局，使得索菲亚恢复了帝国的雄姿。
只不过，方尖塔还是没能保住法利亚的宝座。
哲罗历四五九年，这位深信力量能够支配一切，完全不在乎贵族们权力游戏的皇帝，最终被当时的帝国宰相，大公爵亚历山大·拜伦斩首。
在这场以“拯救索菲亚”为名的军事政变中，四大家族的支持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家族首脑们与爱斯卡勒斯教廷达成了一桩秘密协议，派出最精锐的成员，接受了特别的洗礼，从而获得了足以抗衡法利亚·哲罗的圣血。
最终，狂皇被引入**阵中，遭到必杀的一击。
拜伦一族就此占据了索菲亚的宝座，直到今天，已经过了整整三百四十九年。
而四大家族则从此获得了“圣血家族”的称呼，世袭帝国大公爵爵位。
换言之，眼前的这个鬼魂，银青穿越之后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棋士，竟然是尤利西斯家族曾经的死敌。
看到银青走神的样子，老者皱了皱眉头，问道：“不信么？”
“不，我信。我解开了你的谜局，感受过你的傲慢和自大。像你这样的棋士，或许会隐藏自己，或许会使用假名，但是绝对不可能冒充一个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一旦那么做，岂不是承认了对方在自己之上？”银青沉思半晌，终于一字一句地这样回答，“所以，我相信，你就是法利亚·哲罗。”
“哼，与其说是相信我，不如说你相信自己的推理和直觉不会犯错。”法利亚显然不太满意银青的逻辑，但是并没有继续抱怨下去。
“但是，我有个疑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我被这帮要权不要命的贵族们逼上绝路时，我不得不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两半( 黑塔皇帝 http://www.xlawen.org/kan/645/ )